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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清水嘩啦啦傾瀉而下。

沐浴池中,安宏寒兩只手托著掌心里的小貂,為它打理毛發。

銀白的毛發之間,參雜著許多的土粒。席惜之渾身不舒服,每當安宏寒拿起水瓢幫自己淋水時,她都發瘋似得晃動身體,將身上的水珠甩出去。

雖說演戲,演全套,但是也不用這么逼真吧!當時一杯‘毒酒’下肚,席惜之飄然倒地后,兩個太監就抬起了她的‘尸體’,往亂墳崗抬去。

一堆堆的土往自己身上潑,氣得席惜之恨不得詐尸,給那兩名太監每人一腳。她真的不需要你們這么好心,你們隨隨便便丟下她的尸體,自己回去不是很好嗎?為什么偏偏還要給她挖一個大坑,甚至還幫她掩土。

席惜之呲牙咧嘴,又一頭往水池里扎進去。氣!氣死人了!

“已經洗干凈了。”示意席惜之不必這么繼續折騰,安宏寒靠著池壁,看著小貂一個勁的往水里鉆。

席惜之哪兒肯聽?反正回來之后,她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說起來,就這么死去,對你的名聲不太好。”關于那群人背后怎么議論席惜之,安宏寒也是知道的,但是名聲這種東西對于他,根本就不甚重要,要不然他也不會背負著‘暴君’‘冷帝’等負面稱號了。

嘩啦一聲,水面上綻開了一朵水花

。一個八九歲全身赤(和諧)裸的小女孩鉆了出來,席惜之抬起白嫩嫩的胳膊,往自己后背腋下等難清理的地方搓去。果然還是以人形狀態搓澡,比較容易。剛才用爪子都抓不到后背,也不知道洗干凈了沒。

“名聲?那東西,我不喜歡。”席惜之和安宏寒難得相同的特點,就是淡泊名利。

席惜之是特別好面子,但是卻與名利沾不上關系。她所希望的就是別讓自己出糗,不讓其他人有機會笑話她,而這種閑言閑語,席惜之還真不放在心上。

席惜之的胳膊有些短,背后有一個地方總是搓不到。席惜之在水池里東搖西晃,弄得水花四濺,兩只胳膊不斷的揮舞著,想要往后背抓去。

安宏寒無奈的嘆口氣,一把抓住席惜之的胳膊,往自己身邊拉過來,另一只手拿起帕子就往席惜之的后背招呼去,一輕一重的幫著她搓澡。

裊裊的熱氣圍繞著沐浴池,因為長時間泡在水池里,席惜之的小臉蛋有點泛紅,粉撲粉撲的可愛極了。

安宏寒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臉蛋,真希望她快點長大,再這么等下去,耐性遲早被她磨光。到時候,自己能忍到幾時,還是個未知數。

差不多在沐浴池內折騰了一個時辰,某個小孩才起身作罷。變回了獸態,趴在安宏寒的懷里,任由他幫自己擦毛梳理。

在安宏寒和眾位大臣的商議之下,最終挑選出了八公主代表風澤國去和親。

第兩日一早,這個建議就由劉傅清提了出來。

段禹飛本來就是裝作對十四公主情深似海,還沒有到達非你不娶的地步。聽見劉傅清說出這個建議后,莞爾一笑答應下來。

目光看向寶座上的安宏寒,段禹飛的眼眸微微黯了黯,仿佛在懷念著什么。第一次來到風澤國的時候,那個小女孩就坐在安宏寒的身旁,居高臨下好奇的打量自己。

那種眼神,段禹飛不可能忘記,很清澈,讓人看見之后,便覺得心靈仿佛被清水洗滌過一般。

倘若不是自己打她的主意,說不定昨晚她還能逃過一劫,不用飲下那杯毒酒。

段禹飛見多了腥風血雨,也親手殺過不少人,可是這一次,卻難得的內疚了。

“本殿謝陛下賜婚,日后本殿必會好好愛護八公主,不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委屈。”段禹飛行禮謝恩。

“段皇子這么想就最好了,八皇妹雖然比不上十四皇妹冰雪聰明,但卻是非常溫柔的一個人兒,相信你們以后的日子會過得非常美滿。”安宏寒說著客氣話,手指輕輕的撫摸著鳯云貂的背脊。

席惜之正趴在他的大腿上,沒心沒肺的呼呼大睡。作為一只貂兒,最讓她滿意的便是,在早朝上,可以肆無忌憚的睡覺了,再也不怕下面那群大臣死死盯著自己

。想想以前,自己還維持著人形時,稍微有個小動作,那群大臣的目光就如影隨至,害得席惜之每次跟著安宏寒來上早朝,都得提心吊膽。

今日早朝東方尤煜也來湊熱鬧了,他望著安宏寒懷里的那個小白團,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再看安宏寒的表情,一如以往那般冷酷無情,仿佛昨日賜死的人,并不是他最寵愛的孩子。

“急……有急報。”殿外一個小太監匆匆忙忙闖進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而看去,那名小太監跌跌撞撞跪在地上,“陛下,灃州那邊傳來的急報。”

灃州?

司徒飛瑜最先站出來,臉色慌張的問道:“灃州怎么會有急報!”

他滿臉不可置信,上個月他才治理完洪水,返回皇都,對那里的情況最為了解。這種時候灃州正該生養生息,萬分太平才是。

安宏寒嚴肅的正了臉色,“呈上來。”

林恩提著褲擺,快步走到小太監面前,把急報接了過來,然后走到安宏寒身邊,雙手奉上。

安宏寒打開折子,快速閱覽內容,越往下看,臉色越加難看。揚手一扔,折子就扔到了司徒飛瑜的臉上。

啪嗒一聲尤為響亮。

司徒飛瑜愣了片刻,縱使不知道折子的內容,他也猜到事情肯定很糟糕,雙膝一軟,跪到地上,“求陛下息怒。”

“息怒?!你讓朕如何息怒?自己打開折子看看,你辦了什么好事。”因為生氣,安宏寒的手掌緩緩收攏,緊緊捏住了龍頭扶手。

被這么大的動靜,吵醒了,席惜之睜開迷糊不清的眼睛。放眼一看,滿朝文武百官全顫顫巍巍的跪在地上,而安宏寒則雙眼冰寒滿臉怒容。

司徒飛瑜狼狽的撿起折子,打開一看,震驚的瞪大了眼,“這……這怎么可能?不會這樣的,微臣明明日夜監工,監督著工匠修建堤壩,絕對沒有偷工減料。”

他說話的時候,手指顫抖著,像是想起什么事情,緊緊捏住折子,甚至折子已經被捏得有些彎曲。

劉傅清心中已然偷了猜測,不顧其他人的目光,從司徒飛瑜手里搶過折子。

看完之后,也是勃然大怒,“司徒飛瑜,你這是置灃州百姓的死活而不顧!妄你生為朝廷命官。”

到底發生什么事兒了?很少看見安宏寒發這么大脾氣,席惜之撐著身子,慢悠悠站起來。

對于‘灃州’這兩個詞語,席惜之很熟悉,前些日子司徒飛瑜不就是仗著自己治理洪水有功,處處招搖顯擺嗎?那么現在是因為灃州又出新狀況了?

扯了扯安宏寒的衣袍,席惜之抬起眼眸,無聲的詢問

灃州因為洪水顆粒無收,已經很可憐了,若是再出什么狀況,讓那里的老百姓如何生存?

“劉愛卿,你來告訴他們,急報到底說的什么事兒。”安宏寒冷冷冰冰的話語,沉浸進人的心里。

劉傅清雖然處處和司徒飛瑜爭斗,但是到了緊要關頭,都是以風澤國的利益為重。吹鼻子瞪眼哼了兩聲,“急報所言,灃州洪水再發,近日來洪水又開始泛濫,不斷沖擊堤壩。而剛修好的堤壩,好幾個地方都被沖出了缺口,再過段時間,恐怕就支撐不住了。”

群臣嘩然,又是洪災?!灃州的洪災不是剛平息下去嗎?

為了修建堤壩,盡快恢復灃州百姓的日常生活,最近幾個月來,朝廷不知道撥了多少款,往灃州那里砸。而這封急報一來,就告訴他們,他們前幾月所做的全是白工!

難怪陛下如此生氣!

“司徒飛瑜,你最好給朕解釋解釋你如何修建的堤壩!不然丞相之位,你也甭想再坐了。”安宏寒一甩衣袍,懶得再理會群臣,憤然起身離開了大殿。

司徒飛瑜面如死灰,袖中拳頭緊握。當初修建堤壩的時候,他絕對沒有偷工減料,都是按照陛下的要求,嚴嚴謹謹的完工。若說失誤,原因恐怕只能說是那座橋!

席惜之一躍之下,蹦到了安宏寒的肩頭上,蹲坐著。

這才幾個月,又發了一場洪水?洪災什么時候,竟然這么頻繁了?

總覺得有點蹊蹺,席惜之絞盡腦汁,企圖要想出點什么,幫助安宏寒解除麻煩。但是任憑她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任何辦法。她現在只是一只貂兒而已,能有什么辦法?

安宏寒前腳剛踏進盤龍殿,又有一個小太監送來一封書信。

與上次那封書信差不多,信封表面只寫了兩個字‘陛下’,一看就是出自馮真人之手。剛聽完灃州來的急報,席惜之多多少少有點不愉快,正好這會馮真人來消息了,席惜之迫切的想要知道信函的內容。沒準兒馮真人就是找到徐老頭的下落,來報喜的呢?

唧唧喊了兩聲,席惜之催促安宏寒打開信函。

撕開信函的封口,安宏寒取出信紙,慢慢攤開。

席惜之的小腦袋貼著安宏寒的肩頭,視線剛好能看見信函上的字跡。

“事情越來越復雜了……”看完之后,安宏寒語氣幽深的說了一句,

席惜之也安靜下來,因為信上的內容太過匪夷所思。但是她沒有忘記信紙上,最后那一句話。

‘陛下欲知之事,答案皆在清沅池’。

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席惜之可沒有忘記……馮真人以前因為知道某些事情,被安宏寒囚禁了五年

突然之間性子怎么轉變這么大,把所有的事情都給說出來了?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了?

“他遇到麻煩了。”安宏寒伸手把坐在肩頭上的貂兒扶正,以免下去,“他需要朕的幫忙,否則這些秘密,他寧愿帶進棺材,也不會告訴任何人。”

哦……席惜之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清沅池可是一個好地方,集天地靈氣于一處,是修煉的絕佳寶地。

“他需要你幫什么忙?”席惜之隔了半響,才又饒回正題。

安宏寒沒有回答,劍眉微微一皺,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拿起信紙又重新看了一遍,才確認般的說道:“西南方向……那是灃州。”

咦?席惜之腳下不穩,差點一個踉蹌從安宏寒的肩頭跌下去。多虧了她反應速度,伸出小爪子,死勁扒住安宏寒的龍袍不放,才沒落到地上。

怎么又跟灃州扯上關系了?!一天之內就聽到兩個這種消息,她的小心肝承受不住啊!

“他肯定發現什么問題了,不行,朕需要親自去灃州一趟。”安宏寒將信紙捏做一團,扔進旁邊的火爐之中。

信紙沾火,滋滋燃燒,很快化為灰燼。

席惜之還沒來得及問,去灃州他們能幫什么忙?安宏寒已經調轉身體,往御書房走去。

安宏寒的走路的速度很快,席惜之四肢并用的拽住安宏寒的衣服,唯恐他不小心把自己給甩出去。終于到了御書房門外,沒等席惜之喘息一口氣,安宏寒便撤退了宮女太監,走到書架旁邊,捏住花瓶往右側一轉。

墻壁微微顫了顫,然后緩慢移動,露出了那條密道。

安宏寒跨步走了進去。

席惜之上次來過一次,所以這次一點也不緊張。

仿佛沒有看見密室中擺放著的寶箱,安宏寒徑直走到玉石桌案前面,停住腳步。拿起桌上放著的小木箱,慢慢打開,取出那張和皇室族譜擱放在一起的牛皮紙。

這張牛皮紙,席惜之見過一次。正是因為那次來御書房,看見安宏寒對著它發呆,后來席惜之才得知了安氏皇族不為人知的過去。

這又是想要做什么?席惜之再也耐不住心中的疑惑,一陣刺眼的光芒突然乍現。

當光芒褪去之后,一個赤裸小孩出現在了原地。

“為什么來這里?還是說,你想出破解這張紙的辦法了?”席惜之好奇的湊上前,靜靜望著安宏寒手里的那張圖紙。席惜之今天到底怎么了?竟然這么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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