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門就看見玉傾顏將一個士兵踩在腳下,雙手叉腰,惡狠狠地瞪著士兵,兇巴巴地警告,實足十的潑婦模樣。裴葉凱遲疑,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擡頭,看見裴葉凱,玉傾顏目露歡喜之色。她一腳踹開士兵,奔到裴葉凱面前,興奮地說:“裴大哥,原來你在呀!哈哈!我剛纔還在擔心不知道該上哪兒去找你呢!”
“你——”
裴葉凱滿臉惑色。他看看倒地哀號不止的士兵,又看看風塵僕僕而來的玉傾顏,疑惑地問:“你們在幹什麼?”
“哦,你說這個混球小子呀!”
玉傾顏恨瞪了倒地哀號不絕的士兵一眼,怒氣衝衝地說:“這個沒有眼力的混賬東西,竟然將我拒之城門之外不讓我入城,還命令弓箭手射殺於我。這樣的混賬東西,難道不該教訓嗎!”
“什麼!”裴葉凱聞言震驚,內心剎那間涌起滔天怒火。他握住玉傾顏的手臂,擔心地詢問:“傾顏,你沒有受傷吧?”
“沒事!”
玉傾顏搖頭,左右瞧了瞧自己。這點小伎倆,傷不了她。
“當真是個該死的狗東西!”鳳喻離脣角看似彎彎勾起,卻嚼著一抹近乎殘忍冰冷的冷酷弧度,其中殺氣,讓人不寒而悚。
手中羽扇輕搖,他緩步踱到士兵身邊,冷笑著說:“你可知道她是何人?她就是我們的三軍主帥當今丞相玉傾顏。竟然下令射殺主帥,你好大的狗膽子!”
看見玉傾顏與裴葉凱狀甚熟絡,士兵已經暗叫不妙。又聽鳳喻離說玉傾顏竟然就是三軍主帥,他當即兩眼翻白,嚇得昏死過去。
“拖下去!軍法從事!”
鳳喻離踢了昏死過去的士兵一腳,冰冷地命令。
“是!”
衛子旗連忙上前,拖了昏死的士兵離開。
玉傾顏說:“裴大哥,小白還在城樓外。你快開城門放他進來。”
“好!我即刻命人開城門,放白神醫進來!”
裴葉凱走出外間吩咐守候在外面的士兵打開城門請白如霜進來。鳳喻離輕搖羽扇,笑瞇瞇踱到玉傾顏身邊,鳳眸半瞇,流露出一股邪魅風情。
“傾顏,近來可好?”
“不好!”
白了鳳喻離一眼,玉傾顏沒有好口氣。
“哦?出了何事?”
羽扇悠然自得地搖啊搖,笑容要多邪魅有多邪魅。
“險些沒讓人給害死!”
玉傾顏晦氣地說。
“啪”地一聲,鳳喻離猛然收起羽扇,桃花眼中風情不在,神色變得認真而凝重。他關心地問:“傾顏,你說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你……”
“都是那個可憎可惡可恨的夜未央啦……”
玉傾顏將她與鳳喻離分別之後所發生的事情簡明扼要地敘述了一次,談到白曉月爲了救她而死,她的眼眶溼潤了。她輕輕拭去眼角滲出的淚珠兒,咬牙切齒恨恨地說:“不殺夜未央,我誓不爲人!”
鳳喻離震驚,不可置信。尤其聽到白曉月爲了救她而以命相換,他直覺地認爲自己一定出現了幻聽!然而,看玉傾顏那傷心欲絕又咬牙切齒的恨恨表情,不像有假。鳳喻離內心剎那間翻江倒海,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
以前一直認爲白曉月接近玉傾顏另有目的,可是,白曉月竟然願意爲了救玉傾顏以命易命……這是多麼赤誠狂烈生死無悔的炙熱感情,這不是愛,又是什麼!
難道,他真的錯了?難道,他真的一直看輕了白曉月……
“月,我一定會爲你報仇的!”
手,緊握成拳。玉傾顏在心底暗暗發誓,不殺夜未央,誓不爲人!
耳邊,傳來玉傾顏堅定的低喃。鳳喻離猛然擡頭,震驚地看著玉傾顏堅定剛毅略顯蒼白的面容,從她灼灼發亮燃燒著烈烈火光的紫羅蘭眼眸中,他讀出了她內心的堅定。腳下一個踉蹌,手中羽扇“啪”地一聲落地,他的臉色忽然蒼白了好幾分。
裴葉凱進來,看見這個情景,不覺驚詫。他快步走來,彎腰撿起羽扇,交還鳳喻離手中,詫異地問:“喻離,你臉色好差!出了什麼事?”
“我……沒事!”鳳喻離搶過裴葉凱手中羽扇,“刷”地打開,側臉避開裴葉凱探詢的視線,心煩意亂地搖動著羽扇。
“喻離?”裴葉凱一臉莫名。
看玉傾顏的表情,蒼白中透著幾分悲傷,悲傷中透著幾分堅韌,堅韌中透著幾分仇恨;再看鳳喻離,看似平靜無波的面容卻無法掩飾眼底濃濃的傷痛和悔恨。裴葉凱不解,他不過離開了短短幾分鐘,在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何事,爲什麼玉傾顏和鳳喻離的表情看起來都那麼怪呢?
“鳳喻離,你知道夜未央的下落,對不對!”
內心的怒火已經被徹底點燃。夜未央先是玷污了她的身子,後又三番五次追殺於她,現在還害死了白曉月。士可忍,孰不可忍!不殺夜未央,她咽不下這口惡氣!
鳳喻離偏開臉,不想回答玉傾顏。他冷冷地丟出三個字,“不知道。”
“我不信!”
鳳喻離和夜未央恩怨糾纏已久,她不相信鳳喻離不知道夜未央的下落。
“鳳喻離,你騙我!”
她一字一頓涼涼指出。
“信不信隨你!”
即使他有辦法尋到夜未央,他也絕對不會告訴她。因爲,他不要眼睜睜看著她白白去送死!
玉傾顏怒極,口不擇言,
“哼!鳳喻離,你這個懦夫!”
懦夫嗎?
鳳喻離忽然心酸苦笑。
這已經是她第幾次罵他懦夫了?難道他在她眼中,當真就只是個一無是處膽小怕死茍且偷生的懦夫嗎?
“傾顏……”
裴葉凱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他不明白剛纔還好好的,爲何他剛轉身,玉傾顏和鳳喻離就突然變得如此針鋒相對。莫非這兩個人當真天生八字不合,否則,緣何他們每一次相處總會不歡而散?
“鳳喻離,你不告訴我,難道我就不會自己想辦法了嗎!”
玉傾顏神情冰冷,眼神執拗。她一字一頓堅定道,“我找不到他,那就逼他出來見我!我倒要看看,夜未央他究竟可以藏到何時!”
鳳喻離聞言心頭突兀一跳,不祥之感剎那間席捲全身。玉傾顏發起瘋來那可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他不能夠眼睜睜地看著她做傻事而不聞不問。他猛然擡頭,情真意切焦急地攔阻,“傾顏,你不要幹傻事!”
夜未央的事情,就交給我處理……
“我的事情,你管不著!”
玉傾顏冰冷地拒絕了鳳喻離的好心。狗急了,也會跳牆。更何況是人!夜未央,你把老孃惹火了,老孃就用你的名義殺盡江湖中人。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想隱藏到何時!你不來見我,那我就逼你來見我!
夜未央,再次相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夜,清涼如水。
已經二更天了,家家戶戶關燈閉門,寂靜的街道上,只有時不時傳來打更人梆子的“咣咣”聲和扯長喉嚨嘶啞的呦喝聲,“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守城門的小兵伍二從昏昏欲睡中醒來,他擡頭遙望天空中那抹清冷的月亮,瞇成一條縫的眼睛忽然睜大了些。他用力揉揉腥鬆的睡眼,瞪大,揉揉,再瞪大。
剛纔是他的幻覺嗎?
朗朗明月皎潔如洗,寂靜黑夜無風自冷。在這個無人的寂靜黑夜,又有誰會出門溜嗒?剛纔他看見從月亮上掠過的黑影,莫不是他睡眼朦朧產生的錯覺?
靜觀如今冷冷明月清輝,哪裡有什麼黑影!對!一定是錯覺!一定是錯覺!
伍二蜷縮著身子,窩縮在城牆一角,疲倦地合上腥鬆的睡眼,濛濛朧朧間,沉沉睡去。昏睡中,嘴巴里仍無意識地喃呢,“錯覺……一定是錯覺……”
遠在三條街道外的丁七,剛剛從杏花樓出來。身上沾滿了姑娘們濃俗的脂粉香味,滿是橫肉的臉上露出盡興過後的滿足笑意。酒精使他臉色通紅,他嘴裡嘟嘟噥噥回味著適才那位花魁的美好,粗胖的大手粗魯地拉扯了一下衣領錦服,心中懊悔今日出門前竟然沒有叫轎伕隨行。
想起那羣無能的轎伕,丁七就覺得心煩。廢物!全是一羣廢物!廢物!還不如杏花樓的姑娘來得實在!他含恨地暗暗算計著,回去之後他要把這些人全部解僱了!然後把姑娘們接回家……
一想起姑娘們,丁七臉上浮現出令人噁心的笑容,回想起那具具軟玉溫香的白淨身子,他的小弟弟又開始昂首挺胸,威武叫囂。
腳步一輕一重地在寂靜的黑夜裡行走著,鼻翼間盡是姑娘留下的胭脂香味。他開始後悔,剛纔應該留在杏花樓過夜。軟玉溫香在懷,總好過一個人在這個寂靜無人的黑夜裡吹冷風。
拐過一個街角就要回到家了,想起家中已經年逾四十的妻房,丁七就止不住的心煩。老女人,醜八怪,只要一想起她會哭著鬧著罵他外出尋花問柳,他就恨不能將這個煩人的老女人掐死。休了她!休了她!休了她!一個邪惡的聲音在他心底叫囂!休了她,再娶個年輕漂亮的進門!
這個主意不錯!
丁七嘴角咧開大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