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顏,你還記得慕榮闌歌曾經說過的那個故事嗎?”
玉傾顏聞言側臉看著鳳喻離,面露問詢,“那個故事?哪個故事?”
“就是慕榮闌歌曾經說過的那個關於慕榮爾雅的故事……”
玉傾顏若有所悟,“你是說,那個關於羽兒、洛霽楠和慕榮爾雅的故事?慕榮爾雅貴爲鳳仙,擁有讓人尊崇的地位,卻愛上了王母娘娘的愛寵九尾靈狐——一個叫做羽兒的狐妖,甚至爲了她不惜違背天庭,犯下彌天大錯。洛霽楠甚至還因爲這件事情被剝奪七情六慾,成爲一具沒有靈魂沒有感情的行屍走肉?”
“羽兒……只是她的妮稱……”
“妮稱?”玉傾顏疑惑,“那麼,羽兒的真名叫什麼?”
鳳喻離忽然微笑,眸光含情,脣角微彎,他緩緩地說:“羽兒的真名就叫做……”
玉傾顏的心臟突然劇烈跳動。她不知道自己爲何會心跳加速,血液沸騰,但是,她確實感覺到了。她感覺到了那股潛藏在身體裡的衝動,迫不及待地,想從慕榮爾雅口中得到答案。
“羽兒的真名叫什麼?”
“羽兒的真名就叫做——傾顏!”
“轟!”
五雷轟頂,眩然欲昏。
玉傾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失聲驚呼,“什麼?!羽兒的真名就叫做傾顏?!”
她的尖叫吸引了綠君柳等人的目光。
所有人的視線同一時間齊刷刷地集中在玉傾顏身上,驚訝的,疑惑的,詢問的,皆有之。
意識到自己聲音太大了,玉傾顏連忙掩嘴,朝衆人回以抱歉的微笑,舉手示意告訴大家:沒事!
她拽住鳳喻離的衣袖,壓低聲音,貼近鳳喻離耳邊,驚訝地問:“羽兒就是傾顏?蕭夢離供奉的那個靈牌上的傾顏?!這是怎麼回事?!慕榮爾雅不是蕭夢離的丈夫嗎?!羽兒怎麼會變成了蕭夢離的摯友?!她們兩個可是情敵耶,不是應該鬥得個你死我活嗎,怎麼可能成爲好朋友的?!”
鳳喻離額頭不禁落下三根黑線。
是情敵就一定要鬥個你死我活嗎?玉傾顏這是什麼思維模式呀!羽兒是個何等心性的善良女子,她從不與人爭執,從不與人交惡。她的所有考慮,都是從對方出發!只要對方快樂,她願意付出一切!
鳳喻離不得不感嘆,這一世傾顏的性格實在跟上一世相差太遠了。莫非這就是所謂的物極必反?上一世的羽兒太善良了,所以這一世的羽兒開始學壞了?
“天哪!我越來越混亂了!”
玉傾顏抱頭哀號,嘰嘰喳喳道,“你先讓我理一理思路啊!慕榮爾雅喜歡羽兒,羽兒喜歡另一個凡人。爲了這個凡人,她寧棄仙身永落凡塵。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慕榮爾雅會嫁給蕭夢離?爲什麼蕭夢離又會和羽兒成爲朋友?還有,羽兒是怎麼死的?爲什麼蕭夢離要立牌位供奉她?”
一連串的問題壓得鳳喻離幾乎透不過氣來。他雖然知道所有的答案,但是,這麼複雜而漫長的故事一時半會兒他也解釋不清楚。
最重要的是,玉傾顏尚未恢復記憶。他不敢確定,將這些事情告訴玉傾顏真的好嗎?還是說應該讓玉傾顏自己慢慢地回想起來?
白曉月撩袍在玉傾顏身邊坐下。他的出現,打斷了玉傾顏對鳳喻離的追問。玉傾顏爬起來,淺仰笑臉看著白曉月,眼睛亮亮興奮地說:“月,喻離剛纔告訴我一件好神奇的事情!你想聽嗎?”
白曉月輕撫玉傾顏烏黑秀髮,微笑道:“傾顏,先別管喻離的故事了。你想聽故事,日後我們有的是時間。早點休息吧,明天一大早我們還要趕路了。”
“咦?可是……”
剛剛知道了一個這麼具有震憾性的消息,玉傾顏哪裡睡得著。她正興奮著呢,拉拽著白曉月的衣袖興奮地說,“月,我睡不著!咱們說說話吧!”
白曉月張嘴尚未回答,忽然傳來藍翎羽高分貝的驚叫,驚飛了枝頭棲息的烏鴉,也驚得所有人齊刷刷將目光集中在藍翎羽身上。
白如霜皺眉,看著身旁好像跳蚤一樣跳來跳去的藍翎羽,伸手拽住藍翎羽的衣袖強勢將藍翎羽拽下。他皺眉,不悅道:“鬼叫什麼鬼叫,睡覺!”
“小白呀小白呀,”藍翎羽就彷彿抓住救命稻草,死命抱住白如霜,一個勁兒地往白如霜懷裡鑽,口裡叫嚷道,“這個宅院陰氣好重呀!咱們離開這裡好不好!好不好!我不想在這裡過夜啊,晚上會有幽靈出沒的!”
玉傾顏目瞪口呆看著藍翎羽那倉皇失措的害怕模樣,再看看白如霜眉頭緊鎖一臉抑鬱,她不由得“噗哧”一聲笑出聲來,指著藍翎羽笑道:“藍翎羽,你多大的人了,竟然怕鬼!你不是自許天不怕地不怕的嗎?”
藍翎羽天不怕地不怕,獨獨最怕鬼魂了!誰讓他自幼開了天眼,能看見幽靈呢!試想你如果整天看見一個又一個幽靈在你眼前晃悠,時不時對你露出陰森森的恐怖微笑,你就算不怕,也會被嚇怕的。
白曉月說:“即使我們離開這個宅院,可是你別忘記了,百花鎮曾經被修羅十八騎血洗,遍地屍骨,血漫遍城。整個城鎮陰氣極重,無論哪裡都死過人,無論哪裡都遊蕩著死不瞑目的冤魂。如今夜色已深,你準備去哪裡過夜?”
“我……”
藍翎羽被白曉月堵得說不出話來。他死死抓住白如霜,緊緊抱住,好像個藤蔓似地纏住,神色驚恐地說:“可是……這裡死的人更多……陰氣更重……說不定怨鬼更多……”
“我有個更簡單的解決辦法。”綠君柳說,“你瞧,我點你的睡穴,咱們在這裡睡上一晚,你不會看見任何遊蕩的鬼魂,如何?”
藍翎羽眨巴眨巴眼睛,認真想想,他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他鬆開白如霜,心急火燎衝到綠君柳身邊,屁顛屁顛地說:“那就快快點我的睡穴吧!快快點我的睡穴吧!遲了就來不及了!”
“等等!”白曉月喝止。他問:“藍翎羽,你先說清楚,什麼叫做‘遲了就來不及了’?”
“幽靈啊……孤魂啊……野鬼啊……”
藍翎羽手舞足蹈亂七八糟地解釋,“這個宅子裡到處都遊蕩著這些無主幽靈,他們因爲前世心願未了,不能投胎,故而一直遊蕩世間。日積月累,怨氣極重。我怕啊——我怕啊——”
“孤魂野鬼?這裡?”
白曉月揚眉,若有所思,“他們的怨氣有多重,可會傷害到我們?”
“這個我可不敢保證!”藍翎羽說,“他們雖非厲鬼,可是,那一團團烏漆八糟的怨氣,也跟厲鬼差不多了。只要你們不觸怒他們,我想,他們是不會隨便攻擊人的。”
白曉月沉吟,他問:“可有熟面孔?”
“熟面孔?”藍翎羽愕然,不解其意,“什麼叫熟面孔?他們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是無頭屍,還有的血肉模糊,根本辨不清面容,瞧著就噁心。我不知道什麼叫熟面孔。”
鳳喻離瞧了眼垂眸沉默的白曉月,他隱約猜到了白曉月想問什麼。他問:“藍翎羽,你可見過蕭夢離的畫像?”
“蕭夢離的畫像?”藍翎羽搖頭,“一個死去多年的女人的畫像有什麼好看的,沒有見過。”
不知道是不是藍翎羽的話觸怒了到處遊蕩的幽靈,忽然颳起一股邪風,陰冷逼人,直透肌膚,凍得他們胳膊忍不住爬起一串雞皮疙瘩。藍翎羽打個哆嗦,猛然摟住綠君柳的脖子,死死纏抱,驚呼道:“快點我的睡穴!快點我的睡穴!”
綠君柳想拽下藍翎羽掛在他脖子上的手臂,無奈,藍翎羽纏抱得太緊,他拽了幾下,都拽不下來。綠君柳皺起眉頭,他正想斥喝藍翎羽滾下來,忽然邪風捲著一幅陳舊的畫卷翩然飄來,落在衆人面前,攤開,露出一位年輕女子無與倫比的絕美容顏。
紫衣飛舞,手抱琵琶,凌波花叢,低頭剎那百媚橫行,嫵媚的眼神誘惑了所有人,脣角那縷淺淺的似有若無的笑意更讓所有人神魂與授。
衆人低頭細看,同時震驚。玉傾顏更是手指畫卷,不可置信地驚呼,“這這這這這這這是蕭夢離的畫像!”
不錯!畫像上的紫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年輕時的蕭夢離!
鳳喻離細看畫側落款,輕聲道:“寅丑年五月初二,水鏡月!”
他恍然記起,這幅畫像是當年水鏡月親筆爲蕭夢離所畫,深受蕭夢離喜愛,被蕭夢離掛在閨房牀頭,一直不曾取下。
這幅畫像爲何會出現在此?
莫非,當真是幽靈所爲……
鳳喻離震驚了。
知道這幅畫的,一定是蕭府中人,而且與蕭夢離極其親近。會不會,那個幽靈就是蕭夢離的其中一位亡夫,……
鳳喻離猛然瞪大眼睛,緊緊抓住藍翎羽的衣袖,激動地問:“藍翎羽,睜開眼睛看清楚,這幅畫像是誰送來的?!”
然而,藍翎羽被幽靈嚇得三魂不見七魄,恐懼地胡亂揮舞著手臂,尖聲驚叫,“嗚哇哇哇哇哇——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滾開——滾開——滾開——我不要看啊啊啊啊啊——”
“藍翎羽……”
鳳喻離緊拽藍翎羽的衣袖,想勸說他睜開眼睛看一看那個幽靈。白曉月握住鳳喻離的手腕,以眼神示意他稍安勿燥。
白曉月垂眸看著憑空出現的畫像,沉吟,淡聲道:“誤入貴寶地,我們無心驚動諸位亡靈!請相信,我們對諸位並無惡意!請允許我們在這裡借宿一晚,明天天亮,我們就會離開!”
陰風陣陣呼嘯吹過耳畔,陰森森的空氣中,無人回答白曉月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