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我正在那間資料室里忙著,秦期走了進來,見我坐在地上的一張席子上,正拿著一張絹帛寫著什么,身邊則堆滿了一座座碼得小山一樣的書簡,笑道:“需要幫忙嗎?”
“不用了,快弄完了。我說。
“啊?”他很驚訝,“這么多資料你全看完了?”
我點點頭笑著說:“掃一眼就算看了的話,那確實是快看完了。”
他在我身邊蹲下身,看著那一地的書簡道:“這么多,你記得住?”
“是啊,全記住了。”我說。
見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吃驚地看著我,我又馬上作了個鬼臉說:“逗你的,怎么可能!”
然后,我就將我所采用的分類法大致上給他說了說。數據量太大,暫時還不需要我記住,只要把把重點的數據篩出來就行。
他聽完了之后,連連點頭道:“確實是好辦法,但是即使按照你說的分類的話,人數還是不少吧,你下一步打算怎么辦?”
我卻搖搖頭說:“不算多,不過七個人。”
“什么?只有七個人嗎?為什么?”他覺得不可思議。
“這只是第一批,嫌疑最大的七個人而已,如果從他們身上找不到突破口再找下一批。”我把手中的絹帛折起來收進袖中,站起身來說道。
卻見秦期望著我,一臉若有所思的笑容。
“怎么?”
“看來他們把你叫來干這活兒是對的,本來是置于死地的事,被你找出一條生路了。”他說。
“咳,你說這話還太早了,等我抓到最終那個人再說吧!”我哈哈一笑,轉而又問:“對了,綠衣姑娘怎么樣了?”
這話一問出口,秦期的臉上掠過了一絲隱約的不安,雖然轉瞬而逝,又回復到了他招牌式的淺笑模樣,但還是被我捕捉到了。
“她基本上沒事了,打算明天就離開這里回鄉去了。”他說。
“嗯,這樣好,這里到處都是男人,她一個姑娘家也不太方便,還好有你罩著她。”我有心調侃,話里有話。
“是啊……嗯。”他卻像是沒有察覺到我的意圖,只是模糊地答了一句,眼光有些迷離。
“有什么問題嗎?”我終于好奇地問。
“什么問題?”他如夢初醒,馬上應道,“沒什么問題啊,我……先走了,有事你找我吧。”說罷就轉身匆匆離去了。
秦期是個聰明人,又是個驗尸專家,我們受命在身,我一直覺得如果他有什么發現的話,肯定會來和我們商量的,所以也沒有過多地去催促或是詢問。現在看他這樣心不在焉,我立刻聯想到了越璧之前所說的,難道他是對綠衣姑娘動了真情嗎?以至于正事都顧不上了?……
我站在那里這樣想著,怔了半晌。
當然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還是走出這里,先去會會鎖定的這七個人。我當即去了章邯那兒,把現在的情況和我下一步的打算和他簡單說了一下。和秦期不同,他卻完全沒有問起我是怎么圈定這七個人的,只是笑了笑說:“行,就按你說的辦。”
“難為大人了!”我施禮客氣道。
“哪里,這事本來我該親自去辦的,現在有你為我分憂,已經是大大撿了便宜,這么一點兒小事都做不到,豈不是枉廢皇上將這么重要的事交托給我的那份信任了?”他卻說。
于是吃過晚飯之后,辦事麻利周到的肇錫就聽命把一個人帶到了章邯的大帳。
這個人也是在這里當差的一個年輕小吏,人長得比較瘦小,低頭縮肩,一副緊張畏懼的樣子,章邯請他在側塌上坐下的時候,他卻沒掌握好距離,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章邯先是和他閑聊了幾句,突然從帳外傳來一聲低低的叫喊道:“大人,有要事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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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邯便要來人等一下,自己匆匆地走出了大帳,緊接著,只聽他驚呼了一聲道:“什么?有人要起事?是誰?……”接下來音量漸低,幾乎聽不清,過了半晌,才見他走了回來,不過臉色變得極為陰沉,對一旁不安地等待著小吏欲言又止地說道:“你……算了,先下去吧!”
小吏一聽這話,跟得了一樣,慌慌張張地就告辭離去了。
如此這般,這個戲碼一共重復了七遍,只不過換了七個不同的客人而已。
七人都離開之后,章邯對從后帳中走出來的我說:“怎么樣?可以了嗎?”
我朝他豎起大拇指道:“大人的演技堪稱絕妙啊!”
“哈哈!”他大笑了起來,又問,“怎么樣?對你有沒有一點兒啟發?”
“何止是一點兒啟發啊!”我笑道,“我心里已經有數了。只不過現在還不是挑明的時機,請大人耐心等待,墨晏定不辱使命!”
他走了過來,拍拍我的肩頭道:“嗯,就看你的了。”
回帳的時候,正好碰到越璧要出去,不禁叫住他問道:“天天這么黑白顛倒的,熬得住嘛?”
“這不算什么,我有時碰上感興趣的事,三天三夜不睡覺的。”他卻蠻不在乎地說。
“那這回碰上你感興趣的事沒有啊?”我問。
“當然了!你是不知道,他們這個設計啊,真是太巧奪天工了,我跟你說……”他開始滔滔不絕,滿嘴冒的都是我聽不懂的各種技術術語,聽得我暈頭轉向。
“我說……”趁著他停下來緩口氣,我趕緊打斷他道,“你不會打算就這么免費在這兒給他們當苦工了吧?”
“那當然不會,你說的那些我都留意著呢,目前為止倒是沒有發現什么異常……不過這工程太大,我還沒全跑遍,如果有什么發現會和你說的。”
“行行行……我是說,你也悠著點,別太投入了,累垮了可就虧大了!”我半開玩笑地說。
他聽了這話一愣,臉色有些僵硬,嘴角一抿,顯然是有什么話被憋回去了。
“你想說什么啊?”對這小子我也算是比較了解了,很自然地想引導他講出來。
“沒什么,我走了!”他頭一甩,走掉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墨晏和越璧的關系過去是有些緊張,我一直覺得這是因為二人不管怎么說都有點潛在競爭對手的意味。但最近這些天在與郡守府完全不同的環境中相處下來,似乎又不是那么簡單。越璧心里好像對我是有點什么其他的心結的,不解開這個的話,恐怕我們是很難心無芥蒂地當兄弟的吧。
我嘆了口氣,鉆回了自己的大帳,四仰八叉地往塌上一躺,身心舒爽。但側頭看到桑青那張空蕩蕩的臥塌,又有點擔心了起來:三天了,她一個人在外面,沒事吧?
不知道什么時候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正睡得沉,突然外面傳來一聲什么人凄厲的叫聲,如同一記大錘突然敲在我心臟上一樣,嚇得我一下子醒了過來。
只聽那叫聲分明是:“來人啊,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