幔微動,起身的人盡管躡手躡腳仍然驚醒了酣睡的人)嗎?”
起身的人站在帳外,飛速的穿好衣服,簡短的回應一聲,帳外人影閃動,待帳中人掀開帳簾,屋內空空,只有如洗的月光。
有些悵然的縮回帳中,睜著眼睛等待打更的聲音,再過一刻,便得上朝了,今日的朝會有討論什么呢?對了,忘記了,三日后是贏嫣然的生辰,今日得商討壽宴的具體細節(jié),有些厭惡的閉上眼睛,這世上怎會有如此瑣碎之事?
“皇上,”神思散亂,不知不覺間王喜已恭恭敬敬的垂手站在帳外,“皇上……。”
“九州王回來了嗎?”不知不覺間養(yǎng)成的習慣,總是在一覺睡來追問問風的行蹤,現(xiàn)在他是安楚的基石,想到此處,不由冷冷的笑了,基石?應該是依靠吧,如果沒有他,六國大軍早已揮師北上,安楚已經傾巢,自己也不是皇帝了,想必此刻面上都是冷笑吧,只不過,能夠看見這絲冷笑的人只有自己而已。
“還沒有,”王喜示意跟在身后的宮女上前將帳簾拉開,然后奉著各種梳洗用具的宮女整齊的魚貫而入,站在外間,待宮女們?yōu)榧o塵披上晨衣,王喜垂下首,“九門府昨日夜間回報,九州王昨日傍晚出了北門,一直未歸。”
“一個人嗎?”閉目坐在案幾后,梳頭的宮女動作輕柔而流暢,不經意間,姬無塵輕輕的動了動,梳子碰到了姬無塵的額角,宮女驚恐得即刻跪了下來,姬無塵披頭散發(fā)的起身,緊皺著眉,“這么說,問風已經找到夏衍月的行蹤了?”
明知道回應是肯定的,明知道沒有人敢向自己明確,姬無塵仍然忍不住轉頭看著王喜,“楚韻歌找到沒有?”
緩緩的搖頭,又是搖頭,那個十一歲的孩子,能有多大的本事,竟然藏匿得連問風都找不到他的蹤跡,姬無塵無奈的坐下,王喜對仍然跪在地上的宮女輕輕招了招手,她驚恐萬狀的起身,更加小心的拈起梳子,一縷一縷,特別小心的把鬢角的白發(fā)隱去,只是數(shù)量越來越多,只不知皇上這般的青春年少,大權在握,會有怎樣憂心的事讓他如此急速的衰老。
“皇上,楚韻歌雖然沒有找到,不過影子樓的影子們似乎有動靜。”
鏡中閉目養(yǎng)神的人猛然睜開眼睛,雪亮的目光在鏡面上徘徊,“什么動靜?”
“影子們似乎在北門外地落達湖出現(xiàn)過。”
躲在湖邊地蘆葦叢中。夏衍月小心翼翼地訂息自己地呼吸。盡管不發(fā)出任何地聲響。影子樓地影子們果然如傳說般厲害。簡直就是附骨之蛆。一旦沾上目標。根本無法擺脫。幸好上天示警。自己才能堪堪地逃過。
夜風吹拂。湖面上地歡聲笑語如同另外一個世間。從蘆葦叢中看出去。那些游蕩在湖上地花船燈火通明。絲竹、琵琶、箏、簫地聲音不絕于耳。伴隨著歌女們清越地歌音。一時間。令夏衍月似乎回到了下唐。當年。自己也和這湖上地蕓蕓眾生一般地閑適渡日。原以為一生就那般地風花雪月。就在七年前地那個夜晚。自己發(fā)現(xiàn)星相改變了。那天晚上。整個天空都是血紅地。星星閃爍著迷人地血光。那是血地海洋。然后三顆新星出現(xiàn)在夜空。其中一顆明亮得令整個星空都失去了顏色。就在那一刻。一切都改變了。該來地。總要來。無論是尸山血海。總有一日會降臨。于是。逃便是生活地主要旋律。從一地逃到另一地。從一國逃到另一國。不知道這種逃逸。何時才是盡頭。
身后有輕微地響動。夏衍月輕聲地嘆息。正要起身。卻聽一個優(yōu)雅而清朗地聲音在身后響起。“不要動。你猜我手里拿著什么?”
不是影子!此刻唯一能夠想起地。便是這個念頭。因為影子樓地影子在面對目標時。從不說話。這世間。沒有說話地影子。于是夏衍月果然沒有動。直到身后地人如同飄浮一般走到他面前。
是一個少年。長身玉立。眉清目秀。滿面笑容。令人一見便心生好感。他地手里空空如也。空無一物。夏衍月卻覺得更加地恐懼。那少年緩緩在夏衍月面前坐了下來。“夏老近日奔波勞碌。想是累了。在下特意來陪夏老聊聊天。解解悶。”
眼角微微一跳,“對于安楚的國君來說,殤陽王一脈無疑是一個永不能宣于口的秘密,閣下是殤陽王的兒子?”
“是,”商不忘沒有否認,安閑的坐著,如同正與夏衍月品酒賞一般,“夏老既然看出了我的來歷,那么我的來意就不用再贅述了吧!”
“是為了贏嫣
”夏衍月一語便道破了商不忘的來意,看著他驚訝的T月只是輕蔑的一笑,“鬼見愁說得不錯,那孩子出生之日,便是天下動蕩之時,沒有人能改變,連我也不能。”
對面的商不忘伸手輕輕支著下頜,一雙璀璨若星的雙眸若有所思的凝視著自己,一抹淡煙色的嘴唇和挺直的鼻梁,從面相上看,這少年前途不可限量,唯一可惜的一點便是……。
“傳說中夏衍月有接近于神的力量,”商不忘突然對夏衍月微微一笑,狹長的鳳目彎若新月,“夏老何必推辭呢?能夠讓天下百姓逃離戰(zhàn)亂之苦,也算一番功德吧!”
輕輕嘆息著,夏衍月遺憾的輕輕搖著頭,“如果傳說是真的,那么我真的愿意改變星相,令天下安寧,可是我做不到,如果我能做到,七年前,我就不會拋棄一切只身逃離下唐,這七年的流離失所,我現(xiàn)在想來都覺得不寒而栗。”
商不忘并沒有說話,他只是斂了笑容,修長的手指從袖中輕輕抽出,指間閃耀著逼人光華,“你果真不愿意?”
“神隱針?”
聽著夏衍月的語氣里壓抑不住的顫抖,商不忘冷冷的笑了,這世間除了殤陽王一脈和這個夏衍月外,也許沒有人知道神隱針的厲害,這種針是以殤陽冰窟底的玄冰所制,細如牛毛,由特制的機盒發(fā)射,一個機盒可以發(fā)射八十一枚,分射人體重要的穴道,一旦進入人體,便會順著血脈流動,痛苦不堪,足足痛上七天,直到所有的針都進入心脈,將心脈盡數(shù)凝結中針的人才會死去,這世間最殘酷的刑罰未過于此。
“對不起,你即使真的對我用了神隱針,我也沒有辦法改變星相,”夏衍月用驚恐的語氣回絕,不知為什么,顯得有些悲壯,“我是人,不是神。”
這般執(zhí)迷不悟,商不忘輕揚著眉,手指快速伸出,然后又能猛然頓住,盯著夏衍月,商不忘的語氣仍然優(yōu)雅,仿佛在只是在邀請,而不是威脅,“你應該明白,我的手指只要輕輕一動,神隱針便會發(fā)射,世間再無夏衍月此人。”
還未回應,只覺得四周黑影閃動,兩人定睛一看,卻是四個黑衣人分別站在四個方位,手中的長劍將兩人圍在當中。
這四個人穿著一模一樣的衣飾,蒙面的布巾上用白線繡著不同的數(shù)字,十一、十九、四十四和五十六,胸口正中繡著綠色的兩頭蛇,吐著血紅的舌頭,正是影子樓的影子獨有的裝束。
“眾位想必是為了夏衍月吧!”不知什么時候,商不忘已將神隱針收起,負著手,滿面悠閑的笑緩緩越過兩個影子走了出去,“在下一向識趣,就不在這里打擾各位了,請便吧!”
話音一落,商不忘已消失了蹤影,夏衍月看著空無一人的曠野,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這個人也許是自己見過的人當中,最可怕的一個。
回過神,四個影子一齊向里走了一步,夏衍月輕輕嘆息著,“好吧,我就去見你們的主人吧,該來的,總要來,即使不希望,也會來,你們說呢?”
沒有回應,只是沉默的向前走,再走幾步,就到岸邊,那個時候,更加沒有機會可以逃走,夏衍月知道無論自己對楚韻歌說什么,結局都兇險異常,早知道,應該起卦查看吉兇的。
走到岸上,夏衍月已經完全絕望了,一輛馬車無聲的出現(xiàn),又無聲的停在近前,在四個影子的逼迫下,夏衍月緩緩走近馬車,抬腿踏上馬凳,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四周一片寂靜,除了馬車和影子之外,了無半點兒人煙。
坐上馬車,在車簾放下的那一刻,夏衍月突然看見一騎踏著月光從遠處緩緩奔來,那一人一馬來得好快,漆黑的馬,如同幽深的夜色,而馬上的人卻一身銀白,如同將月光穿在身上一般的圣潔,腰間懸掛著一柄血紅的長劍,巨大的壓力令夏衍月有一種想要跪下的感覺,待他到了近前,夏衍月已經情不自禁的跪了下來,那四個影子勉強的扶著馬車才能站立。
龍皇!他果然來了,從面相上看,龍皇只是一個漂亮而瘦弱的少年,沒有半絲的異常,可是那雙眼睛,那雙就像漆黑得不能見底、幽深得無法預知的眼睛告訴夏衍月,面前的這個少年,只是輕輕一動,他所面對的一切都會灰飛煙滅。
“夏先生,”龍皇的聲音清雅而溫和,可是聽在耳中,卻覺得連心都恐懼得發(fā)抖,“抱歉讓你久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