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邊。
望遠鎮。
古河口。
黑篷舟。
一幅很美的畫面。
船頭上并排站著兩個人。我們只知道,那個二十三四歲的年輕人是在長白山地橫行過的蒙龍。
蒙龍今天穿了身淡藍色的長衣,這使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更小一些。
他的臉上的神色剛毅,棱角分明的額頭上,寫滿了自己的辛酸和痛苦。
他的手正拉著一個人。
那是個女人。年紀不超過二十二三歲。和蒙龍比起來,她要嬌貴的多。她的淡淡的粉紅的臉上總是露出新奇與天真,似乎她從沒有經歷過什么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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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龍扶著她走下了船,望著遠方的望遠鎮破損的城樓,他輕輕嘆了口氣。
少女看了他一眼,她翠鳥般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蒙哥,你嘆什么氣?”
蒙龍道:“傳說中,天驕大俠鐘鳴與獨孤九劍的絕世較量就在這望遠鎮。劍神滿江龍,段雨天與馬致遠之戰也在這里。衡行那個蓋世王者與寒指劍的比武也是在這。而如今,這里已破損不堪,無一點往日之霸氣,讓人感慨啊。”
少女道:“那大概是因為那些戰斗早就發生了,近來沒有精彩的比武在這里吧。”
蒙龍點點頭,道:“我會讓這里再繁榮起來的。枝兒,我們去城里看看。”
望遠鎮的確是很**的地方,住在這里的每個人,大到百歲老人,小到學語的小兒,都知道在他們所居住的這個鎮子中,曾有過驚世拼殺。而這個地方,也常常出人才,比如一統江南武林的江南總掌門肖聲就是在這里長大的。
蒙龍和那個少女在一家小店吃了些東西,便來到老居住區。
老居住區中街道也破敗的很,但這里的氣氛卻很安詳,沒有一點爭斗的不安動態。
幾個小娃娃跑了過來,看來他們是在捉迷藏。
蒙龍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幾個娃娃。天真燦爛的娃娃臉上的笑容,說明他們生活的開心。這里的人生活并不富裕。但也許只有孩子才能拋開這世俗的煩惱。
蒙龍的眼中也似乎平添了一絲和諧。
突然,跑在最后的一個小男孩,一腳踩在了路上的一塊石頭上,他身子一晃,就向前倒去。
蒙龍幾乎想也沒想,身子一滑,就向前撲去,伸手輕輕一拉小男孩的手臂,將他輕輕拽了回來。
小男孩驚魂未定,小臉嚇得煞白。
蒙龍對他輕輕一笑:“跑也應該慢一點。”
小男孩安靜下來,道:“謝謝叔叔。”
蒙龍又是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劉豪!”小男孩脆生生的回答道。
蒙龍道:“知道衡行嗎?”
劉豪道:“當然知道。衡行叔叔當年曾在我們望遠鎮幾招就打死了大壞蛋,我們可佩服他了。”
蒙龍一笑道:“你聽誰說的?”
“我爺爺!”劉豪道。
“你爺爺在哪?”蒙龍問。
“前邊門口!”劉豪指著他跑來的方向。
蒙龍站起身,輕輕拍了拍小男孩的頭,向前走去。
少女抓住劉豪的手,隨手掏出一塊銀子,送到他的手中道:“買糖吃去吧。”
劉豪驚訝的望了望她,好半天才道:“謝……謝……謝謝嬸嬸。”
少女也輕輕一笑,跟在了蒙龍身后。
小男孩呆呆望著他們前去,手中緊緊握著那塊足有十兩重的銀子。
蒙龍輕輕坐在椅子上,接過老人遞過來的茶水。
“尊姓大名?”老人問道。
“蒙龍!”蒙龍道。
老人看了他一會,突然問道:“令尊?”
“蒙千秋!”蒙龍道。
老人的手抖動了一下:“你想問我什么?”
蒙龍道:“當年衡行與風鈴交戰的一些事情。”
“三千兩銀子。”老人道。
蒙龍點點頭。他身后的少女從懷中掏出一沓銀票,最少有五十張。
少女將銀票扔過來,老人接過一看,每張一千兩的“興隆錢局”的銀票。
老人點點頭道:“請問。”
“交戰前,衡行是否有十分把握?”蒙龍問道。
老人道:“不,最多只有一分把握。”
“為什么?”蒙龍問。
“因為風鈴用的是寒指劍。”老人道。
蒙龍頓了一頓,道:“寒指劍究竟是一種什么武功?”
老人呷了一口茶,道:“當年衡行與風鈴交手時,我是親眼看見的,所謂寒指劍,似乎就是一種劍氣,自指端發出,但有多么厲害,我就不知道了。”
少女此刻道:“傳聞寒指劍是自古江湖中最霸道的武功,指及處,人必死。”
蒙龍輕輕點點頭:“是有這樣的說法……不過,衡行是怎么打敗寒指劍的呢?”
老人道:“那我就不清楚了。”
蒙龍想了一下,道:“他們是在哪交手?”
“鎮南空場。”老人道。
“謝謝,告辭。”蒙龍起身道。
“等等。”老人道,從那一沓銀票中抽出三張——三千兩,將剩下的一沓送到少女手中,道:“三千兩已經足夠了。”
少女笑了笑,道:“你很知足。”
老人道:“三千兩對我的后半生,已經足夠,錢多了反而短命。”
他慢慢將蒙龍和少女送到門外,看著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巷子里。
老人的臉上看不出表情,只是嘆了口氣,道:“唉,望遠鎮又有一場大戰了。”
望遠鎮的繁華雖然不比岳陽,蘇杭,但也是車來車往,嘈雜人多的大鎮子了。
望遠鎮,有三條主要的大街道,這三條街道,成為“工”字形狀。
在這個“工”字的黃金地帶,此時正佇立著一根很華麗的楠木桿,桿子上飄著一面很威武的黑色大旗,旗子上龍飛鳳舞的繡著四個大字:“江龍客棧”。
江龍客棧的名字是依照奇俠滿江龍的名字而得來的。據客棧的老板說,當年,滿江龍,殷雨天,與馬致遠交手后,就住在這個客棧。
當然,此話是真是假已無可考證,但這正反映了滿江龍等人并沒有被世人忘記,他們依然在人們心中,盡管他們被傳說的有些神話了,但這并沒有使他們和世人隔絕開來。
蒙龍此刻正直立在旗桿的下面,望著旗子面上那飄飛舞動的四個字發呆。
被他稱為“枝兒”的少女,此刻正抱著胸口站在他的身后,還是暮冬,因此,寒風襲來,夜風侵人,不免讓人感到一絲冷意。
蒙龍回過頭去,沖著枝兒笑了一笑,走到她身旁,輕輕抱住她的肩膀,語氣有點責備的說:“外面冷,可以到客棧里面去嘛。”
“哼。”枝兒嗔道,“我自己在屋里太悶,想跟你在一起嘛。”
蒙龍笑了笑,解下自己的外衣,忽然想起自己和她認識的那一段經歷。
那是在三年前,蒙龍走在去昆侖山的路上,由于要報仇,他不得不到各個門派去取各門派的精華,但由于派別之爭太過嚴重,他又被人稱為“黑魔”蒙千秋的兒子,所以他用的方法太多是偷學。
去昆侖山的大路只有一條,但根據他的習慣,他是絕對不會走在那么顯眼,那么引人注意的大路上的。更何況在他有足夠打垮飄雪宮的實力前,他還不想拋頭露面,他甚至不想見他的戀人,他的朋友,盡管,他只有一個戀人和兩個朋友。
所以,他不走大路,就只能走小路,而昆侖山的小路別說跑馬,就是一只狗也不好通過。毒蟲猛獸,惡天劣地,足以讓一個沒有意志的人望而退卻。
然而,要征服它的人是心中充滿了仇恨的蒙龍。
蒙龍的腳步很重,他的背上背著一個很大的包袱,足有七八十斤重,他因為此去昆侖山,也許要步行幾個月,但也許有很長的時間不能看到人煙,所以,自己必須帶著充足的事物,否則,在空山曠野,自己也許會被活活餓死。
包袱的確很重,蒙龍背著也的確很累,但蒙龍也的確不想死,所以他只有這么背著。
他走的很慢,因為七八十斤重的包袱擱在肩膀上,無論是誰,都不可能走的很快。
更何況,路根本就不好走。
蒙龍頭也不抬,兩只眼睛只盯著腳下的路。
這也算是路?
荊條,干枝,硬石摻雜在一起,腳踩上去發出的聲音都是嚇人的,但又有時石堆中蟲蛇之類的東西竄出來,跑到邊上的草叢中去了。
蒙龍起身看了看太陽,已經不高了,再過一個時辰左右,天恐怕就要黑了。
天黑了,走這個山路更可怕。
蒙龍也不想走夜路,他倒不是害怕什么猛獸,蛇蟲或者有沒有什么強盜,而是怕自己在黑夜中迷路而耗費時間。
所以,他現在需要找個可以棲身的地方了。
蒙龍抬頭四周望了望,這是一片很稠密的樹林,他看見樹林里一塊一丈見方的空地邊上,有一處樹叢,那樹叢很特別,他由兩小塊樹枝所遮擋。蒙龍走到跟前,仔細看了看,認定這是一處很好的休息的地方。
為了防止有毒蟲,蒙龍拾根木棍,向樹叢中舞了一陣,沒見什么東西,便將這里收拾了一下,吃了點干糧,喝了些水。天已經黑了,蒙龍便在樹叢中靠著樹干,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