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黃沙,一座略顯破敗的小鎮風雨飄零。
鎮口一面斑駁墻邊聚集著一群人,對著墻上張貼的一張不高指指點點。
一名士卒高聲誦讀,“日下匪患猖獗,黃沙腹地一伙馬賊劫掠財富,屠戮國王客商,殺人如麻,血債累累,為保安寧,特賞金招募勇士,如若掃平馬賊,賞金幣五百枚!”
圍觀人群一片嘩然,很顯然那五百枚金幣誘惑不小,只是議論紛紛,卻沒有人去揭那榜單,那張榜的士卒似乎對此司空見怪,打著呵欠便無精打采離去。
“要不,咱去試試?”
人群中一名斜跨著柴刀的壯年男子瞧著那布告,咽了口唾沫對小心翼翼對同伴說道。
“要去你去。”那同伴立即后退了幾步,撇嘴道:“小命都沒了,拿金幣有何用處,那伙馬賊來這一年多,官府出兵幾次圍剿都被打得大敗而歸,這才無奈貼這布告,布告也貼了半年多,前頭幾波揭榜傭兵的下場你又不是不知道,進了大漠便一個也沒出來過,賞金也從一百枚漲到五百枚,至今你看到過誰拿走一枚?要去你去,別拉著我一齊送死,我家里還有老婆孩子呢,哪像你,光棍一根,賤命一條,死了也便死了,無牽無掛的。”
周圍人群一陣哄笑,那斜跨柴刀男子尷尬撓頭,嘿嘿笑道:“我就是隨口說說。”
“我看你不是隨口說說,是被那五百枚金燦燦的金幣蒙了眼睛,走吧,咱就是這老老實實打柴度日的命,今天再不把柴火賣掉家里老婆孩子可要餓肚子了,你在這慢慢做夢吧,我得賣柴禾去了。”
這人一面說著,一面背著柴禾走出人群,卻被一人攔住。
“兩位大哥,方才你們說的那伙馬賊什么來歷,真有如此強悍?”
那打柴之人看到對方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小伙,看起來有些面生,道:“看你樣子不是本地人吧,看你年紀輕輕,奉勸你一句,可千萬別打那五百枚金幣的主意,這錢要是那么好賺早被人賺去了,和金幣比起來,小命更重要。”
說完,一面打著呵欠一面繞過那人要走。
“這位大哥,你的柴禾我買下了,不過你得給我說說那伙馬賊的來歷。”那年輕人笑瞇瞇的說著。
“真的?”打柴樵夫心花怒放,如果是那樣的話何樂而不為,不就是動動嘴皮子的功夫,可比那蹲在墻角根子風吹日曬還不一定能將柴禾賣出去強多了。
那年輕人點點頭,隨手拋出一枚銀幣。
打柴樵夫一張臉都快笑開了話,這一枚銀幣可是能讓他打十幾天的柴禾了,連忙招呼道:“呵呵,好說好說,這位小哥這邊請,揀個茶鋪子待我好好將此時給您說道說道,要說是這伙馬賊,你算是找對人了,我一個遠房親戚前幾月便隨軍圍剿過這伙馬賊,被打斷一條腿后僥幸檢回一條小命,聽他念叨過幾次,咱坐下慢慢說……”
有錢能使鬼推磨,一枚金幣便讓這平日里老實巴交的打柴樵夫變成了話簍子,一股腦將這伙馬賊的來龍去脈道了個清楚,雖然其中不乏道聽途說添油加醋,但也是七七八八讓這年輕人了解了個大概。
年輕人似乎對這樵夫詳盡敘述很是滿意,臨走時又隨手拋給他一枚銀幣,樂得那樵夫嘴都快笑歪了。
這不惜花上兩枚銀幣了解這伙馬賊的年輕人正是出門游歷了幾個月的徐雷。
游歷,不是游山玩水,關鍵不是“游”,而是要去“歷”
大陸廣闊無垠,徐雷單人步行,拜訪名山大江,深入龍潭虎穴,不僅涉獵大小各國的人文地理,且染指江湖大小幫派,諸多泛泛之輩中,也不乏萍水相逢了一些個能人異士。
此番游歷徐雷專挑那些刀口舔血的傭兵和山賊馬匪打交道,這些人都干著刀尖行走的營生,若是**一番,上了戰場倒是一把好手,所以徐雷今日行至此地看見這張布告便對這伙當地官府出兵幾次圍剿都失敗了的馬賊起了興趣。
山賊馬匪大多都是窮苦人家出身,被逼上絕路才選擇這條刀口舔血的行當,內心善念尚存,不過對于一些燒殺劫掠淫**女無惡不作的山匪馬賊,徐雷從未留手,單人單刀蕩平過好幾個禍亂當地的山寨窩子,但對于一些有原則劫富濟貧并不欺負尋常百姓的馬賊,徐雷只是痛打一頓,再扔下一顆極品明珠便將其收治的服服帖帖,幾個月游歷下來,手里也攢了上千號這樣被他整治服帖的山匪,讓他們乖乖窩在當地不再危害四方,等著自己歸來悉數帶回銀落。
告示上的那句“殺人如麻”吸引了徐雷的注意。
徐雷絕非多事只人,不是那血氣方剛眼里揉不得半粒沙子路見不平若不拔刀相救便三天三夜睡不踏實的江湖游俠,他經歷了遠非常人能夠理解的大起大落生死一線,早不在拘泥點寸半沙,若不是親眼撞見罪大惡極之地步,他一顆算不上冰冷卻堅硬的心臟早已堅若磐石。
“殺人如麻”在普通百姓眼里自然視作罪大惡極該千刀萬剮但真正面對時卻聽話的像只羔羊,但在徐雷眼里卻想到的是戰場上廝殺的勇將,殺人如麻,這在戰場上必定是至高榮耀!
“哎喲,沒長眼睛呢!”圍觀人群中一人突然叫嚷起來,對著一人罵罵咧咧,方才他覺得無趣準備轉身離去時,似撞在了一堵堅硬的石墻上,腦門子磕得生疼,當他看到他撞到那堵“石墻”模樣憨厚咧嘴朝著自己傻笑,便不由的將因為疼痛的火發泄了出來。
“你把我撞傷了,這事兒怎么說?”這人捂著額頭一手扯住那憨厚咧嘴傻笑漢子的衣衫不依不饒,那憨傻漢子只是瞧著他傻笑,甕聲甕氣的了一句:“是你自己撞過來的。”
“誰讓你站在我后邊的,反正今天這事兒你若不賠點錢肯定沒玩!”說著,抓著對方衣衫的手更加緊了緊,雖然足足比對方矮上一頭,身材還沒對方半個大,但那憨傻漢子一臉傻笑怎么也發揮不出魁偉身材的震懾氣勢,被那明顯帶著訛詐心思的人踮腳抬頭怒視著。
“是你自己撞過來的。”那憨傻漢子似乎只會說這一句,且總是憨憨傻傻的笑著,小孩子看到都覺得好欺負的傻子模樣。
“不行,賠錢!”那人說著狠狠推了一把,卻發現對方紋絲未動,似乎覺得有些尷尬,加重了力道再次推了一下,卻被自己的力道反彈一屁股坐在地上。
圍觀人群傳出一陣哄笑。
“殺人啦,我要報官,撞人還打人,我要報官啊,哎喲喲,我的頭被撞破啦,我快死啦!”親身體會道對方身體蘊含的極大爆炸力從而放棄“武力征服”年頭的男人突然如同罵街潑婦一般捂著額頭在地上哇哇大叫著滾來滾去。
圍觀人群笑歸笑,但看向那憨傻魁偉漢子的眼神卻多了幾分幸災樂禍和稍許憐憫。
只要是明眼人就不難看出這憨傻漢子是碰上無賴了,對這種無賴官府通常也頭疼的緊,總不能把他扔進大獄,但若不解決此等破皮無賴又會不依不撓賴在府衙門口哭喊,一個不小心傳到上頭便成了一樁“冤案”大帽,通常的解決方式便讓那倒霉之人拿幾個銅幣花錢消災。
這無賴滾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喊的悲天動地,似受了莫大冤屈一般,看來平日里沒少干這事兒。
很快便聚集了十余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將那憨傻漢子圍了起來,男的推推搡搡女的哭哭啼啼,看來這無賴并不是單兵作戰,眼看著這憨傻漢子便只有花點小錢自認倒霉的份。
只是那憨傻漢子似乎是真傻,只是不停咧嘴傻笑,一副全然懵懂的模樣,知道看見兩名身著衙役裝束的人被這動靜吸引了過來,眼神才放出一絲神采。
“官差大人,青天大老爺您可以為我家相公做主啊,我家相公一輩子老老實實本本分分,今天卻不曉遭了什么孽,被人撞了腦袋還遭人毒打,我家上有老下有小,都指著我家相公一人做苦力養活,如今看我家相公這般模樣,這以后的日子還怎么過啊,今日官差大人若不替我家相公做主,我們一家老小十幾口人便死在這里,反正也活不下去了,我這苦命的人啊……”
那自稱受害者“內人”的婦人扯著那兩名官差,一面一把鼻涕一把淚一面聲色并茂的背誦著她那套不知道用了多少次無往不利的哭詞。
“行了行了,你先松開,這事兒給你們一個交代就是。”一名官差皺著眉頭厭惡的將那婦人扯著自己衣衫的手拉開,顯然對此類事情感到厭煩,同情的看了一眼那憨傻漢子,有些無奈無奈的擺手道:“算了算了,你自認倒霉吧,交兩個銅幣出來。”
那婦人一聽立即哭喊道:“兩個銅幣哪夠啊,我相公傷成這樣,我們也不是不講理之人,實在是沒有辦法,再怎么也得三個銅幣吧……”
“別太過了啊!”那官差本就對這類頭疼事厭惡至極,見那婦人不依不饒不由厲聲喝道:“誰還看不出你們那點小動靜,一邊呆著去,有兩個不錯了。”
說著,看著那憨傻漢子嘆了口氣,“你自認倒霉吧,以后小心些,兩個銅幣算花錢免了麻煩。”
憨傻漢子看了一眼那婦人,又看了看那官差,似乎根本沒聽見官差方才所說的話,指著墻上的布告說道:“上面寫的賞金五百當真?”
那官差一愣,不等他開口,那憨傻漢子咧嘴一笑,朝前邁了兩步將那布告扯下,嘩啦晃了晃,咧嘴傻笑道:“這活兒我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