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新遠的大軍浩浩蕩蕩的開上了前線,他坐在舒服的戰車裡,面帶微笑,心情十分愜意,可他不知道,有一雙眼睛幽靈一樣的在黑夜裡盯著他,這個人就是劉連生,劉連生奉了方文山的命令,晝伏夜出,緊緊盯緊了任新遠這個獵物。
任新遠是個十分會享受的人,每到一處,他便叫人紮起高高的帳篷,佳餚美酒,應有盡有,更有十幾個情人在身旁相伴,這那是上陣打仗,分明是公費旅遊度蜜月,國民黨的蛀蟲,養了一羣貪官。
日日有酒,夜夜有宴,聲色犬馬,不顧舟車勞頓,美人與酒,可同時擁有,任新遠這個官二代,在山西戰場上盡情的放縱自己,他跟方文遠不一樣,他沒有經歷過艱苦的童年,小時候的願望從不是爲了吃一頓飽飯,他生活在童話王國的象牙塔裡,身邊有的是美食,數不盡的山珍海味。長大以後,他也沒有像方文遠一樣躲在大樹後面,睡在深山溝裡,跟兇殘的鬼子做著殊死的鬥爭,那時候,他正坐著飛機,翱翔在祖國的藍天上,降落砸美國的跑道上,他在美國留學三年,什麼也沒學到,只是瀟瀟灑灑的旅了一次遊,風風光光的鍍了一層金,回到國內,他一被分入部隊就是正團級,接著又青雲直上,坐上了今天的這把交椅,成了山西戰場上舉足輕重的人物,可除了吃喝玩樂,他什麼也不會,他只會虛張聲勢,好大喜功,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反正身後有他老爺子給他撐腰。
現在劉連生盯上了這個獵物,可他一路跟隨,始終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可劉連生就像趴伏在草叢裡的獅子,他不能急,他必須等,他必須等獵物走到他的射程範圍之內,否則,一擊不中,便再無機會。
劉連生必須學會耐心,他身邊沒有方文山,什麼事情都得多加小心。終於,讓他等到了機會,老天是不會餓死一頭猛獸,特別是當他的尖牙還十分鋒利的時候。
任新遠竟然選擇了在一個乾涸的河牀上安營紮寨,這裡地廣人稀,人煙稀少,星星落落幾個村莊散佈在靠近大山的半坡上,任新遠受不了村子裡的雞屎狗糞,他喜歡乾淨的地方,所以他找了個開闊的地方安營紮寨。
有一名軍官曾向他進言,此處雖地形開闊,但向北不到十公里便是一個巨大的泗流水庫,此時雖是冬季,但水庫水位確實很高,若讓人加以利用,後果將不堪設想。任新遠自然不會聽他的胡說八道,他畢竟是留過洋,喝過洋墨水的人,反而把那名軍官訓斥了一頓,“你懂什麼?共軍都在對面呢?泗流水庫現在完全在我軍的控制之下,少在這兒不懂裝懂,杞人憂天。”
“這是唯一的機會!”劉連生鋪開地圖,撿了幾塊小石頭壓在四角,“是該給任新遠個教訓了,他連日來的猛攻給解放區造成了很大的壓力,現在是時候該給她好好上一課了。”衆人都目不轉睛的望著劉連生,等著他下達命令。
劉連看著一張張期望的眼睛,嘴角露出了笑容,這畢竟是他第一次單獨指揮戰鬥,衆人都還不知道他到底有幾斤幾兩,這第一炮,可一定要打響啊!
“任新遠人馬雖多,但也只是個紙老虎,他將營地紮在河牀上,我們完全可以拿泗流水庫做做文章!”劉連生嘴角一挑,表情十分神秘。
“軍長的意思是--------”馮小波顯然聽出了什麼,“用水淹法。”“不錯!”劉連生讚許的點點頭,“水來土掩,兵來將擋,我們倒要看看任新遠拿什麼來擋?”
“只是-------”馮小波心中顯然有所顧慮,後面的話卻沒有說下去,“你有什麼意見,儘管提出來,集思廣益,可是我們學生軍一貫的優良傳統。”
“沒有!”馮小波搖搖頭,“軍長的計劃只露出冰山一角,我們還是先聽聽軍長的具體計劃。”馮小波從來都不會盲從,他知道方文山不在,他身上要承擔起更重的責任。
“好!”劉連生見衆人都不說話,攤開地圖,“我的計劃是兵分四路,一舉吃掉任新遠的十七軍。”劉連生不怒自威,言談舉止,帶著一股大將風度,各人心下無不折服。
“第一路人馬由馮小波率領,挑百十個精壯士兵,各穿緊身衣,想法打掉泗流水庫的守軍,泗流水庫的優勢地位現在還沒有顯現出來,所以國民黨守衛鬆懈,正好給了我們一個大好的時機,儘量不要開槍,泗流水庫的守軍只有幾十人,一旦槍響,便會驚動睡在下游的任新遠,明白嗎?”劉連生用期望的眼神看著馮小波,馮小波鄭重的點點頭,“保證完成任務!”
“好!”劉連生拍拍他的肩膀,“拿下泗流水庫以後,就在堤壩上埋設炸藥,等到凌晨兩點,統一引爆,炸掉水壩,我們來個水淹任新遠。”劉連生交代完,又指著李銀樑,“你帶領一師一半人馬,等馮小波拿下泗流水庫以後,你們便從堤壩上通過,潛入到任新遠的對面,等這邊槍一響,你們便向任新遠發起進攻。”“保證完成任務。”李銀樑也是同樣的一句話。
劉連生點點頭,“第三路人馬由李微,劉亞楠率領我師的女兵和後勤人員,負責到下游的幾個村莊進行羣衆轉移工作,就說國民黨要連夜血洗村莊,叫大家趕快轉移,注意,一不要喧譁,二不要點燈,以防引起敵人的主意,明白嗎?”
劉連生看著李微,可李微卻吃吃沒有回答,自從牛背山戰役失敗以來,李微變得沉默了許多,可今天他的表情,顯然看出他對這份任務並不十分滿意。劉亞楠在一旁捅了捅他,“快說話啊!”
李微擡起頭,目無表情,“叫他們去打仗,叫我去搞羣衆轉移工作,這分明是瞧不起我!”“李微!”劉連生也是面帶怒色,用手指著他,“李微,你就是一堆扶不上牆的爛泥,這打仗只有分工不同,哪有輕重之別,你不幹拉倒,讓劉亞楠一個人幹就得了。”
李微站起身來,也是怒氣衝衝,“你不是我表哥,你跟方文山一個德性,總是門縫裡看人,把我給看扁了,在你們心中,我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你們瞧不起我,我留在這兒還有什麼用?”說著轉身要走,劉亞楠急忙拉住他,劉連生也是一肚子的氣,扯高了嗓子,“讓他走,去任新遠那裡報信去吧,說不定他還能給你個大官噹噹。”
“軍長,師長,你們都消消氣,這在氣頭上,說的都是氣話,說到底,大家都還是學生軍的人。”馮小波趕緊出來打圓場,他走到李微跟前,勸解道:“師長,消消氣,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無論以前你做過多大的錯事,兩位軍長從來都沒有責怪過你,依然委以重任,再說,這作戰任務分工,劉副軍長主要是考慮到各人的長處,我們幾個都是粗人,只有師長您形象比較親民,軍長這麼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李微冷靜下來,也覺得自己做的有點過分,低下頭去,“劉副軍長,我錯了,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望你不要介意,任務沒有大小之分,我願意接受這個任務。”
劉連生面無表情:“接受了就要做好,儘自己最大的能力,別再破罐子破摔,意氣用事。”劉連生教訓完了李微,又轉過頭來,繼續佈置任務,“我們夜裡兩點行動,一旦河水衝下河牀,我們在進攻之前,每人都要提前脫掉鞋子,將褲子扯掉一半,不然,一旦衣服沾了水,重的要命,我們根本就無法行動。”劉連生考慮的非常細緻,絕不放過每一個細節,最後,劉連生將衆人聚攏過來,“我們對一下表,現在是夜裡八時三刻,大家現在開始分頭行動,記住,只要馮小波任務失敗,所有的的行動立馬取消。”衆人點了點頭,一臉的凝重。
馮小波知道自己身上的擔子有多重,一路上他深思熟慮,生怕有失,好在現在是夜裡,黑暗給了他最好的掩護,他的身後,跟著李銀樑的千人大軍,那可是一師的一半人馬。馮小波看了看兩邊燈火通明的國軍營地,饒是大膽,心也不由上下打鼓。
他這一步是最關鍵的一環,一著不慎,將會導致滿盤皆輸,一旦失敗,非但消滅任新遠的任務無法完成,一師還有可能反過來陷入敵人的包圍圈,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馮小波弓著腰,領著幾十名精幹之士在夜裡行進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在九時三刻到達了泗流水庫,泗流水庫的大壩依山而建,它的東面叫大東山,就是兩江山的一部分,泗流水庫的大壩高約十幾米,落差極大,一旦炸掉堤壩,水勢將十分兇猛,但此時,泗流水庫已完全處於國軍的包圍之中,所以它的優勢地位還沒有完全顯現出來,任新遠只派了二三十名士兵在此駐守,但防衛極其鬆懈。
此時,天已大黑,敵人早已吃過飯,國民黨部隊沒有連夜行軍的習慣,每當夜晚來臨的時候,他們一般會選擇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覺。此時已是初冬,天微微有些冷,士兵們身上穿的還是單衣,一個個凍得瑟瑟發抖,當官的草草安排了幾個人站崗值班,他第一個衝進營帳,脫掉外套,鑽進了被窩。
由於堤壩地勢較高,寒風吹來,寒冷入骨,凍得人瑟瑟發抖,幾個哨兵原先還在四周四處走動,可天氣越來越冷,反正是國控區內,幾個哨兵便入帳拿了棉被,披在身上,倚著營帳,進入了夢鄉。
馮小波就像守在黑夜裡的獵手,張著冷峻的雙目,馮小波看了看錶,此時已是夜裡十一點,馮小波打了個手勢,幾十名訓練有素的學生兵像貍貓一樣撲向了自己的獵物,學生們袖口裡藏著刀,以防刀身映著月光的影子吵醒了敵人。
同學們貓著腰,躡手躡腳的來到了敵人的營帳,哨兵睡得正熟,絲毫沒有發覺危險的來臨,馮小波打個手勢,幾名敏捷的學生兵衝上前去,死死摟住了哨兵的脖子,手起刀落。登時一命嗚呼。
解決完哨兵,馮小波帶領衆人衝進了營帳,只見十幾個人睡成一排,鼾聲不斷,由於之前得了劉連生的命令,學生兵們毫不手軟,每人一個,用被子捂緊腦袋,刺刀在身上亂捅,片刻便結束了戰鬥。
馮小波一臉的冷峻,打個手勢,“告訴李政委,可以行動了。”一人答應一聲,轉身而去,馮小波在軍營裡仔細搜索了一遍,角角落落也沒有放過,“查仔細了,看看有沒有漏網之魚。”衆人從營帳一直找到營外,黑暗的堤壩上空無一人。
“大家注意警戒,保證主力部隊能夠安全通過。”馮小波小聲的提醒著,他又指著另一名同學,“時間緊迫,你帶領十幾個人去堤壩上安放炸藥。”時間緊急,馮小波不得不兩面準備。
畢竟是在刀刃上行走,馮小波頭皮繃得生緊,時刻保持著警惕,他雙手抱著槍,親自爲主力部隊站崗。
堤壩靠近山坡的一面,大樹後面突然站起了一個人,單憑直覺,馮小波就覺得不像是他手下的人,馮小波緊走幾步,衝到了那人身前,那人手裡的手電筒突然像針一樣刺了過來,耀的馮小波睜不開眼睛。
“你們是什麼人?”竟然是守堤的哨兵,他一個人拿著毯子,找了塊避風的地方,睡得正香,不想半夜裡被人吵醒。
馮小波一挺槍,正要扣動扳機,突然想到,一旦槍響,便會驚動了下游的國民黨大軍,他心下一急,合身撲了上去。
馮小波只覺那人雙手一抖,感覺他要向自己開槍,“決不能讓他打響這一槍。”這個念頭在他腦子裡一閃,他一個箭步衝了上去,雙手死死抓住槍筒,槍口緊緊的頂在自己的肩膀上,恰好這時,那名哨兵扣響了扳機,只聽“噗”的一聲,馮小波的身體結結實實的當了一會消音器。
說時遲,那時快,馮小波身後的一名同學,三步兩步衝上前去,死死的掐住了那名哨兵的脖子,刺刀向他的心窩裡亂捅,那人還沒來得及開第二槍,便身不由主的嚥了氣。
“師長,你受傷了?”那名同學解決完哨兵,趕忙過來查看,由於是近距離的射擊,子彈入肉很深,饒是如此,他依然死死的抓住槍筒。
“沒有驚動山下的敵人吧?”這纔是馮小波最關心的問題。“沒有!”那明同學眼裡含著淚,“你都傷成這樣了,還關心這個。”
“聽著!”馮小波不想讓他多說,“我的生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一定要完成軍長交給我們的任務,這場戰役的勝負,關係到山西戰場的大局,聽著,別管我,去埋炸藥。”
“你都這樣了,我不管你能行嗎?”那名同學有些不忍。“別婆婆媽媽的了,娘們似得,聽著,我沒事,我錯開了關鍵部位,子彈只是打中來了我的肩部,我死不了,你快去,我自己能處理。”那名同學站在當地,猶豫不決。
“快去!”馮小波低沉的一聲悶喝,話音裡帶有不容置疑的威嚴,那名同學擦乾眼淚,轉身跑了回去,一次意外沒有改變大局,若不是馮小波捨命相博,一旦這聲清脆的槍響在寂靜的夜裡傳了出去,整個計劃將全盤落空,他馮小波將成爲學生軍的罪人,現在,他的心裡非常坦然,就算死了,也有臉去見學生軍的先烈們,無論是高玉磊,李小迪還是胖大洪。
李銀樑的部隊終於在預定時間內到達了陣地,再說李微,劉亞楠的任務執行起來就沒有那麼順利,因爲既不能點燈,又不能大聲喧譁,加之又是晚上,大多數人都已入睡,李微只好一家一家的敲門,百姓們聽說國民黨要來燒殺搶掠,牽著羊,趕著牛,亂成一團,工作進行的極不順利。
“真不走運,攤上這麼個倒黴活。”李微氣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拉倒,被大水衝去活該。”李微一貫的自暴自棄,胡亂的發著脾氣。“你怎麼能這麼說?”劉亞楠走上前來,她大病初癒,剛剛能獨立行走,卻強自堅持,“軍長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我們,你怎麼能半途而廢呢?”
“是他們自己不走,跟我有什麼關係?”李微也是一肚子的氣,“讓別人去打仗,叫我來受罪,劉連生跟方文山一樣,狗眼看人低,他們壓根就瞧不起我,給我攤上這麼個破活,出力不討好,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李微越說脾氣越大,最後直接氣的蹦跳。
“李微------”劉亞楠也是怒火中燒,“醒醒吧你,軍長分配任務,那是根據各人的所長,哪有輕重之分,是你自己沒本事,反在這兒怨天尤人!”
“我沒本事,我是窩囊廢,我不管了,行了吧!”李微站起身來就要走。“李微------”劉亞楠厲聲喝止,“難道牛背山的教訓還不夠嗎?相同的路,你還要再走一次?”提起牛背山三個字,李微怔在了當地,前車之鑑,後事之師,這血淋淋的教訓,猶在耳邊,他怎能明知故犯,重蹈覆轍。
“那你說到底該怎麼辦?”李微雙手抱頭,蹲下身來,“只要我們大家一起想,我們總會有辦法的,以前有那麼多的艱難險阻,方軍長不是都挺過來了嗎?遇事一定要冷靜,切莫要自暴自棄。”
李微嘆著氣,搖著頭,“那你說我們有什麼辦法?”“辦法倒有一個,”劉亞楠努力理清腦中的思路,“我們人手不夠,加上天高夜黑,一時恐怕難以應付,但我們可以先轉移低處的百姓,住在半坡上的百姓,等水漫上來的時候,他們自己便會轉移,這樣便避重就輕,刪繁就簡,有了個輕重緩急,循序漸進,勢必會事半功倍。”
“你說的不無道理,我們趕緊行動。”李微儘管不是一個很好的決策者,但起碼還是一個不壞的執行者,一旦有了辦法,他身上便充滿了幹勁,三步兩步,消失在影影綽綽的人流中,羣衆轉移工作終於走上了正規,這次,李微總算沒讓劉連生失望。
等羣衆轉移的差不多,時針也一點一點的慢慢指向了兩點的位置,此時,在不同的地方,有無數雙眼睛,都在盯著自己手裡的表,今夜凌晨兩點,將是一個決定歷史的時刻,有太多的歷史,將在這一刻改寫,劉連生,馮小波,李銀樑,李微四人此時都是神情緊張,像個沒長大的孩子,等著大人捎回美味的糖果,那種心情,既激動又忐忑。劉連生鼻子尖上掛著汗,這可是他迴歸學生軍打的第一仗,要是第一炮就打不響,他這個副軍長,也不好意思在學生軍的隊伍裡晃,好在一切進展順利,馮小波乾的不錯,李微也沒有讓他失望,“一定要成功!”劉連生在心裡默默的念道。
此時的馮小波斜倚在一塊大石上,他的傷口經過簡單的包紮,還在向外流血,鮮血浸透了紗布,可他現在顧不了這些,他領導的爆破小組,炸藥埋設的倒還順利,只是他的肩膀剜心的疼,豆大的汗珠從頭上滾下,馮小波咬著牙,強行忍住,凌晨兩點,就算死,他也一定要挺過這段時間。
分針就像一個活潑的兒童,總是蹦蹦跳跳的走來走去,而時針則像一個慢吞吞的老人,在懷錶上不願意挪動一步,終於,它慢慢的走到了兩點的位置。
馮小波忍著劇痛,看著手裡的表,他知道自己身上的擔子有多重,他這一炮打不響,整個計劃就將泡湯。
時針就像一個上了歲數的老人,一步一步蹣跚的向前挪著,終於挪到了兩點的位置,馮小波一聲令下,幾十名同學同時點燃了引線,在夜空裡閃著弱小的火花。
接著是一聲聲驚天巨雷在半空中炸響,正在熟睡的國軍士兵從睡夢中驚醒,沒有人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起得早的幾個看見遠處傳來了沖天的火光。
“發生了什麼事?”國軍士兵相互詢問著,可衆人都是搖搖頭,沒有一個人知道。任新遠草草穿上衣服,戴上眼鏡,從大帳中出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任新遠叫住一個衛兵。
“不知道!”衛兵一臉的迷茫,“也許是地震?”任新遠只覺雷聲轟鳴,大地彷彿也在顫抖,“派個人去看看!”任新遠打了個哈欠,他睡意正濃,正要回頭進屋睡個回籠覺,只見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堵水牆,夾雜著泥沙,席捲而來。
“是洪水!”衛兵叫了一聲,任新遠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巨大的水流已將他拋向了半空,一個衛兵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腳踝,幾個衛兵一齊過來幫忙,衆人附在一輛裝甲車上,裝甲車雖然沉重,但也被洪水衝的搖搖欲墜。
任新遠放眼望去,場面慘不忍睹,只見他的幾萬大軍都被滾滾而來的洪水衝的不見了蹤影,只有極少數提前醒來的士兵,依附在裝甲車上或是運兵車上,勉強支撐。
“我們到底損失了多少人?”任新遠問一旁的一個衛兵,那衛兵一臉的窘相,“這個,無從估算,但損失是十有八九,事情太突然了,這可是在國統區,我門沒有任何防備,損失慘重啊!”
任新遠目光所到之處,是一片汪洋,“現在我們被困在這兒了,待會等水勢小了,我們得想辦法衝出去。”任新遠身在滔滔洪水之中,也是心下空虛,“你去聯絡一下倖存人員,現在趁水勢減小,我們離開這個地方。”任新遠命令一名衛兵,那衛兵苦著臉,顯然是極不情願,但卻無可奈何,只得涉水前去。
任新遠看了看自己所處的位置,他用眼光粗略目測了一下,感覺離東岸較近,於是他下達了命令,全軍向東岸撤退,當然,他的一個軍也沒剩下幾個人。
任新遠放棄了汽車和坦克,帶領著他的殘部向東岸撤去,可人一離了附屬物,便被洪水衝的搖搖欲墜,根本站不住腳,萬般無奈,任新遠只得命令衆人手拉手連成一排,形成一堵人牆,用大家共同的力量來抵禦洪水的侵襲。
可快到岸邊的時候,黑暗裡突然響起了一陣密集的槍聲,幾十人應聲倒下,跌入水裡,任新遠一看大事不妙,又急忙調轉方向,指揮部隊向西岸撤退。
可他的部隊快到西岸的時候,得到了學生軍同樣的款待,任新遠一看大事不好,又急忙掉頭,整個晚上,任新遠就指揮部隊在河道里疲於奔命。
可這時天已朦朦亮,接著微弱的亮光,劉連生看到了任新遠,劉連生高喝一聲,“王金剛。”正在向敵人射擊的王金剛聽到聲音,像上緊了的發條一樣,“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到”,劉連生指著前面,聲音扯得老高,“看見那個肩上扛星的了嗎?”順著他到手勢,王金剛看見了正在敗退的任新遠。“看見了!”王金剛的嗓門比劉連生的還要洪亮。
“他就是任新遠,把他給我抓過來!”劉連生高聲命令道。“是!”王金剛答應一聲,扯掉庫管,扔掉棉鞋,領著十幾個人,跳入了冰冷的河水中。
任新遠見後有追兵,心下驚慌,慌不擇路,又向東岸衝去,可此時,李銀樑也已帶著人下了水,兩面夾擊之下,任新遠唯一的出路便是順著水流衝向下游,只可惜他此時六神無主,只會站在當地打轉轉。
王金剛以餓虎撲食的氣勢,三步兩步趕上前來,三下兩下解決了任新遠身邊的幾個衛兵,像抓小雞子一樣,一把掐住任新遠的脖子,將他扛到了肩上。
任新遠在他肩上四肢亂蹬,拼命掙扎,“放開我,你這狗東西!”王金剛毫不理會,只管扛著往回走,任新遠的一對小鐵錘在他肩上亂錘。
王金剛一時生氣,突然蹲下身來,往後一仰,任新遠的腦袋被插入水中,王金剛只覺任新遠在他肩上拼命掙扎,但王金剛有意要治治他,王金剛心下預測時間,約摸過了一分鐘,才站起身來,只聽任新遠伏在他的背上,一個勁的咳嗽,大口大口的吐著河水。王金剛心下得意:“再不老實,老子淹死你。”王金剛這一招果然很管用,任新遠在他肩上再不敢胡來。
上到岸邊,王金剛把任新遠往地上一扔,大大咧咧的坐在地上,“軍長,人我給你請到了。”劉連生上前一步,扶起屁股被摔開了花的任新遠,嘴裡連連抱歉:“任軍長,不好意思,鄉下人,沒見過世面,怠慢之處,還望海涵。”
任新遠見了好臉,又來了神氣,“你們是些什麼東西,有你們這麼請人的嗎?”劉連生正要賠理,可任新遠回頭一瞅,見王金剛站起身來,捋了捋衣袖,兇神惡煞般衝了過來,任新遠一看大事不妙,趕緊嚇得躲到劉連生身後,“你可別胡來啊!”看他一臉的驚恐,肯定不是裝出來的。
“過來,我給你數數骨頭。”王金剛招招手,任新遠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劉連生佯裝喝斥王金剛,轉過身去,見任新遠嚇得抖成一團,趕忙安慰他,“任軍長但請放心,他不敢對你怎麼樣的,我們有紀律,八路軍優待俘虜。”
“軍長,你讓他過來。”王金剛故意嚇唬他。“別亂來!”劉連生擋住撲上來的王金剛,兩名學生兵架著任新遠向遠處走去,任新遠不時回頭張望,眼睛裡滿是恐懼。
“你想嚇死他!”見三人走遠,劉連生推開王金剛。王金剛一臉的奸笑:“敬酒不吃吃罰酒,軍長,你何必跟他客氣?”
“你呀-------”劉連生指著王金剛,哭笑不得,“真是惡人自有惡人魔,看著挺神氣的,怎麼往著你嚇成這樣。”
“嗨-----”王金剛咧著大嘴,露出兩顆大牙,奸笑一聲:“瘋狗碰著儈子手,這叫專治。”“美得你。”劉連生也是滿臉掩飾不住的喜悅,“通知一下,大家抓緊時間開個會。”
不一會兒,大家都到齊了,衆人有說有笑,無一例外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剛剛打了大勝仗怎麼能不叫人高興,若說之前衆人對劉連生的指揮還有所懷疑的話,那麼這一仗,便把衆人心中的疑慮一掃而空。
“大家靜一靜!”劉連生雙手示意,衆人心領神會,片刻間噪雜的會場便安靜的鴉雀無聲,“剛剛取得了一場大勝,我代表軍長在這裡向大家表示祝賀。”臺下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掌聲響過之後,劉連生繼續講到,“我們現在就打開電臺,給軍長髮報,等待軍長的進一步指示。”在劉連生的示意下,發報員打開了發報機,開始發報,會場上傳來一陣滴滴答答的發報聲。
待發報完畢,劉連生繼續講道:“可接下來,我們的形勢不容樂觀,任新遠戰敗之後,國民黨的幾路大軍齊向我們這邊集結,我們現在的處境,可以說是四面楚歌,陷入了敵人的重重包圍之中。”
“我們可以向北,經大東山,撤入兩江山山脈,再想法跟軍長匯合。”李銀樑的思路極爲敏捷,現在馮小波不在,他要更多的爲劉連生分擔一些責任。
“嘖”劉連生嘆一口氣,“這個現在已經不可能了,在我軍向此穿插的時候,魏得旺帶著新五師一半人馬,緊緊尾隨在我們身後,現在恰好盤踞在大東山一帶,憑我們這點人馬,就算打光了,也不一定能突圍出去。”聽了劉連生的話,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可等了很長時間,方文山那邊一直沒有消息,李銀樑有點沉不住氣,“方軍長這是怎麼了?就算不給我們表功,也該發個電報祝賀一下吧!”
“大家不要急!”劉連生安撫住衆人,“軍長不回電報自有他的道理,也許他們正在行軍當中,也許他們正在跟敵人戰鬥,也許,軍長察覺到到了什麼,可能是敵人找到了破譯我們電臺密碼的方法。”劉連生一時也不敢確定,方文山那邊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他見一時也商議不出個結果,便示意散會,讓衆人回去各自好好想想,集思廣益,找出一個突圍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