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想過,也許這是顧朝南與許夢蝶的計謀,故意稱皇帝駕崩,然后運遺體回來,就是想進入鄴城。
顧朝北走的時候說過,鄴城必須守住,除非他親自帶著顧朝南回來,否則不能讓他進去占據了這易守難攻的關口。陣司農亡。
沈歸燕將這句話記住了,所以先下令關了城門。
然而打開手上的信,那筆跡,竟然當真是顧朝北的,只是沾滿了鮮血,勉強只能看清幾個字。
“燕兒,見字如晤。朕……鐵炮威力之大,死傷無數,若無……此去邊關,恐喪命千萬……番邦蠻橫,眾將不服,前往繼續追繳,若……一月不還……不必等朕。”
血跡污染的地方,字跡已經完全看不清,剩下的這些字,勉強可以知道,皇帝好像真的經歷了一場惡戰。
一月不還?這才半月,龍棺都已經回來了,還叫她不必再等?
身子晃了晃,沈歸燕有些站不住,張副將迫不及待地將信紙拿過去看,一看便大驚失色:“皇上當真駕崩了…”
這上頭的語氣,怎么也像是遺書。番邦真的有那么厲害?
“開城門吧,恭迎皇上的圣體,接下來還得商議另立新主,才能繼續對抗番邦。”張副將沉痛地道。
“是。”士兵領了命就要去,沈歸燕沉喝一聲:“城門不準開!”
“皇后娘娘!”張副將怒了:“您是一國之母,何以對皇上的圣體不聞不問?讓龍棺一直在城外,您于心何忍?”
“本宮不信那是龍棺!”沈歸燕白著臉,眼神卻格外堅定:“皇帝不是會草率送命的人,你看那下頭,皇帝身邊的副將全部不在,只有顧將軍而已,連廉將軍都沒有露面。若是這城門一開,不軌之徒趁機占領鄴城,皇上并未駕崩,反而被關在鄴城之外,這樣的后果,你能承擔責任?”
張副將一愣,心里微震。他沒有想這么多,那顧將軍據說與皇上情同手足,又有皇上的親筆信,更有龍棺在下頭,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皇后娘娘…”
“本宮不許開城門,懿旨就貼在城門上頭,誰敢私自開城,本宮要他的腦袋!”沈歸燕拿回他手里的信紙,紅著眼睛下了城樓。
“將軍,這可怎么是好?”士兵小聲道:“若是當真不迎龍棺進城,顧將軍這邊,難不成就全部關在城外?”
張副將沉默了一會兒,道:“再等一個月,皇上信上有一月之期,若是一月之后,皇上沒有回來,那就再打開城門恭迎圣體與顧將軍。”
士兵應了。
城外分明是自己的人,鄴城太守不明白皇后娘娘為何這樣緊張,先是將后方城鎮上的糧食都收進了鄴城的糧倉,接著就派人去看好水源,還將糧倉附近的守衛加強了一倍,更是在城墻下頭令士兵扎營,日夜巡邏。
這樣的陣仗,未免太大了吧?
顧朝南收到沈歸燕拒絕開城門的消息,大怒,當即就燃放了信號彈,煙霧順著西南風就飄進了鄴城,百姓有些惶恐。城里不知是何處開始傳的,說皇上已經駕崩,遺體就在城門之外,然而皇后娘娘不開城門。
“女人的心思就是惡毒,皇上可是皇后的丈夫啊,竟然棄丈夫的遺體于不顧。”
“怎么說也說不通吧,該開城門的。”
有吃飽了沒事干的學子甚至寫了文章,指桑罵槐地說沈氏歸燕蠻橫霸道,所做之事都是勞民傷財,且沒有半點作用。
風聲傳到大皇子耳里的時候,大皇子氣急了:“百姓好笨,聽什么是什么,跟著瞎起哄。”
諾兒好奇地看著他:“什么叫瞎起哄?”
“就是一個人不懂,起了個頭,所有人都不懂裝懂,跟著嚷嚷。”旁邊的許莊周笑著幫忙解釋了一句。
諾兒似懂非懂地點頭,沈歸燕看著自家兒子氣呼呼的樣子,笑著勸道:“你不能跟那么多人計較,因為一張嘴是說不贏那么多張嘴的,要么你認了那些污水,要么你就堅持下去,總有澄清的一天,口舌才是最沒用的東西。”
大皇子呆呆地看著自家母后,想了好一會兒,才輕輕點頭。
一連幾天百姓非議,顧朝南已經在城外扎營,天天讓人叫喊,內容無非是不迎龍棺乃是大不敬之罪,皇后再大,也大不過皇上云云。
不管他怎樣,沈歸燕頂著壓力,半步不讓,始終沒有讓人靠近城門。
三天之后顧朝南就按捺不住了,開始指揮士兵攻城。
“皇后娘娘!顧將軍說,要將皇上圣體送回京城。娘娘若是不開城門,他便只有硬闖了。”張副將皺眉道:“番邦未平,怎好自相殘殺?娘娘還是開城門吧!”
沈歸燕冷笑一聲,抬頭看著張副將道:“他們要的只是進城而已,若是開城門,才是給他們與我們自相殘殺的機會。”
張副將咬牙:“娘娘為何就如此聽不進勸諫?若皇上當真已經駕崩,這遺體這樣在外頭…”
“本宮說了,皇上沒有駕崩。”沈歸燕沉了臉:“將軍還是去準備守城吧,這鄴城,一定不能讓給他們!”
張副將無奈,憤憤地揮袖離去。沈歸燕軟了身子,靠在椅子里揉了揉眉心。
她其實,也不是那么有信心啊……若是顧朝北沒有事情,那顧朝南都已經來鄴城了,他為什么不報個信回來?去哪里了呢?
只是,她不能讓人看出她的沒信心,要不然這鄴城,很可能就會被顧朝南奪去了。
顧朝南已經開始攻城,戰鼓敲響,號角聲都已經吹起。
鄴城守軍就位,城中兵力尚且有余,不怕守不住。
然而,已經宣戰,顧朝南卻沒有馬上進攻,像是在等什么一樣。
張副將在城里策馬前行,一邊在心里埋怨皇后,一邊準備去清理糧倉,準備軍餉。
然而,剛靠近糧倉附近,就看見一隊守軍押著幾個人,捆綁著手腳往前走著。
“怎么回事?”張副將停下了馬,詢問道。
守軍拱手:“稟告將軍,這些人在糧倉附近徘徊,意圖縱火,已經被卑職活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