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偶遇
我看著他,心想:這位老人家您是在拿我尋開心呢吧!轉(zhuǎn)念又想,我還確實是來幫人家尋開心的……
于是很配合地問:“為什么沒成功?”
他站起身來,走到窗邊,望著那一院的竹子,沉思一樣地說:“這些年各地方地動連連,百姓民不聊生,我很想替他們做點什么。但是現(xiàn)在這東西只能在地動發(fā)生的時候有所反應(yīng),并不能預(yù)測什么時候地動會發(fā)生,又有什么用呢?”
“當然有用了,”我說,“在現(xiàn)在這個時候,能準確地感知到地震已經(jīng)很不容易啦!而且既然能感知到,說明已經(jīng)對它發(fā)生的規(guī)律有所認知,發(fā)展到預(yù)測就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了,是不是?”
我說這個話,很大程度上只是在安慰他。事實上到了二十世紀八十年代,雖然對地震的了解已經(jīng)相當多了,但是預(yù)測地震仍然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但是我之前的有些結(jié)論確實要修正了,古人并不是都不關(guān)心自然科學,有一些已經(jīng)脫貧了的,從一定程度上從柴米油鹽中解脫出來了的人,還是有余力做科學研究的,而且還做得相當好。
我于是還是由衷地贊嘆了一句:“您真是了不起!”
他卻突然回過頭來,問我:“你說什么?”
“我說您了不起。”
“不是這句,上面那句。”
我想了想才猶豫地答道:“我說,既然能感知到地震,說明已經(jīng)對它的規(guī)律有所認識了……”
“就是這句!”他嚷道,旋即又問,“什么規(guī)律?”
我頓時覺得頭好暈啊,這地動儀不是您做的嘛,應(yīng)該您告訴我什么規(guī)律才對啊!
“這……”我囁嚅道,“您應(yīng)該比我更專業(yè)吧。”
“那當然了,我現(xiàn)在是想問你的看法。”他說。
天哪,這老爺子豈止是好奇心強,簡直是個問題寶寶、十萬個為什么啊!為什么我要這么悲催,到了東漢還被人考物理啊!
我頓時懷念起田歌來,如果她在的話,和這位大戰(zhàn)上三百回合也是不成問題的。可是我的物理卻學得不怎么樣,怎么回答他這么專業(yè)的問題啊!
正有點為難的時候,腦子里突然跳出當初孟伊玲那段解釋來,就是“道法自然”那段。一時心念一動,計上心來。
“這個吧,”我直直腰板,顯得非常認真嚴肅的說:“正如那句話所說的一樣,‘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這天、地和自然,看似不可捉摸,其實和人本身是有一定的相似性的。
地震這回事,如果以人體做比的話,相當于心跳異常,輕則頭暈身疲、手足麻木,重則供血受阻,立時斃命,非同小可。
以地動儀觀測地震,就像用診脈的方法來察覺心跳異常一樣。因為大夫發(fā)現(xiàn)了脈相會反應(yīng)心跳的狀態(tài),所以至少在它出問題的時候,已經(jīng)有辦法去知道了。問題在于,如何預(yù)測?
那就不能以心論心了,因為五臟是一個相互牽連的整體,所以大夫一定會綜合考慮和判斷,提前采取行動,來達到治未病的目的。
那么其實地震也是一樣,單獨看大地這一個因素,只能亡羊補牢,只有找到與它相關(guān)的因素,綜合測算,才能實現(xiàn)準確地預(yù)報它。”
他聽了我這番論述,雙目閃亮,猶如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興奮了起來,快步走向我,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說道:“見解很獨特啊,小伙子,看不出來啊!”
“我叫陶勇……”我小聲說。難道我看起來像個傻小子嗎?要是那樣拜托你們不要個個來刁難我了好不好?
只見他一邊搓著手一邊在屋里轉(zhuǎn)著圈,嘴里嘟囔著:“嗯,我想我應(yīng)該這樣,對,應(yīng)該是這樣……”
我生怕他再來問我那到底地球和什么要素有關(guān),趕緊站起身來說:“伯父,我看你也挺忙的,晚輩這就告辭了。”
他似聽未聽地說了一句:“好!嗯,如果這樣的話……”
我不敢再打擾,趕緊退了出來。
剛一出院,就見悅伢迎面走過來,急切地問:“怎么樣怎么樣?”
我皺皺眉頭,猶豫地說:“我想……可能……大概……他是好點兒了吧……”
悅伢一聽開心得差點兒跳起來,嚷著:“果然我沒看錯人啊,你知道嗎?我想了好多辦法哄他,每次都被他轟出來的,像這樣還能和你好好說會兒話,這還是頭一回哪!”
你是不知道和他聊天我心理壓力有多大啊!我感慨著。
悅伢一邊帶我往外走一邊問:“我看你挺會說話的,懂的東西也挺多,怎么不去考取個功名,要在街上給人看相啊?”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據(jù)實作答了:“我想去洛陽辦點事情,走到這兒的時候盤纏用完了,所以只好……”
“啊,你早說啊!”她叫道,順手從懷里掏出一塊黃澄澄的東西往我懷里一塞說,“這個給你,一來感謝你幫我看相;二來感謝你哄我爹爹開心;三來你我從此就是朋友了,好朋友互相幫助是應(yīng)該的!”
我拿起那東西一看,感覺像是一錠金子,應(yīng)該價值不菲吧,本想推辭,但看到她熱情洋溢的臉,和一番情真意切的話,也不好再客氣,只好道了謝收了。
走到大門口,我向她一拱手說道:“悅伢姑娘,陶勇就此別過了,此一去不知道何時再會,你一定多多保重!”
她“撲哧”一聲笑了,說道:“有沒有人說過你講話很奇怪啊?有時像個粗人,有時又酸得可以,哈哈!”
真被她說中了,我也覺得自己已經(jīng)變得有點神經(jīng)錯亂了。我摸著后腦,嘿嘿傻笑了起來。
道別了張悅伢,我心想有了這錠金子我今天的任務(wù)也可以告一段落了,看看日頭已近晌午,肚子也已經(jīng)空空如也,不如去找個地方祭一下五臟廟吧,就興沖沖地直奔熱鬧的街市而去。
到了街上,看什么都覺得好吃,正打算出手買一些大塊朵頤的時候,突然聽到旁邊的一家酒樓上一個洪鐘一般響亮的聲音喊道:“來,少庭兄弟,干了這一杯!”
少庭?我一聽這個名字,好奇心大起,轉(zhuǎn)身進了那家酒樓,走到二樓向窗邊的座位一看,只見一個魁梧的大漢坐在桌邊,手里捧著一只斗大的海碗,正在興致勃勃地說著什么,他旁邊還坐著兩個同樣身強力壯的小伙子,也在應(yīng)和地點著頭。
而他對面坐著的,是一個身體的瘦削的年輕人,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衫,面白如玉,發(fā)黑如墨,眉目中透著一股讓人凜然的冷漠,卻不是王少庭又是誰?
只見他手里也端著酒,卻不是對面大漢那樣粗獷的大碗,而是一只小巧的玉盅,但只一會兒的工夫,已經(jīng)連干了好幾盅,臉色卻不禁不紅,反而愈加白了。
我沒明白這是唱的哪出戲,難道這小子的營生就是和人拼酒?
我正在遲疑要不要露面,王少庭一偏頭看到了我,立刻一伸胳膊招呼道:“勇老大,你怎么來了?過來坐啊!”
這下子不得不過去了,我走過去,拉過椅子坐下,有些一頭霧水。
他卻非常主動地說:“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陳大哥、李兄弟、趙兄弟。”又向?qū)Ψ浇榻B我說:“這是我的好兄弟陶勇。”
對面三人就向我點頭微笑起來,拿海碗的那位還朝店里的伙計吼了一聲:“再拿一個酒碗來!”
我朝他們點頭笑了笑,側(cè)身低聲問王少庭道:“怎么回事啊?”
他卻淺笑著說:“有酒你喝就是了,其余的待會兒再說。”
果然男人之間還是拿酒溝通是最方便了,推杯換盞、觥籌交錯之間,很快就什么隔閡都沒了。
來到這個時空后我這還是頭一回喝酒,本來心里有點沒底,但喝下來卻覺得還頂?shù)米 :臀以谀莻€世界喝的酒相比,這酒顯得有點淡,入口帶著一點糧食的甜味,真像喝水一樣,半斤下肚,頭腦仍然比較清醒。
而王少庭這樣的人就屬于明顯能喝的類型了,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了,依然臉色如常,談笑自如,一點兒也看不出喝了酒。
被稱為陳大哥那位大漢雖然看上去勇猛,但是酒量卻不如我這位白面書生一樣的小兄弟,很快就面紅耳赤,說起話來舌頭都有點打結(jié)了。
聊到興起,只見他一拉我的胳膊,差點把我從椅子上拖下來,我趕緊拼命拉住桌子才保持住穩(wěn)定,聽到他在說:“你zi不zi道你這位小哄弟有多膩害啊,好膩害啊,給我審了幾十個銀工啊,那似多少秦啊……”
我聽得亂七八糟的,卻見王少庭微微笑著,并不答話。
這位陳大哥講得興起,騰地站起來,用力一拉我,說:“走!我們走!我……帶你看看去!”
我看他已左晃右晃,真怕他一個小心摔到地上,把這地板砸出一個大坑來,趕緊上去架住,他胳膊往我肩上一搭,感覺就像扛了一根圓木一樣。
走了兩步,我回頭看到已經(jīng)醉得趴倒在桌上那兩個小兄弟,問道:“他倆怎么辦?”
他搖頭晃腦地說:“沒……沒事,他們……不行,不行……”
我們一行三人就走下樓來。一出門,小風一吹,這位陳大哥像是清醒了一點兒,越走越快,拖得我站立不穩(wěn),一路踉蹌地跟著他。王少庭卻不來幫忙,只在一旁一邊走一邊看著我的狼狽相暗笑。
走了大約十分鐘,已可以遠遠看到一條河的河面,河邊停了不少船,很多人來來往往,像是一個埠頭。
陳大哥拖著我停了下來,向前一指說:“看,你兄弟給我做的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