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后面傳來了馬蹄聲,言非默回頭一看,蕭可騎著一匹馬趕了上來。
“非默哥哥,我和你一起走。”
“小殿下怎么不去馬車里坐著,小心點,不然你非默哥哥吃不了兜著走。”蕭子裴皺著眉頭說。
蕭子裴平日里奉召教導蕭可兵法,對他有半師之誼,蕭可素來對他十分敬仰,這一陣子以來卻不知道為什么忽然疏遠了很多,讓蕭子裴不免心里有點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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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可以和你們一起策馬,我為什么不行?”蕭可傲然說。
楚天揚叫了一聲“好”,不由得對眼前這個剛見面的小皇子刮目相看。“我們來比比騎術怎樣?”
蕭可看了看言非默,見他微微頷了頷首,立即點頭說:“好,太子殿下,請多多指教。”
說著,兩個人一策韁繩,兩匹馬頓時絕塵而去。
吳孟在一旁看了,憂心忡忡地走過來和言非默說:“言大人,小殿下這樣,只怕萬一有點不測”
言非默淡淡地說:“無妨,出了事我擔著。”
吳孟不再說話,默默地退到一旁。
前面只剩下言非默和蕭子裴兩個人。今天蕭子裴有點異常,目不斜視,沉默肅然,偶然眼神掠過言非默,透著一點古怪,讓言非默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默默地行了一段路,已經能看到上樂苑的山尖了,蕭子裴終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小殿下第一次出來圍獵,難道你就不但心?”
“你看到過山里的老鷹嘛?小鷹長大后,就算它們不會飛,它也把它們推出巢去,讓它們在急速的下墜中學會飛翔。”
“即使有可能它們會摔死?”
“如果它是鷹,那就摔不死。”言非默傲然看向前方,順著他看的方向,蕭子裴遠遠地能看見蕭可勒馬而立,已然有了一股隱隱的王者風范。
楚天揚和他并肩而立,笑著說:“自古英雄出少年,此話果然不假。小殿下騎術高超,佩服佩服。”
蕭可卻淡然地說:“太子殿下比我快一個馬身,是在下輸了。”
楚天揚說:“小殿下,要知道在大楚,我的騎術如果說是第二,那就沒人敢稱第一。我比你虛長了這么多年,卻只領先一個馬身,實在是太慚愧了。”
“楚兄何必如此自謙,輸了便是輸了,小殿下方知人上有人,不可驕傲自滿。”言非默說。
蕭可點點頭:“是,非默哥哥,我明白了。”
楚天揚饒有興趣地看了看這兩人,率先掉轉馬頭往前走去,另三個人跟在后面,蕭可走在言非默的身邊,到底是少年心性,忍不住興奮的心情,纏著他問東問西。蕭子裴默默地看著他們倆,腳下一夾,追上了楚天揚。
楚天揚有點納悶,問:“蕭將軍,今天怎么看起來形容憔悴,難道昨晚回去沒有睡好?”
蕭子裴的確整晚沒睡,只在凌晨十分迷迷糊糊地瞇了一會兒,還夢到了言非默居然一身紅衣,含羞帶怯地看著他,醒來的時侯不由得一身冷汗。“昨晚酒喝得太多了,折騰了一個晚上。”
“那看來今天蕭將軍精神不濟,該我拔得頭籌了。”楚天揚哈哈大笑說。
“在下必然竭盡所能,不會有分毫相讓。”蕭子裴也不示弱。
后面的蕭可也躍躍欲試地說:“我也是,我要把我獵到的第一件獵物送給非默哥哥。”
蕭子裴回頭一看,正好瞧見蕭可仰慕地看著言非默,心里忽然一陣不舒服,笑嘻嘻說:“小殿下莫不是要獵只野雞野鴨地送給非默,這個還要拔了毛吃,太麻煩。”
言非默瞪了他一眼,溫言安慰有點沮喪的蕭可:“野雞野鴨我最喜歡,可以做叫化雞,十分好吃,到時候我做給你吃。”
蕭可頓時來了精神,得意地瞟了一眼蕭子裴,應了一聲,開心地策馬往前跑去。
蕭子裴勒住韁繩,站在原地,看著前面三個有說有笑的人影,摸了摸自己怦怦亂跳的心,一時五味陳雜,剛才言非默瞪他的時侯,他居然有股沖動,想要把他身邊的人全部趕跑,就剩他一個!后面的車隊趕了上來,風武陽從馬車中探出頭來,奇怪地問:“子裴,你怎么臉色這么差?怎么一個人站在這里?”
蕭子裴翻身下馬,把馬交給手下,一言不發地鉆進了他的馬車。
馬車里十分舒服,鋪了一層軟軟的褥子,里面一個小茶幾,風武陽正拿了一本書在看。蕭子裴拿起茶杯,咕嚕嚕地喝了好幾口,定定地出了一會神,問:“武陽,如果喜歡上了一個人,那會是怎樣的?”
風武陽晃了晃腦袋,說:“求之不得,輾轉反側;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子裴你喜歡上了哪家千金?”
蕭子裴煩躁地扒扒腦袋:“我只是問問,你怎么想得那么多。”
“照書上說來,應該是你滿腦子都是那個佳人,睡覺做夢也會夢見她,只想和她在一起,一刻不見,就會百爪撓心”
蕭子裴的臉色更白了,掙扎著問:“其實我覺得你說的情景和仇人差不多啊,你要是有個仇人,一定也會無時無刻地想著他”
“此言差矣,你想到你心上的人兒,會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心里會有說不出的滿足和喜樂。”風武陽仿佛想到了什么,嘴角上翹,微微笑了。
“不可能怎么會這樣”蕭子裴喃喃地說,忽然振作了一下,問:“那要是你喜歡上了一個不應該喜歡的人,怎么辦?”
風武陽神色一黯,輕聲說:“慧劍斬情絲,只是情這東西,不知道斬不斬得斷呢。”
“斬得斷,一定斬得斷!”蕭子裴斬釘截鐵地說。
不一會兒,上樂苑就到了。上樂苑是大衍國最大的圍獵場和皇家園林,占地三四百里,內有離宮別苑一十六座,不過蕭幀向來痛惡奢侈浪費,一次圍獵需要花費無數,因此自登基以來,僅來過沒幾趟。
上樂苑的另一頭是連綿的群山,山勢險要,杳無人煙,因此,只要扼守住三面,便可確保此地萬無一失。言非默留了一大半京衛營分頭駐扎,帶著羽林軍入了上樂苑。
宮人們早在一處平緩的地上搭好了看臺,幾個文官坐在看臺上,風武陽也不例外。看臺下彩旗飄飄,號角錚錚,所有參與圍獵的羽林軍們都昂首挺胸,等待著命令。
山地上,幾只被趕過來的山雞野兔被驚嚇得四處亂竄,蕭鴻挽弓搭箭,一下射在一只野兔身上,只見血花四濺,那只野兔抽搐著倒在地上。一旁的吳孟大聲呼喝:“殿下有令,圍獵開始!”
頓時大地震動,群馬嘶鳴,一抹抹褐色的身影迅速地融入了綠色的叢林中。
蕭可興奮異常,一帶韁繩,正要往林子里沖,言非默忽然笑著說:“小殿下,你那匹馬怎么看起來有點緊張,不如這樣,你騎我的小銀吧。”
說著,他跳下馬,把自己的韁繩遞給了蕭可。小銀馬色純白,渾身上下沒有一根雜毛,是言非默最心愛的坐騎,蕭可想騎過好幾次都沒被允許,頓時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深怕言非默反悔,飛速地跳下自己的馬,騎上小銀帶著一眾手下飛馳而去,遠遠地還聽見他快活的聲音傳來:“非默哥哥,你等著我獵個野雞燒叫化雞吃!”
楚天揚在遠處沖言非默揚揚手,招呼說:“言弟,這邊來!”
言非默搖搖頭,大聲說:“殿下你自己去吧,不然只怕你的獵物要被我搶走了!”
“好,我們且來比試比試,看看誰的獵物最多!”說著,楚天揚也拍馬走了。
言非默四處看看,大坪上剩下些留守的侍衛和一些文官,蕭鴻站在不遠處陰冷地看著他,見他回過頭來,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言大人看來如魚得水啊。”
言非默謙遜地彎了彎腰:“大殿下謬贊了。大殿下那個野兔射得才叫威風凜凜,英姿勃發。”
一旁有人噗嗤了一聲,蕭鴻怒喝一聲:“誰!”說著看也不看,猛地一馬鞭甩了過去。
言非默腳尖一點,飛身用手握住了蕭鴻的馬鞭,一看,一旁那個侍衛已經嚇得面如土色。他大聲喝道:“大殿下和你們開玩笑呢,這點眼色也沒有,還不快滾!”那侍衛倒也機靈,立刻連滾帶爬地跑到后隊去了。
蕭鴻用力一抽,那馬鞭從言非默的手中抽了出來,立刻言非默的手上泛起了一層紅霧,幾滴血落在泥土上。蕭鴻定定地看著他,忽然冷冷地笑了起來:“還是言大人會講笑話,走吧,我們大衍的威風可全靠言大人了,不能叫大楚太子拔了頭籌啊!”說著,拍馬率著手下走了。
一旁的侍衛這才呼啦一聲圍了上來,七手八腳地要幫言非默包扎手,言非默搖搖頭,淡淡地一笑:“沒事。”說著,他翻身上馬,把還在滴血的手沖著遠處的蕭子裴晃了晃,張嘴無聲地說,“解氣嗎?”
說完,他哈哈大笑著,策馬往密林深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