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不見，曾經的宋家大夫人並沒有多大的變化，穿著一身米白色的洋裝，眉目疏朗，隱約多了幾分灑脫。耳上鉑金鑲鑽耳環和脖上的鉑金鑲彩色寶石熠熠生光，耀人雙目，爲她簡約的衣服增添了一抹華貴的色彩。

便是那洋裝也不簡單呢，宋晏看著，應該是米蘭夏季時裝發佈會上最新款式，即使本市最頂級的時裝店也還沒有收到貨，需要按目錄預定。

“……來的不巧了，早知道應該早些來的。”優雅的對聞聲出來的孔珍華頷首致意，程澤芳的目光落在了一臉激動跑下樓的宋佩婷身上。

“媽……”宋佩婷目光裡再不見一絲冰冷，滿滿都是思念，“你怎麼纔來看我呀。”盡顯小女兒的嬌嗔。

笑著看了眼略帶尷尬的孔珍華，程澤芳摟過女兒，“……這不是來了麼，咋咋忽忽的也不怕小雯雯笑話。”

雙手卻是極愛憐的輕輕撫摩宋佩婷的頭髮，一邊問她，“你哥哥呢？”

宋佩婷嘟嘴嬌嗔，“您要是再早點就好了，哥哥和二叔也纔剛出門沒多久。”

“是麼。”程澤芳遺憾道，“似乎你爸他們也不在，我真的是來晚了呢……”

面對這個曾經的媳婦，孔珍華有些不自在的別過眼睛，“澤芳啊，你找國平是有什麼事情麼，要不要我打電話叫他回來？”

“這倒是不用了。”程澤芳笑容清淡，禮貌道，“……只是我剛回來，一來是有些掛念我閨女兒，二來嘛則是聽說老宋新婚，就忍不住上門打擾一下，也說聲恭喜。”

說罷。淡淡瞥了一眼縮在一邊的龍鳳胎，眸光微冷。

宋朵瑟縮了一下，往哥哥後面躲了躲。

孔珍華著實有些接不下話，捋了捋鬢邊的發，一疊聲叫李嫂倒茶。

“晏晏……”程澤芳只掃了那倆孩子一眼，就不再理會，拉過宋晏笑道，“好久沒見，晏晏又漂亮了許多，及笄禮給你備著呢。待會兒到車上拿。”

她在歐洲散心的時候，可是痛痛快快花了一次錢，經歷了這樣一次婚姻。可算是明白了，什麼都沒有用，對自己好纔是最重要的。想當初她精打細算，對那些奢侈品總是能省則省，半點不肯浪費。甚至對女兒、兒子花錢也是多有控制……可到頭來又得到了什麼？

沒有家裡的支撐，就憑丈夫那點兒工資，哪裡足夠在外面買房置外室？還生了一雙了不得的龍鳳胎，吃穿用度都是上得了檯面的……她這圖的是什麼？！

宋晏親暱的在她身上蹭蹭，“大伯母，我也想你了。”她這聲稱呼極爲自然。只因心中一直感念從小到大受的照拂，可落在程澤芳耳中，卻是極爲受用。便是宋佩婷也是高興得很，看向宋晏的目光都溫和了很多。

剛說了沒幾句話，程澤芳包裡的手機就響了，她一看屏幕，神色就露了些忸怩。匆匆說了句，“我馬上就回去。”便結束了通話。

宋晏敏銳的感覺出了不同。心裡有所猜測，但也只是笑笑，並沒有多問。

不提宋佩婷對母親的離去有多不捨，就是今日的客人實在是略多——程澤芳離開還沒多久，就又有“客人”上門了。

只是這次宋晏她們幾個小輩卻都被要求上樓，不準在下面逗留。

衝著宋晏剛纔的一聲“大伯母”，宋佩婷對這個堂妹的臉色好看了許多，也有了說話的興致，“你是不是奇怪奶奶爲什麼不讓我們見小姑姑一面？”

點點頭，宋晏確實感到很奇怪，事實上她一直就沒明白過，爲什麼宋家對小姑姑宋慧敏一家特別不歡迎，甚至稱得上是厭惡，與對大姑姑宋慧珍一家的態度完全是兩個極端。

宋佩婷嗤笑一聲，慢斯條理欣賞自己新做的精緻指甲，“你應該知道，奶奶有些封建，當年小姑姑不知道是發的哪門子瘋，非要自己挑男人，千選萬選看中了一個賭鬼，瞧這過的是什麼窩囊日子……奶奶這是怕我們被小姑姑帶壞呢。”

宋晏默然，原來小姑夫好賭，她倒是才知道。

因爲以前不常在宋家，有些事情真的是一團漿糊，印象中小姑夫也是個有錢人，不，一定是個有錢人！否則不管小姑姑當年怎麼鬧，爺爺奶奶也是不可能同意她出嫁的。

“小姑姑來做什麼？”

“哼，還能來做什麼？”宋佩婷不屑的撇撇嘴，手裡則細心收拾剛纔程澤芳留下的禮物，“肯定是手上又緊了，沒錢供孩子唸書啦、腰疼又犯了啦……要不就是房子裡什麼物件壞了，在外面又被誰看不起了……多著呢，總有一個能讓奶奶掏錢。”

這種事從小大見多了，偏頭看了看堂妹，她若有所思……

宋晏留了心，晚上的時候偷空問了下李嫂，纔在李嫂的嘆息聲中得知，小姑父原來也是家底豐厚，且他是家中獨子，沒有兄弟姊妹分財產。

小姑姑起先嫁過去的時候日子很是舒坦，婆婆早早就過世了，公公有一連串年輕漂亮的情婦陪著，也沒想過要折騰兒子兒媳。

小兩口的日子過的有滋有味，直到小姑夫的爹撒手歸西，所有產業全部歸在了小姑夫手上……沒了人管著，又被壞人引誘，他居然漸漸迷上了賭石。

半路出家的水平，卻在嘗過一兩次甜頭之後，越發不可收拾，幾千萬的家產沒多久就變成了幾塊不值分文的破石頭……

“唉，世事無常哦……”李嫂嘆息著，好端端的日子不過，折騰成這樣！賭急了眼，從宋家拿再多出去，也禁不住他揮霍啊。

宋晏沒什麼感覺，這種結果再正常不過了，賭癮不戒，多少錢什麼都白搭……早在宋漪回來後的那場宴會上，她就看出無論是宋老爺子、孔珍華，還是父親、大伯、大伯母、三叔三嬸甚至是宋舟庭、宋佩婷，統統對宋慧敏一家子的到來而皺眉，可以想見，一個總是從孃家摟錢填夫家無底洞的女兒，是怎樣的不受歡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