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傾顏正因爲錢三少突然抱她而尷尬不已,又因爲錢三少突然鬆開她而略感失望。一驚慌,一失落,就連玉傾顏自己也說不清楚,自己心裡究竟在期待著什麼。
聽見錢三少的聲音,她定定心神,露出貫常笑顏,笑臉迎向錢三少,問:“不知錢三少想送千塵什麼畫?”
錢三少信手取下牆壁上掛著的那幅畫著玉傾顏的畫卷,遞給玉傾顏,“千塵姑娘,錢某想將這幅畫贈送給你。”
低頭看著錢三少手中畫卷,玉傾顏怔忡,內(nèi)心千百種滋味交集,一時之間不知道應(yīng)該接畫,還是不接。
猶豫半晌,終於,她還是開口回拒,“錢三少,這畫……還是由你保管吧!”
錢三少微愣,臉上忽然洋溢出不可置信的喜色。捧住畫卷的雙手微微顫抖,他激動地問:“千塵姑娘,你是說真的?”
“唔……”
不知道爲什麼,當他將這幅畫卷送給她時,她的心裡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不想接,也不願意去接。她只想將這幅畫一直留在這裡,一直掛在這面牆壁上。
“錢三少,我……”
“千塵姑娘,你不用說!錢某明白了!”
錢三少擺手阻止了玉傾顏的後話。不管她究竟出於何種心思,他都要感謝她將這幅畫留下。即使他所盼望的只是一份永不可能的奢求,那樣,也好……
“千塵姑娘,偏廳已備有茶水瓜果糕點,請——”
“謝錢三少!”
跟隨錢三少身後,緩步行離書房,忍不住再次回頭張望。那扇緊閉的門扉之後的那幅畫卷提字,早已在她在心底生根發(fā)芽,永生難以忘記。
——姿薄胸中萬華雲(yún),筆端話與把傳神。
在你心中,我竟然是這般的嗎?
到了預(yù)定出發(fā)的日子,玉傾顏辭別皇上,領(lǐng)著一大羣士兵押解物資,連同數(shù)十太醫(yī),一行數(shù)百人之衆(zhòng)浩浩蕩蕩出了京城。
剛出京城城門,玉傾顏便要求下轎。她奪了押解物資的士兵將領(lǐng)陳子陽的馬匹,告訴他,她要一個人輕車簡行,與綠君柳和白如霜獨自上路。她讓陳子陽帶大部隊押後,行官道,在淮南都府渤陽館驛會合。
“丞相,這怎麼可以!皇帝交代過……”
“行了!不必再說!我意已決,就這樣吧!”
無視陳子陽的反對,某女“我說了就算”,飛躍上馬,與綠君柳和白如霜打馬前行,很快就將大部隊拋在身後。
遠遠地終於看不見大部隊蹤影,玉傾顏長舒一口氣,展臂高呼,“終於解脫啦——”
綠君柳失笑搖頭,語帶調(diào)侃,“終於解脫了?你不是很享受當官的滋味嗎?”
“享受?哈!我更向往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如果不是怕鳳玄殿怪罪,去他媽的丞相之位,老孃纔不幹呢!”玉傾顏挺挺胸,一臉不耐,嘟嚷。
被玉傾顏藏在衣襟之中,垂耳兔探出毛絨絨的小腦袋四下瞧了瞧,漂亮的紅寶石瞳眸眨了眨,又縮回玉傾顏胸前。
“君柳,出了京城,你也不必再吃那個什麼烏髮丸。藥吃多了,對身體不好!”玉傾顏說。
離開京城再無人知曉綠君柳的殺人犯身份,那麼綠君柳也不必再刻意隱藏自己的真正髮色。
再說了,他們身邊還有個同樣銀白長髮的白如霜呢,就算要懷疑,那還指不定懷疑到誰頭上!
綠君柳點點頭。離開京城,他的顧慮確實少去很多。
白如霜冷冰冰的目光飄向玉傾顏,對於玉傾顏懷疑他的藥有害身體,白如霜心裡甚感不爽。
“毒不死你!”
玉傾顏怔了怔,反應(yīng)過來白如霜是在針對她剛纔的話。她說:“藥是三分毒,能不吃藥就少吃藥。我可不是在懷疑你的醫(yī)術(shù)呀!不過,本人崇尚自然,不主張一天到晚抱著個藥罐子!”
“哼!”從鼻孔裡哼氣。看似不服氣,實際上心裡已經(jīng)接受了玉傾顏的說法。
綠君柳問:“傾顏,接下來,你打算去哪裡?”
“沿著這條官道一直往下,第一個到達的城鎮(zhèn)應(yīng)該是平洲吧?”
“對!”
“那咱們就去平洲!”
快馬加鞭,沿著寬敞空曠的官道往平洲而去,一路上歡聲笑語,樂趣不斷。剛拐過三岔路口,道道林木黑影幕天壓來,綠君柳靈敏的第六感發(fā)出強烈警告,他高呼,“傾顏小心——”旋即手掌一撐馬背,騰空而起,割破凌空落下的漁網(wǎng),與四面八方撲來的黑衣殺手糾纏在一起。
玉傾顏正在調(diào)侃白如霜呢,而白如霜一如既往的冷顏以對。看見突然襲來的黑衣殺手,二人均是一驚。玉傾顏下意識緊緊護住懷中的垂耳兔,動作靈活在馬背上側(cè)身彎腰,閃過黑衣殺手氣勢洶洶的劍招。
那廂,白如霜衣袖舞動,散落無色無味的毒藥,將襲向他的黑衣殺手一一毒落馬下。
對白如霜綠君柳可不擔心,這廝滿身蠱毒,想殺他,恐怕自己先得死上幾千回。他擔心的是玉傾顏,玉傾顏學(xué)藝不精,武功不濟,這些黑衣殺手武功高強,招招狠辣,出手致命,顯然都是職業(yè)殺手。他怕玉傾顏那些三腳貓功夫無法保護自己。
念及此,拳腳毫不留情地攻向圍追堵截的黑衣殺手,他必須儘快解決這些人以保證玉傾顏的安全。
突然一波箭雨密密麻麻從樹林中射來,綠君柳臉色大變,連忙取出隨身攜帶的碧玉催魂簫,揮舞攔阻,叮叮噹噹擊落陣陣細密如織的箭雨。他的目光凌厲陰狠,神情專注凝重,不敢錯接一根,以確保身後的人安全無虞。
箭雨之後,又是黑衣殺手的兇狠攻勢。綠君柳腳尖連點,飄然飛舞半空之中,與黑衣殺手劍簫相接,血霧噴濺。招招凌利致命,絕不留下半個活口。
玉傾顏連連閃躲黑衣殺手的攻擊,身形靈巧在馬上左躥右跳。忽然寒風呼哮,一把長刀從後腦勺而至,明晃晃的光芒晃花了她的眼睛。玉傾顏下意識低頭,刀鋒緊貼髮際而過,寒風侵骨,削落她縷縷青絲。
綠君柳見狀臉色大變,急欲擺脫黑衣殺手前來相助。他騰空而起,內(nèi)勁勃發(fā),掌冒青煙,朝黑衣殺手的天靈蓋擊下,片片血霧瀰漫,骨肉散開,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血腥味。
然而,任他武功再高強,速度再快,也及不上黑衣殺手龐大的人數(shù)和來襲速度。殺死一個,補上兩個。殺死一雙,又來三個。無論他如何拼命博殺,都無法殺出重圍,趕到玉傾顏身邊救助。
白如霜自保可以,救人卻是不能。所以,當他們看見有兩個黑衣殺手前後夾擊明晃晃的長刀映照著玉傾顏無措的臉龐,朝她的脖子砍下,玉傾顏躲無可躲,白如霜和綠君柳的臉色徹底慘白如紙。
完了!完了!這回小命凍過水!
玉傾顏眸露恐懼之色,生平第一次,她恨自己學(xué)藝不精!早知道如此,當初就應(yīng)該答應(yīng)和白曉月雙修算了!如果能夠自保平安,就算被白曉月佔點便宜又有何妨!
然而,現(xiàn)在說什麼都晚了!她只能夠求佛祖保佑,祈禱她命不該絕,不該喪命於此……
縮在玉傾顏懷中的垂耳兔突然露出臉龐,雙瞳通紅如血,散發(fā)出幽幽陰森之光,就像見血封喉的利刃,令人心生恐懼。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通紅如血的火焰明光從垂耳兔雙瞳之中迸射而出。那半空高舉刀刃劈向玉傾顏的黑衣殺手的身子瞬間在空中炸開,屍身碎裂片片,血雨紛紛揚揚,濺了玉傾顏一身。
與此同時,在她身後的黑衣殺手發(fā)出一聲尖銳哀鳴,脖子以奇異的角度扭曲歪倒,重重摔倒在地,全身骨頭如同撒架了般,抽搐著,蜷起一個古怪的弧度。
死裡逃生!
玉傾顏驚然回首,層層血霧之後,她看見一身銀白的裴葉凱邁著矯健的步伐,如同從地獄走出來的浴血修羅,臉上冷峻如霜。
裴葉凱?!
玉傾顏驚呆了。
他怎麼會在這裡?!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其餘黑衣殺手見狀不好,想逃。
綠君柳手中碧玉催魂簫飛舞幻化出天邊雲(yún)霞一樣燦爛的美麗,以羅旋極速飛向逃跑的幾人,剎那之間血腥瀰漫。
裴葉凱手指一彈,射向往另一方向逃跑的幾人,勁氣如刀,直接穿透那些人的身體。聲聲慘叫中,他們接二連三踉蹌著地,一命嗚呼。
死裡逃生,玉傾顏長舒一口氣。
得救了!
黑衣殺手退卻,撿回一條小命的玉傾顏長舒一口氣,下意識拍拍胸脯安撫心神,好巧不巧正好拍在垂耳兔圓滾滾的小腦袋上。垂眸,細瞧,這才憶起懷中的垂耳兔。摸摸垂耳兔圓滾滾的小腦袋,安撫懷中受到驚嚇的它。
玉傾顏揚起笑臉,對如救星降臨拯救她於水火的裴葉凱說:“裴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傾顏,你沒事吧?”
抖去身上的塵土,裴葉凱笑臉迎上前,關(guān)心地詢問。
“多虧裴大哥及時出現(xiàn),傾顏才能夠保住性命!傾顏在這裡多謝裴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