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楚天揚想的不一樣,言芷托辭身體不適,這兩天一直沒有離開別院,每日在府上散步、看書,偶爾叫下人支把長榻,躺在杏花樹下淺寐,一派閑適的模樣。隨侍的侍女有些好奇,問道:“姑娘不想出去走走嗎?外面春景爛漫,正是游玩的好時候。”
言芷搖搖頭,淡淡地說:“我正想些事情,頭痛得厲害?!?
“那要不要叫大夫過來瞧瞧?”侍女憂心忡忡地問。
“不用,”言芷望著遠處,嘆了一口氣說,“只是春日慵懶,這時間過得太慢了?!?
侍女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如實回稟了楚天揚,楚天揚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又一時想不出什么地方不對,破費了一些思量。
到了第四日,言芷用罷晚膳,讓侍女去請楚天揚到前廳。楚天揚剛從城中處理了事物回到別院,一聽說言芷有請,興沖沖地走了過來,說:“小芷,身體好些了?是不是想出去散散心?我昨日替你尋了一匹好馬,和以前你那批小銀一樣,渾身通白,十分漂亮”
言芷定定地看著他,楚天揚頓時覺得有些不妙,頓時住了口,疑惑地看著她問:“發生什么事情?”
言芷沉默良久,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天揚哥哥,多謝你這么多天來的照顧?!?
楚天揚的心驟然一沉,勉強笑道:“小芷你終于肯叫我的名字了。”
言芷誠摯地看著他,低聲說:“天揚哥哥,以前我懵懂無知,父母的血海深仇全靠你才得以報;你幫我找到了親人,找到了故國,為我建了這座園子,對我情深意重,還許我白首之約,我心里實在感激;如果你要我的性命,我二話不說,便可將性命交在你手上;只是,有些東西,我早已經許了別人,卻是想給也給不了你。”
楚天揚森然地迎視著她的目光:“小芷,你這是什么意思?”
“對不起,天揚哥哥,我要走了!”言芷沉默了片刻,終于吐出了這幾個字。
良久,楚天揚森然道:“是我待你不夠好?”
言芷搖搖頭。
“是大楚害你家破人亡你心里記恨?”楚天揚又問。
言芷搖搖頭。
“那你是被鬼迷了心竅,要離開你的故國?離開愛你的人?”楚天揚一字一頓地說,“我不準許!”
言芷定定地看著他,淡淡地說:“天揚哥哥,自我有記憶開始便在大衍長大,母親溫柔可親,小弟淘氣可愛,師傅雖然平時冷漠,暗地里卻對我關懷備至,各個師兄師姐都十分寵愛我,下屬侍女也都視我為主。到了大衍京城,雖然得罪過不少小人,但相熟的幾個好友都對我推心置腹,我為了我的私利,騙了他們多回,可他們都不離不棄,肝膽相照。大楚雖然是我的故國,可是我們錯失了這么多年,所有的記憶已經模糊,而大衍卻是鮮活地在我腦海深處,無法磨滅?!?
楚天揚沉默不語。
“你對我的情意,我很感激,可是,我的心早已被一個人占據,無法剖成兩半,再留在你身邊。天揚哥哥,總有一天,也會有另一個女子,來到你身邊,向你奢求你全心全意的愛慕,也值得你全心全意地對待她?!毖攒频碾p眸清澈,讓人心里發顫。
“我不需要。”楚天揚緩緩地說,“我只要你,你不是全心全意也沒有關系,留下來,給我時間,我一定會讓你全心全意!”
言芷搖搖頭,歉然說:“對不起,天揚哥哥,我做不到。他在大衍等我,我已經讓他心神俱碎過一次,這次我萬萬不能再負他。”
“蕭——子——裴!”楚天揚從齒縫里擠出三個字,冷冷地說,“原來你這樣費盡心思騙我,就是為了讓他平安離開大楚!你好!”
“天揚哥哥,你是我的兄長,我永遠敬你,只盼你也能原諒我,讓我在大楚也有個娘家,可以?;貋砜纯?,不致于被人欺負。”言芷懇切地看著他。
楚天揚的臉色鐵青,半晌才說:“你以為你真的走的成嗎?只要我一聲令下,整個京城連只鳥都飛不出去,縱然你武藝高強,也抵不過這千軍萬馬!”
言芷輕輕一笑,燦若春花:“除非你殺了我,否則我是一定要走的,如果你一定要我們之間血濺五步,我也無話可說,只希望你能將我的遺骸送往大衍,告訴子裴,我并沒有負他?!闭f著,她朝楚天揚又鞠了一躬,留戀地看了他一眼,往外走去。
“等等!”楚天揚厲聲喝道。
言芷猶豫了一下,停住了腳步。
“你回大衍干什么!西涼在漠北虎視眈眈,大衍的原信王蕭鴻已經在糾結了幾萬兵馬屯在漠北和西涼左右呼應,他多次派了人來到我這里,邀我們同時出兵,允諾事成之后分我大楚半壁河山,大衍即將大亂,你回去干什么?”楚天揚沉聲道。
言芷回過身來:“歲寒知松柏,患難見真情。如果天揚哥哥你有難,我也絕不可能望風而逃,大衍也是一樣,就此別過,但愿后會有期!”
楚天揚臉色陰沉,看著言芷的背影飄然出了前廳,不由得緊追了幾步,一旁楚易了緊跟了出來,看了看楚天揚的臉色,高聲叫道:“小郡主,請留步!”
言芷恍若未聞。院子里的侍衛一下子全部冒了出來,攔在言芷的面前,卻不敢動手,節節后退。
楚天揚的喉嚨喉嚨發堵,眼看著言芷就要走出別院,一旁的侍衛們都焦急地看著他,等他令下,可這一聲令下竟然梗在喉中,怎么也出不來。
“小芷!”楚天揚終于出聲,“大楚的大軍即將屯結渭河以西,我給你二個月的時間,你們如果不能掃平蕭鴻,平定漠北,我就不客氣了!”
言芷終于松了一口氣,回過頭粲然一笑:“多謝天揚哥哥!等我在大衍的大事一了,必然和子裴一起來和你把酒言歡!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