徐慢走到會所樓下,才想起莫盡歡沒給他具體房間號碼,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時,一個高大男人迎面走了過來。
工作了幾年,認人的本領倒是漲了不少,見過一次的人他竟記得。徐慢收起手機,等他開口。
“徐少是來找莫小姐的嗎?她在509,宋小姐也在?!彼尦鲆粭l路,做出了個請的姿勢。態度恭敬的很,完全沒有了那時追著邵丹青的兇惡樣子。
“謝謝。”徐慢并不想多話,點頭后徑直往前走。
他卻反了悔,上前攔住了他的去路:“徐少真不愧是封公的外孫,做事果真是雷厲風行果斷至極。不過,這憐香惜玉的品質雖是好的,可一時憐錯了玉,大水沖了龍王廟,那就是好事變壞事了?!?
徐慢覺得可笑,什么時候這樣的人也可以隨便給他警告了。他冷笑著抬起頭來,輕蔑地看著對面的男人:“難不成我該向你們姓辛的學習,隨隨便便當街搶女人?”
“別把我跟他們扯上關系!”本來也是一副嘲弄的面容,因為徐慢的一句話已經憤怒起來。
“那就不要跟辛然一樣,再找邵丹青的麻煩!”徐慢掏出煙,點上了一支。很多時候,他都需要這個,例如現在,跟不喜歡的人聊天。不過,他有事情需要了解,所以不得不逼著自己從他身上找到答案。
“我說過了,不要拿我跟他相提并論!”
“他們?他們是誰?”徐慢吐出一口煙,奇怪地看向他。
“呵!原來你并不是全都知道?!?
徐慢緩緩地吸了一口:“善真法師,辛淳,選擇哪個身份是你的事情。我是個懶人,喜歡管的事情很少。邵丹青的事就是我的事,你離她遠點,其他的我全當看不見?!?
懶散的眼神突然犀利起來,該看清的他早就看清了。從替邵丹青解圍那天開始,他就已經在調查了。面前的這個人,正是當年替邵丹青驅心魔,后來又要劫她的善真法師,真名辛淳。
被揭穿了也好,他從來不喜歡玩神秘。不過,辛淳這個名字他是真的很不喜歡:“看樣子,你是決定要護著她了。”徐慢又吸了口煙,沒有否認。
“北郊物流園區和邵丹青,徐少都想要嗎?”辛淳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徐少還真是貪心的很吶,您可別忘了辛然的要求。我好心提醒你,辛然這種卑鄙小人,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來的?!?
徐慢胸有成竹地笑笑,并不回答。他就不相信憑著封公和辛老爺子的關系,辛然真的敢忤逆父意,跟他過不去。
“若是辛老頭也是辛然一伙兒的呢?你覺得封公是站在多年老友那邊還是幫外孫照顧一個陌生的平凡女子。”
一支煙剛好到了盡頭,給這個人的時間到了。徐慢走到不遠處的垃圾桶邊扔了煙蒂,回來時仍是剛才的鎮定模樣:“那就等著瞧好了。”徐慢說完便不再看他,徑直走進了會所。
辛淳站在原地,心里一陣惱火,他恨這人睥睨一切的態度:“哼,真是張狂,真以為這南城是你家的了不成!”
“那倒不至于?!焙诎抵杏腥俗吡顺鰜?,是晚了徐慢兩步的宋礪寒。他到時見倆個男人正在比氣場也就自動縮了回去,等一人走了再出來。
“不過,你還真不太了解男人。一個男人真心要對某樣東西負責,要保護他們時,必定會全力以赴,尤其是碰上喜歡的女人。徐慢這人,不容易對事物人上心,但一旦上了心,無論是什么,鐵定就是他的了?!?
“你到底是誰朋友?”辛淳氣不打一出來。多年老同學,怎么就在他氣頭上漲起別人志氣來了!
“你們倆都是,所以才好言相勸。難得當一回好人,不聽拉倒?!边@算是打了招呼,宋礪寒急著往里走,“宋語還在里面發瘋,我得進去了。你是等我還是自己先走?”
“懶得與你們這些紈绔子弟在一起,走了!”
徐慢趕到時,宋語正指著莫盡歡罵:“你這個壞女人,我恨你,你就是個壞女人……”莫盡歡知道她喝醉了,也不計較,就端坐著等能治宋語的徐慢來。
“徐慢,你再讓她罵一句,看我能不能撕爛她的嘴!”莫盡歡找到出氣筒,大小姐脾氣也爆了出來。長這么大,被人罵的話加起來都沒今晚的多。
“咦,是姐夫嗎?”宋語看不清門口的人,眼里的東西都在晃,不能怪她。宋語搖搖晃晃走到門口,抓住徐慢的胳膊,湊近了認真看了一會兒,還是不確定。她用鼻子嗅了嗅,才開心地點頭:“是姐夫!姐夫身上的煙味就是這樣的!”
看來是真的醉了,一確定是姐夫立馬安心的就趴在徐慢身上睡過去了。徐慢鎮定地將她扶倒在沙發上。莫盡歡看了眼攤倒在旁邊的林佳男都頭疼:“宋勵寒怎么還不來?宋語是給他解決的,你要解決的是這個?!?
說曹操曹操到,宋礪寒一走進來,莫盡歡就狠狠數落了他一番。宋礪寒也是個硬性格,冷臉讓她罵了幾句后才背起宋語:“我們家就她不能喝,還偏偏喜歡學人家買醉?!?
莫盡歡跳起來,抓住不讓宋氏兄妹走:“不行,不準走!她罵了我一晚上,本小姐現在一肚子火,你得給我出了才能走。”
宋礪寒眉目一轉,看向徐慢:“罪魁禍首在這,宋語喝了幾次都是為他,我也跟著受苦,已經不知多少次半夜被人叫醒來接人了。不如這樣,我倆一起來算,一次找他討回來?”
宋語突然醒過來,逮著宋礪寒的肩就是一口,他還沒叫出來,她反而理直氣壯地瞪著他了:“你是我哥嗎?哪有哥這樣壞妹妹名節的?我宋家二小姐……不,大小姐,是那種為了男人就哭哭啼啼買醉的笨女人嗎?”
“不是,當然不是!”隔著那么厚的衣服,宋礪寒都疼得皺起眉頭。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宋語趴在宋礪寒身上,難過地點點頭:“知道你們不信,不信拉倒,反正是徐慢愿意娶我,我不愿意嫁給他。”
“好,那我們回家?”宋礪寒回頭看著宋語,那雙清澈的眼里已經一片朦朧。但她畢竟姓宋,就絕對不丟宋家的臉。要哭,也要躲起來。
“嗯,我想回家,現在就回?!?
宋礪寒背著宋語走后,莫盡歡又試著喊了一回林佳男。林佳男哼哼了幾聲,不耐煩地嘟囔了幾句,又睡了過去。
“怎么辦?要不,這個你來背?”莫盡歡試著問徐慢。
徐慢果斷地搖頭。莫盡歡氣得瞪了他一眼,這個人就是怪癖多,是不是太安靜的人都有許多與眾不同的小怪癖。徐慢不喜歡跟別人肢體接觸,像背人這么親密的動作他是鐵定不肯的。
“讓人送醒酒湯來,等她醒了再走?!毙炻餍宰讼聛?,悠閑地聽著樓道里傳來的細微歌聲。
天花板上的彩燈勤勞的旋轉著,五彩的光打在每個角落里,再又從每個人的臉上掃過。雜色總是容易令人眩暈,徐慢半閉著眼睛,有點想睡。剛才喝了許多酒,急著開車來,沒時間找代駕。
喝醉了不是好事,容易認錯人。上次好像就認錯了,把邵丹青當成了宋語。她給他找衣服,還在他的房間里看了星星……后來,后來他又感冒了,她……做了什么……,對了,是粥,很無味的小米粥。好東西的味道有時候真的不太好,尤其是感冒的時候……
好了,他已經好了,她就沒出現了。是,沒去找她,她也沒來找他……那以前呢,以前不找的時候怎么會遇上,現在呢,怎么就遇不上了……緣分嗎,是緣分已經用完的意思的嗎……
去他媽的緣分,他什么時候靠這個過日子了!
“徐慢,你也喝一杯?!蹦M歡喂了林佳男幾口,又給徐慢端了一杯。徐慢接過后一飲而盡,真的很干,喝完后才發現很渴,自己又隨手倒了一杯又喝了下去。
“宋語的事你準備怎么辦?”
徐慢覺得這番話他都說的寡味了:“我已經做出選擇,是她不愿意。不要說我沒誠意,誠意這東西跟著心走,我沒那個心她要的那些我自然給不了?!?
“那你的心都在哪,誠意都給了誰?”
徐慢放下杯子,緩緩地走到她身邊。莫盡歡本來是臥坐在沙發上的,看見徐慢的靠近立馬警惕地坐直了身子。徐慢卻不依不撓,兩只手撫上沙發,視線一直停在她的臉上,嘴角的笑也變得戲謔起來。
“怎么?覺得愧疚了?不看著我身邊有個女人,你的日子也過不好是嗎?那就麻煩廖康再等等好了,等到我給思言找到媽媽,你們再結婚?!本凭莻€壞東西,它能放出心底最深的惡魔。
莫盡歡這驚慌失措的樣子,徐慢看在眼里,心里十分難受,可他就是忍不住想嚇嚇她。莫盡歡是誰,是他們揚子山最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她做什么事都理直氣壯,即使錯了也能把對不起說的大大方方,多豪氣的一個人。
可是,面對他的時候,她總是躲閃的,愧疚的,她那欲言又止的樣子,他十分的厭煩!
“對,我就是這么想的,你不結婚,我也就單身一輩子!”
“那好啊,你直接嫁我得了,一舉兩得,什么問題都解決了。”徐慢一只手伸向她的臉,輕輕摸了兩下。莫盡歡緊張的滿臉通紅,腦子里已經炸開了,什么都看不見也聽不見。
“不,廖康,還有廖康?!?
徐慢輕笑著站直了身子:“是,你真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從來不缺少排隊等你的人。”
“是!我什么都不缺,自然不缺你那份!”莫盡歡氣憤地站起來,動靜太大,將睡得迷迷糊糊的林佳男帶到了地上。
“干什么呢?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林佳男最恨被人吵醒了,她氣得站起來,怒目瞪著莫盡歡。
莫盡歡也正好在氣頭上,抓起包就打了她一下:“要睡滾回家睡去,老娘不伺候了!都是一群神經病!”一把推開徐慢就沖了出去。
剛睡醒就被人罵的林佳男,一臉無辜地看著徐慢:“是我招惹了她?還是……”她這個“你“字沒說出口,準備指向徐慢的手指也沒伸出去就乖乖收了回來。
徐慢在林佳男的印象里,就是一跟冰柱子。果然,冰柱子看了她一眼,就算是回答了,然后吩咐道:“我送你,揚子山,還是你家?”
林佳男趕緊跟上去:“當然是我家了,揚子山又不是我的家。”
入夜了,走廊的音樂也換了曲風。徐慢踩在地毯上,心竟也跟著柔軟起來。剛才的脾氣不是白發的,也算了了一件心事。莫盡歡是個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不跟她吵,不把話攤開,她那根刺就一定還在。
本來沒有想著這么早就說開,他還沒做好準備,可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莫盡歡的生活里已經有了廖康,而他的心也有了改變……有了變化也好,什么都掌控得那么好,人生又有什么意思?
林佳男覺得沒意思,不由得哼起歌來,走廊上播的這首曲子她熟的很。
“唱的什么?”他沒有回頭,但聲音很清晰。
“不記得歌名了?!彪y得找到話題,林佳男趕緊加快腳步,與他并齊,“這首歌我一朋友特別喜歡,唱歌時必點……”林佳男的話被手機鈴聲打斷。
徐慢瞄了一眼,是邵丹青,林佳男趕緊接起來。
“當然回來,我又沒男人,怎么夜不歸宿?……”
“為什么不能陪我?一定要的,有人說在一家書店見過高俊逸,你陪我……”
“又是相親!你再相下去,全南城的未婚男人都認識你了……”
“別拿你媽當借口,是不是陸百知結婚了,所以你就撒歡地在整片森林里找你那棵樹了……那個餐廳很貴的,你這只鐵公雞終于決定拔毛了?這次下這么大的血本啊,收不回來怎么辦……”
徐慢終于聽清了那句歌詞,聽清了反而有一種心驚的感覺。林佳男收了線后,才發現徐慢靠在后面的墻壁上,動也不動的低著頭。
“你怎么了?”
徐慢抬起頭,微微張開的笑在暗紅的燈光下豁然開朗:“那家餐廳的牛排很好?!绷旨涯忻恢^腦:“哪家?”這家伙的思維也太跳躍了點吧?
“就是你朋友說的那家?!?
“……”
也許總覺得相識得太晚,所以總擔心這條路太短……不,不會太短,即使短了,我也能為我們踏出一條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