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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在一條船上,水面波濤洶涌,只是顛簸的人周身散了架似的,又是酸,又是疼,還好像根本無法動彈,身不由己似的。
眼睛也并不想睜開,只想就這樣睡下去。
“花穗……花穗……”總有人,在不厭其煩的呼喚著,我很想答應下來,可是我實在沒法子出聲。
頭疼欲裂……
這個感覺很不好。
慢慢的,不僅是頭開始疼,周身都開始疼,也疼的越來越厲害了。更加不想醒過來,可是又沒法睡。
迷迷糊糊,只覺得周圍很嘈雜,像是有一個人拖著我,往外面跑,更疼了,睜開眼睛,卻看見了一部胡子。
奇怪,我識得的誰,有這樣的一部大胡子呢?大概,是我在做夢罷。
“喂……喂……”有一只粗糙的大手在我臉上拼命的拍:“現如今,最好不要睡,睡過去,約略就醒不來了!”
“你是……”
“你也不用問了,老子這個人,欠了人情一定還!”
“撲……”一陣疾風自我頭頂掠過,像是在飛。
我給過誰人情么?一直都是自己運氣好,欠下了旁人的人情罷?
想不下去了……好疼……像是全身所有的骨頭都碎了,難不成,我已經成了“人渣”?
周身一點也沒法動,哪里都使不上勁頭。
眼前也除了那一部大胡子,甚么都看不到,而且眼皮越來越沉,總想就這么睡過去。
拖著我的人不住的大嚷大叫,睡不過去,著實教人煩得很。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只覺得那顛簸停了下來。
拖著我的人氣喘吁吁的說道:“老頭,你這的九花玉露丸還有沒有?”
“啊呀……”一個蒼老的聲音道:“許久不見,你怎地來了?這個又是誰?”
“莫要來問這許多!”拖著我的人粗聲粗氣的說道:“你拿不拿?再不拿出來,只怕這個人命就沒了……”
“老朽瞧瞧……誒?”那個蒼老的聲音驚呼一聲:“這不是……這不是……”
“你管她是誰,橫豎現如今,老子不想讓她死,你這死老頭子,趕緊想想辦法!”
“是了……九花玉露丸……啊呀,本來還有的,前一陣子,被計都給偷了去了……”
“你這老頭子,怎地恁地沒用,那般珍貴的東西,還能給人偷了去?”
“你也知道那個九花玉露丸珍貴,這么珍貴的東西,有人想要染指,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了么!”那蒼老的聲音十分生氣:“分明是那計都無賴,怎地要怪老朽無用?”
“罷了罷了,”那拖著我的人忙道:“你不是號稱成仙已久了,能耐大的很么?除了九花玉露丸,你就沒有旁的東西能救人了? ”
“有是有……”那蒼老的聲音得意洋洋的說道:“現如今她不過是個凡人,老朽自然有法子。”
“那你怎地不早說!”拖著我的大漢怒吼道。
“你也沒問啊!”蒼老的聲音一面說著,只覺得一雙枯瘦的手接過了我來,道:“她好像,本來也不是早
死的命數,磨難不曾受夠,回不去啊……”
“喂……”那粗糙的大手還是不住的拍著我的連:“不是跟你說,不能睡覺的么!”
“去去去……”那蒼老的聲音不耐煩似的推開那一雙手,拖著我,一下子將我丟了下去。
我心頭一陣緊,難不成,要將我丟下甚么萬丈深淵么?可是偏偏,眼睛就是睜不開……
一種溫熱的感覺將我包圍了起來,好像是……熱水?
馥郁的藥草味道在我鼻子前面圍繞著,很好聞。耳邊,也一下子都寧靜了下來,甚么也聽不到了。
不管讓不讓我睡覺, 我一定要睡的。
夢里一片黑暗,我只覺得自己飄飄忽忽,像是一個斷了線的風箏。
這個感覺還真不錯。
“嗚嗚……”遠遠的,有樂聲。
是一大隊人群,在一片黑魆魆的荒野上前行,領頭的人吹著巨大的號角,后面跟隨著的人一個一個都哭喪著臉,全數是戀戀不舍的模樣。
奇怪,這些個人要往何處去?
他們身上穿著的……是壽衣?
我自己便是做這一門子買賣的,自然再熟悉不過了。
奇怪,穿著壽衣的一群人,要排著隊伍往前行,前面吹著號角的人戴著長長的高高的白帽子。
白無常?這里……該不會是冥界罷?
原來,我已經死了……原來,死不過是這一種感覺。
我本來該恐慌的,可是不知為什么,我卻什么感覺也沒有。
難不成我死了之后,喜怒哀樂也死了?
我想落下去,跟那些個人一起走,可是不知為什么,身上飄忽,總是不能落地。
這可怎地好?這個時候,吹號角的那個戴著高帽子的人看見了我。
我心頭驟然一緊,那個吹號角的人,整個白森森的臉孔上,只有幾個黑洞。
“你是生魂?”一種陰測測的聲音,自本該位置是嘴的黑洞里發出來:“這里不是生魂該來的地方!”
“是,”我忙道:“先生,不知道,我該往何處去?”
“你不知自己該往何處去么?”那個“人”說道:“可笑……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又怎么會知道?”
我一陣茫然:“那……”
那個“人”有些不耐煩了,舉起來了號角對著我,用力一吹:“該去的,不要留……”
號角一響,我的身體像是給一陣狂風吹拂了起來,整個人頓時沖出去好遠。
忽然很多的畫面自我腦海里面,走馬燈的畫片一般的浮現了出來,一望無際的,瑤池的花朵,翩翩起舞的仙鶴,兩顆墜落的星辰,帶起來一道又一道的白光,一個人聲音說:“還債……還債……你欠我的,要拿回來……”
夜市里面的花火不停的閃爍,我的手被一個比我高大許多的人握在手里。
好溫暖……好溫暖……
“這個送給你……”好漂亮的走馬燈……
“我能不能留下?”
“不行,你終將要回去……”
人要死的
時候,好像會重新回想起前世來,這些個畫面,是我的前世看到的么?
我的前世,究竟是誰?
“啪啪啪……”還是那一只沒完沒了的手,拼命拍打著我的臉:“快醒醒!快醒醒!”
誒,又來了……
我終于重新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正泡在了一個很大的桶里,桶里密密麻麻的都是不識得的奇花異草,是那馥郁的藥草味道。
那個大胡子還在我眼前晃來晃去:“喂……你還記得你是誰么?”
“記得……”我望著那個大胡子,道:“先生救了我?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老子也不過是還人情,何來甚么這個那個的,” 那大胡子道:“老子不喜歡欠人家的。”
“可是,不過是一場賭,居然能換我一條命,花穗實在是……”
“那一方錦緞,可比許多人的人命還要重要的多,你可不要覺得自己賺了,”那個大胡子梗著脖子道:“半斤八兩罷了。”
這個大漢,正是與陸星河擲骰子輸了的那一個,本想贏了賭局,要上天界的機會,或者跟陸星河賭那忘情水的,但是陸星河將天女行樂圖還給了他。
原來,是因著那一份人情。
“這個地方是……”
“這里是昆侖山的山頂,離著天界最近的地方之一。”那個大漢望著窗外的云朵,道:“好地方,是不是?”
我點了點頭,云朵居然,都在窗戶下面。
這個地方不過簡簡單單的一個茅屋,但是哪里都是渾然天成的。
籬笆上開著大朵大朵的薔薇花,搭建房子的竹子上還有鮮嫩嫩的綠葉子。
“你要謝他,還不如謝老朽。”那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只見一雙枯瘦的手推開了滿是年輪的木門走了進來,笑瞇瞇的指著自己說:“是老朽救了你呀!”
我記得這個聲音,忙道:“多謝先生救命之恩!”
“若不是老子,這樣見死不救的摳門老頭子,可不會救死扶傷。”那大漢白了那個老人一眼,道:“他可是出了名的小氣,靈藥做出來,誰也舍不得給。”
“是么……”我忙道:“多謝多謝!兩位都是花穗的救命恩人!”
“你來的晚了一些,”那個老人道:“傻狍子才走了,不然的話,還是她來照料你更好些。”
“傻狍子……”我忙道:“可是龍神爺家中的那一位么?”
“不錯,”老人笑瞇瞇的說道:“你還記得龍神爺?”
我答道:“不過是見過兩次的,您說的若是前世因緣,那花穗便并不記得了。”
“更好。”老人笑瞇瞇的說道:“你也是好福分。現如今還動彈不得,你須得休養一陣子。”
“多謝先生盛情,可是花穗的大師哥還在等著花穗罷……”我掙扎一下,卻發現掙扎不起,不禁大吃一驚。
“你不要忙……”那老頭子忙道:“結結實實的給璇璣子老兒的‘平湖秋月’打上了罷?經脈斷了,骨頭也碎了,本該是死了,或者永遠睡下去的,好歹你命不該絕,又撿了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