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到哪裡去?你把莊公子誑出成都,他這麼晚了回來,能住哪裡?我先把他安排在府裡的客房裡,明天一早再給他找一處好的住處去住!”毋寶晴冷笑道。
“什麼?你叫他住府裡的客房?這不可能!”毋寶瑤立刻就怒了:“這客房是爹爹招待有名有姓的貴客準備的,不是隨便什麼人就能住進去的!”
“他本來就有名有姓,再說了,他也不是什麼隨便的人,他是我的朋友!”毋寶晴也怒叫道。
“二妹,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隨便就領個野男人來住我家的客房!這要傳出去,你知道要有多難聽!”毋寶瑤怒道。
毋寶晴的火兒噌的一聲就上來了:“大姐!你說話留口德!什麼野男人?誰是野男人?!莊公子是我請來的貴客,是向各大人府投了行卷的考生,他現在沒有地方住,我暫時留他在府裡住一晚又怎麼了?”
“不行!爹爹和哥哥都不在,家裡就我們三姐妹,我是家裡的老大,我說不行就不行,今天晚上他去睡大街也罷,去自己找客棧投宿也罷,反正說什麼我也不會讓他進去的!”毋寶瑤卻吃了秤砣鐵了心的道。
“大姐,我叫他住的是前院的客房,又不是我們後院的繡閣,又有誰能說閒話?你是成心爲難我是不是?”毋寶晴怒道。
“哼,你留他住的是客房,可你管得了外面的人會怎麼說?不錯,我就是難爲你,家裡沒男人,就是不能留宿外人,你就是說破大天去,我也得趕他走!”毋寶瑤趾高氣揚地道。
“你——先前你誑莊公子離開成都的賬我還沒有和你算,你現在又弄出這麼多不三不四的理論來,我今天倒要和你好好地說道說道!”毋寶晴氣急,一時又酒精上頭,竟也顧不得禮儀,便要衝上來和毋寶瑤好好說道說道。
“就是就是!還把前門來堵了,還不讓我們噙香樓的人過,我也早看你不順眼了,大姐又怎麼了?大姐也要有個大姐的樣子,沒有大姐的樣子,我們就要好好地理論理論!”毋寶箱本來也同樣喝多了,又見話趕話說到這裡,竟也真的開始挽袖子要和毋寶晴一起衝上來理論。
“好啊,我也早看你不順眼了,你來就來,我害怕了你不成?!在方家你就打不過我,在這裡你也一樣!”毋寶箱這話不啻於火上澆油,毋寶瑤也擄起袖子就要衝上來。
衆人一看這陣仗,要不得了,連忙上來拉住,菁兒拉住毋寶箱,莊夢之與小丫死死的拉住毋寶晴,簪兒卻假惺惺地只拉住毋寶瑤的一隻袖子,任由毋寶瑤的兩隻腳朝毋寶箱身上亂踢,毋寶箱不防之下,倒實實捱了幾腳,正鬧得不可開交,突然一個威嚴的聲音怒叫道:“你們在鬧什麼鬧?!”
衆人回頭,卻發現毋昭裔和一箇中年男人正立在身後憤怒的看著自己。
衆人連忙行禮,“見過爹爹!”
“見過老爺!”
莊夢之也連忙向毋昭裔行禮道:“見過中丞大人!”
毋寶瑤三姐妹卻向那個中年人高興地叫道:“大哥,你回來了?”
“行了,你們兄妹要敘舊一會兒敘!”毋昭裔卻看著三姐妹怒道:“剛纔怎麼回事?我不過才離開成都短短的不到半個月,你們姐妹就要在這府門口打起來了?!”
“爹,都是二妹,她非要留一個外人在府裡住宿,我不同意,她便跟我吵鬧!”毋寶瑤先道。
毋寶晴連忙道:“爹,莊公子不是外人……”
“莊公子?哪個莊公子?是不是那個叫莊夢之的?”老中丞不由道,便在人羣中逡巡。
“莊夢之見過中丞大人!”莊夢之連忙上前來見禮道,先前人多,毋昭裔沒注意到莊夢之,現在一打量,見莊夢之不卑不吭,氣質翩翩,不由連連道:“好!好!你就是那個莊昕莊夢之,你的文章今天我和守素都看過,確實是上上之選,怨不得王大人他們都推舉你!守素也對你的文章讚不絕口,今天晚上你就住我們家,和守素多親近親近?”
“爹——他只是一介貧民……”毋寶瑤還想勸道。
毋昭裔卻已經發火了:“寶瑤,你這是什麼話?!他是一介貧民又怎麼了?爹爹當初不也是一介貧民,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的位置!想當初天下戰亂,一書難求,爹爹年少貧賤時,艱苦求學,曾經向一個的朋友借《文選》和《初學記》等書來攻讀,那人卻很爲難,這件事對爹爹影響很大,爹爹曾經發誓:‘他日若我有能力了,我一定要將這些書都刻板印刷出來,贈給天下那些沒錢讀不起書的人!’所以我才叫你哥哥守素和門人句中正、孫逢古到處蒐集古稿,以編輯成冊,到時候一概印之,現在莊公子是窮苦人家出身,又有如此才華,你卻以家無男丁爲由將其拒之門外,倘日後被人知道,還不叫人家笑話我毋昭裔老的糊塗,人貴眼拙起來了嗎?”
毋寶瑤不由不敢說話了,毋寶晴卻問道:“爹爹,你不是出使南平去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毋昭裔不由皺眉道:“我是出使南平去了,不過吳越的使團也到了南平,他們不日便要到我大蜀來,所以爹爹先前一步回來,安排接待事宜,剛纔就是因爲這個安排接待的事情在宮裡和王大人他們談的太久了,所以纔回來的這麼晚!”
“吳越?錢塘錢元瓘的吳越?”毋寶晴不由問道:“他派使團來我大蜀了?”
毋昭裔點了點頭:“這個錢元瓘,跟他父親一樣,勤政愛民,禮賢下士,廣羅人才,獎勵墾荒,發展農桑,又修築海塘,疏浚湖浦,灌溉農桑,開拓海運,發展貿易,吳越國的國力是越來越強了,只怕比我們大蜀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毋寶晴點了點頭,又問道:“他派使團來便來吧,自有禮部去接待,爹爹爲什麼如此著急的從南平早回來,卻又與各位大人商談到如此之晚纔回來?”
這下毋昭裔卻笑了,卻笑的有些苦,道:“是啊,他們來便來吧,自然有禮部的人接著,可你知道他們這次是誰帶使團嗎?”
“誰?”毋寶箱插問道。
“吳越曹弘達!”
“呵呵,給事中曹弘達?這個確實不是一個很好對付的人,但他們若來,自有禮部的人好吃好喝的伺候著,爹爹你這麼愁苦做什麼?”毋寶箱不以爲意的笑道。
毋昭裔不由苦笑道:“爹爹倒是想呢,不錯,這曹弘達雖然難對付,但自有禮部的人招待,可這曹宏達帶的人裡有八人,都是棋道高手,這次他們是從南吳一直下著過來的,又說我們大蜀也是繁華之地,文人之鄉,一定要跟我們較量較量呢!哦,人家也沒說較量,就是交流交流!”毋昭裔頭疼的道。
“哦?”一聽有圍棋可下,毋寶晴不由來了興致,問道:“這較量便較量唄,歐陽大人,徐大人還有你都是棋中高手,你們去看看,應該不會辱沒了我大蜀地名聲!”
毋昭裔的臉卻拉的比馬還長:“吳越錢氏,有不少是棋道高手,這次的八人裡面,就有四人是錢氏宗族,我們這些人就是愛好,但都不是什麼入品的高手,又怎麼會是人家的對手?如是輸了,豈非有損國體?”
“哦?”毋寶晴的興致更盛,不由興奮地問道:“他們有那麼厲害嗎?他們在南吳的成績如何?我可聽說南吳的金陵府尹徐知誥的兒子徐景通是高手,他的棋品可是不低的!”
毋昭裔臉上的笑更苦了:“南吳的成績是五敗三勝,據說勝的三場裡還有一場是徐景通親自下場才取勝的!”
“五敗三勝?!勝的三場裡還有一場是徐景通親自下場才取勝的?!”毋寶晴狠狠地吃了一驚,還是問道:“那在南平呢?”
“南平?就那彈丸之國,高從誨又是那樣的人,舉國上下,又有幾個會下棋的,人家只是賀壽,賽棋的事情連提都沒提!”毋昭裔道。
“南吳息兵安民,經濟繁榮,文化昌盛,又聚集了韓熙載、常夢錫、王彥鑄、宋齊丘、馮延己、何敬塗等江北江南名士,即便如此,還是敗在吳越手下,看來他們這次是來者不善啊!”毋寶晴不由道:“那爹爹你們是怎麼商量的呢?”
“還能怎麼商量?他們是遠道而來,要是真的提出交流切磋,我們也不一定好直接拒絕,,過兩天便先派南玉屏和石青玉、趙廷隱趙大人的兒子趙崇祚、歐陽炯歐陽大人的兒子歐陽洪城,還有你們大哥守素正好回來了,就正好一起去探探虛實吧!要是實在太強,我們就直接避戰吧!”毋昭裔無奈的道。
“爹!”毋寶晴見老中丞如此泄氣,卻也沒有必勝的把握,不得不做聲了。
毋寶箱卻問道:“爹爹,這歐陽洪成是禮部主事,趙崇祚是吏部的人,大哥好歹掛著戶部的差,他們的棋藝雖然不說我大蜀頂尖,但也算不錯了,可這南公子和石公子去做什麼呀?”
“哎,好事不成雙,這除了曹宏達和八名圍棋高手,這次吳越還來了一位名將顧全武的重孫顧半峰,據說很有智名,一位打虎將秦裴的後人秦浩,其臂力過人,能開五石之弓,勇武過人,我們總不能不防著點吧?”毋昭裔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