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軍用二十門紅衣大炮對著遼陽城墻轟擊了一天，直到黃昏時分才收兵回營。
遼陽城的南城墻被二十門紅衣大炮給蹂躪了一整天，城墻上到處都是斑駁的坑洞，有些地方甚至還鑲嵌著一顆黝黑的鐵炮彈。
城墻的垛口女墻也被炮彈崩的支離破碎，殘破不堪，城墻上面的馬道上到處都是碎石瓦礫，破碎的兵器，人的斷臂殘肢，地面是一層厚厚的血，很多已經凝固在夕陽下泛著油膩惡心的血光。
費揚古滿面灰塵，臉上還帶著血，帶著一群親兵在指揮士兵們將陣亡的士兵尸體抬下城頭，清理滿地的狼藉。
所有的清兵都看起來沮喪不已，沒有人說話，只有不時傳來的傷兵因為痛苦的哀嚎呻吟之聲。
費揚古心情沉重，鐵青著一張臉四處查看。今天這仗是他跨上馬背，走上戰場之后打的最憋屈最無奈的一仗。
本來作為守城方是有優勢的一方，可是今天這一仗卻完全顛倒了過來。敵人好像炮彈不要錢似的不斷的用炮猛轟，自己這邊想反擊都無法反擊。
光挨打不還手這種事情誰都不愿意干，可是費揚古也不敢再派兵出城野戰了。巴顏那種猛將出城不到半日就全軍覆沒，自己都被砍了腦袋。若是再派人出去，一旦失敗，士氣就會大落，這遼陽城也就不用守了。
可以說這開戰第一天，己方就已經損失四五千人了。巴顏的那三千人再加上今天在炮擊之中受傷陣亡的士兵，今天一天的損失就已經達到了費揚古手下兵力的兩成了。
這要是繼續打下去，他剩下這點兵力很快就會消耗完了。而且打仗也從來不是一個簡單的一加一等于二的問題，如果士氣全面崩潰的話，就算幾萬幾十萬大軍崩潰起來也是分分鐘的事情。
費揚古算不上什么名將，但是這個道理還是明白的。
“將軍，咱們明天怎么辦？如果敵人明天還是靠著大炮繼續攻城的話，咱們難道還要繼續挨打不還手嗎？”
身后的一個漢八旗正白旗的固山額真憤憤不平的大聲叫道。
“是啊，費揚古將軍，咱們大清什么時候打過這種窩囊仗啊。奴才寧愿死在沖陣的時候也不愿意活活憋屈死。”
另一個大將也憤怒的叫道。
“是啊，費揚古將軍，我們要反擊啊。不然這么打下去，恐怕還沒殺死一個敵人，士兵們早都嚇破了膽子，還打個什么勁啊，大家直接投降當俘虜算了。”
“不錯，我大清的兒郎哪怕戰死，也不能這么窩囊的死去。將軍，不如我們趁夜襲營，好出了白天這口鳥氣。”
一群將領都紛紛叫囂起來，聽得費揚古心亂如麻，臉色更黑了。
他本不算是什么頭腦清晰的人，此刻聽見有人說夜襲，又有些動心。可是一想到白天巴顏的下場以及之前多鐸的慘敗，又有些猶豫起來，最終悶聲道：“都別吵了。我相信敵人的炮彈也不會太多的。我們只要堅守住城池，到了明天，蓋州和廣寧的援軍就會到來。等到援軍到來，我們就更有優勢了，到時候就是我們反擊的時候了。”
手下眾將聽了這話雖然還是有人低聲發著牢騷，但是卻也無人再提夜襲的事情了。畢竟大家都不傻，巴顏的血還沒干，有些話說說而已，可不會輕易當真的。
城外江家軍大營之中，江川長身而立，仔細的看著眼前的遼東輿圖，沉思不語。
大帳的簾子被掀開，白牧昂然走了進來沉聲道：“主公，末將已經巡視過了，我軍營寨扎的很是結實牢固，可以說是堅若磐石。韃子要是敢來夜襲，絕對會讓他們有來無回。”
江川轉過身來點點道：“如此甚好，戰略上可以藐視敵人，戰術上卻要重視敵人，戰場形勢瞬息萬變，什么時候都不能大意。左軍和右軍那邊有消息了嗎？”
白牧道：“正要向主公稟告。冉武將軍已經派人前來通報，說是已經到達預定位置扎好了營寨。白山將軍那邊尚無消息，想來是因為蓋州略遠，所以斥候信使還在路上。”
白牧光說完，簾子被再次掀開，軍令官李翦大步走進來道：“主公，白山江川派人來報，右軍已經到達指定位置扎好營寨，說絕對不會讓一個韃子援兵越過。”
江川大喜，朗聲道：“太好了，這一次我們要以雷霆之勢拿下遼南三城。韃子如果以為我的目標只是遼陽的話，那咱們就給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傳令下去，今夜巡夜士兵加強巡邏，夜間斥候也多安排幾波，要讓將士們好好休息，養精蓄銳，明日繼續攻城。”
“諾！”白牧，李翦二人轟然領命。
一夜無話，清軍也沒有敢來襲營。
太陽躍出地平線的時候，江家軍的軍營之中就已經是一片忙碌景象了。火頭軍開始煮飯，其他士兵則在整理自己的武器盔甲，準備今日的攻城之戰。
全軍吃過早飯之后，在蒼涼悠遠的牛角號聲中，一隊隊江家軍士兵整齊沉默的開出了營寨，按照昨日的陣列重新列成了一個個整齊肅殺的方陣。
最后是二十門紅衣大炮被馱馬牽引著緩緩出了營寨，按照預定的炮兵陣地位置架好，三百名炮兵在忙碌的搬運炮彈堆放在各個炮位旁邊。
五百名紅衣火槍兵一如昨日整齊列隊護衛在炮隊后面。
江川高居云車之上，遠遠觀察著斑駁坑洼的遼陽城墻，看了片刻后差人叫來了神機營校尉李漢。
“李漢，本帥問你，如今炮彈還剩多少？如果按照昨日的轟擊密度，今天還能夠用嗎？”一見面，江川就直接問道。
李漢想了一下道：“回稟大帥，如果按照昨日的炮擊密度，今天一天還是夠用的。不過明日如果還要按照這種密度攻擊，恐怕就不夠了。”
江川聽到這里，心中有數了，微微一笑道：“昨日你們干的不錯，今日繼續保持。記住，盡量精準一點，把昨日轟擊出來的豁口給我擴大，集中火力，轟擊一點。如果實心彈不夠用，也可以夾雜一些開花彈往清軍人堆里射。”
“末將領命！”李漢得到主帥認可，興奮的大聲領命。
李漢回到炮隊之后，江川這邊稍等了一下，得到了他那邊炮兵就位，射擊角度調整到位的旗語后斷然下令開炮。
“轟轟轟！”二十門紅衣大炮再一次的對著遼陽城發出了怒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