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禍于先而不致于后傷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焉可等閑視之……”大街上,方落雁緩緩地念著這兩句句子,知道出自《孟子·盡心》中的句子,他的意思是君子要遠離危險的地方。這包括兩方面:一是防患于未然,預先覺察潛在的危險,并采取防范措施;二是一旦發現自己處于危險境地,要及時離開。而這兩點,自己一樣都沒有做到,因為自己這兩天出風頭出的太多了,心也就虛榮浮躁起來,誰都不放在眼里了,見了李繼宏也不躲了,甚至主動挑釁,這不僅僅是因為多喝了幾杯酒。兒是虛榮心在做崇,結果不但自己白白挨了揍,丟了面子,還害得方倚璧氣的吐血,毋寶箱不愿意見自己,相好的眾人也對自己的評價大大降低,這真的是血的教訓啊!自己還是太年輕了,太毛糙了!但錯已經犯下,彌補已經來不及了,還是先去看看毋寶箱吧,昨天的事對她刺激也很大,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想得開,方落雁想著便來到了毋府后門,后門的人一見方落雁,似乎的到了命令,立刻開始關門。
方落雁一見,大急,連忙上前拍門道:“寶箱,寶箱,你不要關門,你聽我說,我錯了!我已經真的認識到我錯了,你就放我進去吧!”
叫了好幾聲都沒有人開門,方落雁自昨晚起便喝酒喝得不少,吃的東西也不多,今天早上就更不用說了,滴水未進,顆米無收,叫著叫著也便沒有了力氣,方落雁無法,只得坐在了門框上,叫都懶得叫了。
“方公子?方公子?”
迷迷糊糊中,方落雁突然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雖然還沒有看到人,但卻聽出了是菁兒的聲音,不由連忙站起來叫道:“菁兒,菁兒,你在哪里?”
菁兒便叫道:“我就在你門后!”
“菁兒,你們小姐氣兒消了沒有?你快開門讓我進去啊”方落雁急忙叫道。
菁兒卻說道:“我們小姐氣還沒消,但我們小姐說了,錯既然已經鑄成,再后悔也是已經無益,叫你先不用再來了;她還說你若真有本事,便再做出幾件讓大家真正覺得信服的事情來,這樣大家也會覺得你并不是那么膚淺,不是那么的沒有真本事,那樣或許小姐還會見你!”
“你若真有本事,便再做出幾件讓大家真正覺得信服的事情來,這樣大家也會覺得你并不是那么膚淺,不是那么的沒有本事,那樣或許小姐還會見你!……”大街上,方落雁一遍一遍想著毋寶箱托菁兒轉述的這句活,不由苦笑:“我方落雁也不過就是個普通人,又不是什么仙,什么神,我又能怎么有本事隨時能做出幾件讓大家真正覺得信服的事情來?寶箱啊,寶箱,你這是存心的刁難我呀!”想著想著,心情更是的低落,一抬頭,卻見旁邊是一座酒肆,方落雁正滿腔的愁苦無處宣泄,眼見有酒肆,想也不想,一頭就扎了進去。
“咦,你怎么在這兒?”也不知道又喝了多久,方落雁正又開始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然后他便看見了一雙月牙兒一般明亮的眼睛,還有她那一身雪白的中衣和黑色的斗笠,黑色的大氅,她的旁邊站著兩個同樣漂亮的女子,一胖一瘦,一個穿紅,一個穿青,一看就是雙胞胎,后面還跟著一個年輕俊俏的小后生,幾個人都風塵仆仆的,一看就是遠道而來。
“呵呵,我認得你,你一會兒穿白,一會兒穿黑,但就是不告訴我你的名字!”方落雁不由端著酒杯呵呵的笑道。
那姑娘便看著他笑,道:“你一個人在這里喝悶酒嗎?”
“是啊!我爹不要我了,我娘也不要我了,我的親朋好友都不要我了,甚至連我最喜歡的人也不要我了,我只能自己在這里喝悶酒了,你陪我喝嗎?”方落雁醉醺醺的道。
那姑娘便笑,卻又問:“我可以陪你喝,但你這次帶酒錢了嗎?”
方落雁伸手往懷里一模,這才想起自己是直接從家里爬起來就出來的,壓根兒就沒有帶錢袋,那手不由就僵在那里。
“你看,我就知道你沒帶,因為我每次碰到你,都是在你最落魄的時候!”那姑娘還是在笑,但笑中滿滿的都是憐憫:“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對你從見第一面的時候就有一種特殊的感覺,總覺得在哪兒見過你,欠過你,總想愛護你,呵護你,總想不想讓你受委屈,你想喝酒,我陪你喝,但不是在這里,我們把酒打回家里去喝好不好?”
方落雁呆呆的看著那姑娘,聽著她在自己耳邊慢慢的說著話,她的話是那樣的輕,那樣的柔,就像一泓溫水在細細的滋潤著方落雁已經四分五裂的傷口,讓方落雁無由多了一種親近之感,信賴之感,不由輕輕點了點頭。
炊紅小筑,早晨,方落雁醒來,那姑娘早已經候在房里,桌子上放著一碗醒酒湯。
方落雁不好意思意思的摸摸后腦勺道:“昨天晚上叨擾了!”
那姑娘還是笑:“也沒什么,我們正好也要去打酒,看你一個人再喝,就把你也捎回來一起喝!”
方落雁地臉上更窘:“我昨天晚上沒多說什么吧?”
那姑娘笑的更燦爛:“你說的很多,多的直到很晚了,我叫他們都去睡覺了,你還在說,說你在劍州的事,在成都的事,說你和毋寶箱箱姑娘的事,說你和李繼宏李公子的事!”
方落雁恨不得把頭埋到床底去,不由道:“我的事你全都知道了?”
那姑娘笑道:“也不多,知道你叫方落雁,是方威方將軍的兒子,一個妹妹叫方倚璧,有一個對頭叫李繼宏,還有一個相好兒叫毋寶箱,不過現在你做錯事情,毋寶箱不理你了,很多人都不理你了,你傷心了,所以一個人出來喝酒!”
姑娘的話還是那么的溫和,還是那么的柔糯,讓人身上覺得暖洋洋的,方落雁聽了,心里一時也不那么悲傷了,笑道:“算了,你知道了就知道了吧,有些事,說出來反倒輕松一些,謝謝你一天晚上不嫌棄我,照顧我,盡聽著我聊天,我這個人有一個很大的缺點就是嘴賤嘴碎,要是真的說了什么不好聽的話,姑娘也請見諒!”
那姑娘卻還是笑道:“不見諒,你昨天晚上說話就說話吧,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往我衣裳上抹,害得我又換一身衣裳!”
方落雁臉上騰地一聲就紅了,連忙施禮道:“對不起,昨天晚上失禮了,承蒙姑娘幾次相助,還真不知道姑娘的貴姓芳名?”
那姑娘便笑道:“貴姓就免了,我姓杜,木土杜,杜鵑的杜,芳名也就免了,單字一個若,合起來便是杜若,字寒素,你叫我杜若也可以,寒素也可以,我本來就是小門小戶寒家貧民出身,比不得你們這些官宦之子!”
方落雁卻道:“杜若?《九歌·山鬼》里面‘山中人兮芳杜若’的杜若?香草的名字?”
杜若不由笑了,道:“你還是真的讀過幾年書的!”
方落雁也不由笑了,道:“承蒙姑娘幾次不棄,方某心中著實感激,總不能每次都在你這里白吃白喝,我這便回家拿錢去!”
杜若卻笑道:“錢的事情不急,你就真的那么想打贏李繼宏嗎?”
“我倒是想,可是那真的可能嗎?我也不過是昨天晚上隨便說說而已?”方落雁道。
“心想,則事成,心不想,則永不成!”杜若卻依舊看著他笑道。
“你真的有辦法?”方落雁的眼睛不由亮了,閃爍著希望之光。
杜若便笑道:“你要說事別的,我還真幫不了你,但若說要打架,我這里還是有幾個能人的!”說著,一拍手道:“蓉兒、萍兒、小十子,你們進來吧!”
門簾一掀,昨天晚上一起喝酒的那兩女一男便閃了進來,后面還跟著三娘。
杜若便指著穿紅穿青的兩個姑娘道:“這是我的兩個好姐妹,慕青蓉、穆青萍,這是我的好兄弟,小十子,這是三娘,你早認識的!”又指著方落雁道:“這是我在成都的好朋友,方威方將軍之子方落雁!你們見過!”
方落雁便先行禮道:“見過蓉姑娘、萍姑娘、見過十子兄弟。”又朝三娘道:“三娘好!”
四人見他并不倨傲,首先行禮,不由大有好感,也連忙回禮:“不敢,見過方公子!”
杜若便道:“方公子想打敗一個人,這個人常年習武,但方公子卻沒怎么練過這些,你們有什么好的速成的法子嗎?”
慕青蓉便想了想道:“方公子,你是要這個人死呢還是殘呢?”
方落雁嚇了一跳,連忙擺手道:“蓉姑娘,你這是哪里話,我跟他是有些仇恨,但也沒有到了要死要殘的地步,最多能打個半死也就罷了,生死的事,不要再提!”
慕青蓉便看著杜若道:“大師姐,這我和萍兒就沒有辦法了,我們新學的天瀾劍法,招招置人死命,可方公子卻不要這人死,我們就沒有什么辦法了!”
杜若便笑著看向小十子。
小十子想了一下,卻來到方落雁身邊,開始摸方落雁地骨骼和腰胯,方落雁被他捏的癢癢的,連忙閃了兩步,卻不好再閃,也不敢笑,使勁兒憋住了。
小十子捏了一會兒,點頭放手道:“方公子雖然年齡大了些,但身體結實,腰胯的柔韌度也還算可以,爆發性也好,靈活性也行,我想我可以教他,但就是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了這份苦!”
方落雁沒有聽明白,不由問杜若道:“杜姑娘,十子兄弟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