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來到客廳,蕭冉急忙上前見禮。
“多謝梅公子。”蕭冉看著江川誠摯道。
她已經去看過父母,看到父母一切安好,這才放心下來過來道謝。
“舉手之勞,蕭姑娘無須客氣。比起蕭姑娘的救命之恩,這倒也算不上什么。”江川搖頭笑道。
讓人上了茶水,兩人落座,蕭冉搖頭,很認真地道:“梅公子言重了。我并非是救你,只是為了自救而已。梅公子顯然是身份貴重之人,我若真的被那些殺手所脅迫刺殺了公子,事后也難逃一死。所以,公子不必客氣,我不過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而已。”
江川有些驚詫,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的紅衣女子,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坦誠直率,倒是真有些意外。
“姑娘雖然年輕,但是做事卻有大將風度,在下佩服。”江川誠心實意道。
蕭冉卻是苦笑一聲:“什么大將風度,不過也是流落江湖,顛沛流離的無家可歸之人而已。若可以選擇,我也想每日里讀書嬉戲,自由自在,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兒,何須如現在這般要擔心一日三餐是否有著落,還要隨時提防那些不知道從何處射來的明槍暗箭。
只是我從懂事起就跟著父母一起流落江湖,穿州過府,走遍天下,看慣了世態炎涼,人心險惡,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陪著我爹娘一起好好活下去而已。”
蕭冉不知道為何,在眼前這個年輕公子面前,自己竟然有了強烈的傾訴愿望,不知不覺之間就將心中的酸楚說了出來,就好像他是一個可以十分信任的大哥哥一樣。
要知道,在江湖之中顛沛流離了這許多年,雖然年幼,可是見慣了人間惡毒的她卻早已經不會輕易相信別人了,面對任何外人都會保持著警惕之心。
更遑論是對只有一面之緣的一個男子敞開心扉訴說心中苦楚了。
她說完之后,才意識到不妥,不由的臉上一紅,心中暗暗責怪自己太過隨意了。
江川心中雖然也略微有些意外,但是面上卻是依然平靜,靜靜的聽她說完。
看她神色慌張羞愧,也大概猜到了她此時的心思,安慰道:“姑娘不必覺得一時失言而心生自責。絕大多數人活著,每天一睜眼就要面臨各種生存的壓力,心中難免有各種心酸苦楚。這些心酸苦楚若是一直郁積在心,不與人傾訴,時日久了,要么傷心,要么傷身。姑娘今日愿意說出,自然是好事,也是對我的信任,無需自責。”
蕭冉一怔,隨機面露感激之色道:“多謝公子寬慰。”
江川雖然對他們一家的身份好奇,但是卻也沒有借機追問。又聊了幾句之后,蕭冉便告辭離去。
…………
三日時間很快過去,城中因為知府被抓要被斬首的事情很快發酵起來,城中百姓都知道了,到了這一日,很多人都跑來看熱鬧。
刑場就設在菜市口這個歷朝歷代殺人斬首的圣地,中間搭起了一座高高的法臺,上面行刑柱,斷頭臺都已經設好,對面一座高臺則是監斬官坐的地方。
法場四周里圈被一群挎著腰刀的衙役捕快給圍著,外圈則是被一群背著火槍的官兵圍著,阻止著看熱鬧的人群。
聞訊前來看熱鬧的百姓已經將法場四周圍的水泄不通,喧鬧異常。
坐在對面監斬臺上的是一名身著紫袍的四品官員,正是江川從濟南城調來的官員。
這種事情上,黑冰臺不適合露面,為了演戲演全套,江川便從濟南調來了一個按察使衙門的四品文官監斬。
按照此時大明的地方官職,各省最高長官是布政使,統籌全省政務。另外設立提刑按察使衙門,主管司法刑律,主官是提刑按察使。
另外還有都指揮使衙門,主官是都指揮使,管理當地駐軍,比如各地的衛所兵就是由都指揮使衙門管理的。
當然,在江川的改革下,都指揮使衙門雖然還沒有正式撤銷,但是基本上已經喪失了對于當地駐軍的指揮權,當地駐軍全部交給了戰區。
地方衙門若有剿匪的請求,便會通過都指揮使衙門聯絡戰區,然后戰區派兵配合當地官府剿匪。
基本上都指揮使衙門已經淪為了一個地方衙門和戰區之間的一個聯絡部門。
而這次濟寧知府衙門竟然出現了塌方式的腐敗,知府被人冒充了三年之久,通判跟當地幫派沆瀣一氣,衙門之中三分之一的人都被下了大牢。
這種觸目驚心的案子讓青州布政使和提刑按察使都是心驚肉跳,冷汗直流。
最關鍵的是這起案子還是由黑冰臺查出來的,雖然江川的身份目前還沒表明,但是誰都清楚這么大的案子一定是瞞不住的。
一個知府衙門一二把手全部都被拿下,要是嚴格追究起來,他們青州布政使和提刑按察使都逃脫不了責任的。
不說別的,一個失察之罪就足夠他們頭上的烏紗帽被拿掉的。
再想想那位殺人無算的攝政王殿下,他們搞不好命都保不住了。
所以,在接到黑冰臺的聯絡信,要求派監斬官到濟州城的時候,布政使和提刑按察使兩位大佬都恨不得親自過來,好減輕一點自己的罪責。
但是最終還是不敢輕易出濟南,生怕江川問他們一個擅離職守的罪名,最后還是拍了一個提刑按察副使過來監斬。
此時,一個被帶著黑色頭套,身穿囚衣的人犯被兩名士兵押著送上了斷頭臺,脖子上面插著一名寫著“犯官王珂”的牌子。
犯人垂著頭,披頭散發,被綁在了行刑柱上。
身后是兩名腆胸凸肚,身穿紅衣,一臉冷漠扛著鬼頭大刀的劊子手。
犯人被押過來的時候,周圍的百姓沸騰了起來,很多人大聲的咒罵著,有人開始向人犯身上扔爛菜葉,臭雞蛋,臭水果之類的。
那些士兵雖然盡力阻止,但是等到了斷頭臺上的時候,犯人已經是滿身狼藉,鼻青臉腫,頭發上沾染了許多腥臭的蛋液。
人犯卻是一聲不吭,只是垂著頭,就好像渾然不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