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飛羽赤著雙足,站在了花灑的下方。
溫熱的水珠撲打在她身上,或被柔韌細膩的皮膚反彈而起,或是沿著身體的曲線匯聚成溪,一路向下。
氤氳的水汽很快升騰起來,朦朧了她的視線。
以往總是很猴急的男人,這一次卻一反常態沒有催促她再洗快一點。
白飛羽索性洗久了一些。
然而,時間如水流消逝,賓館的臥室里卻始終沒有傳來那個男人的聲音。
不止是那個男人的聲音,就連電視里廣告的聲音,臨街上車流的聲音,都在飛快的安靜下去。
于是,響在她耳邊的就只剩下了流淌不歇的水聲。
白飛羽覺著奇怪,裹了條浴巾從浴室里出來,便看見那個男人四仰八叉的躺在臥室的大床上。
眼前的男人并不是齊修靈和孔陽在蘆葦蕩里見過的那個。
而是一個體型很胖的中年男人,衣衫敞開,袒露著肚腩。
僅僅看了一眼這男人,白飛羽忽然覺得自己的膝蓋有些發軟,背靠在浴室的玻璃墻上,緩緩滑坐到地上。
只見那個躺在床上的白胖男人的胸口上,驀然多一個碗大一個洞。
一只羽色灰白、形似蒼鷺的大鳥便歇在男人的胸口,尖利的腳爪下正不斷有黃色的脂肪混合著鮮血溢出來。
“這個男人已有惡疾加身,會傳染給你。”鳥喙中,忽而對著白飛羽吐出了一句人話。
白飛羽如今哪里還有理智去聽這鳥究竟在說些什么。
她捂住自己的臉,用盡全部的肺活量,發出了一聲響亮的尖叫。
然后,又有溫熱的水珠落在了她的臉上。
再睜開眼時,白飛羽依然站在浴室的花灑下方。
盡管有冒著熱氣的水流不斷從頭頂落下,白飛羽卻仍舊覺得渾身冰寒一片。
那個男人出現在浴室的門口,肥胖的手指握著門把手,雙眼將白飛羽的赤子之軀上下打量。
“怎么了?剛剛突然叫一聲?”男人的喉頭滾動著,向白飛羽問道。
白飛羽的目光瞟向男人的胸口,只看見兩團抖動著的肥肉,卻沒有看見先前那個碗大的血洞。
“是不是水太冷?”男人說著,一只手卻朝著白飛羽的腰上掐去,淫笑道:“來來來,讓哥哥給你暖暖。”
看著那只不斷湊近自己的大手,白飛羽習慣性的想要湊上去。
然而,冷不丁的,仿佛有一道電流順著尾椎只竄而上。
她忽然想起了那只鳥。
那只灰白色的大鳥站在男人的胸口上,宛如兩粒血珠的眼睛盯著她。
“這個男人已有惡疾加身,會傳染給你。”
鳥喙中,卻有人言對她說道。
白飛羽又是一顫,沒有從男人的掌心中感受到同類的溫度,反而覺得更冷了。
她不動聲色地堆掉那只咸豬手,給自己裹上浴巾,走出浴室之后,拿起內衣就開始往身上套。
“不好意思,我今天突然有些不舒服,改天吧。”白飛羽對那男人說道。
她背對這那個男人,沒有注意到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男人的臉色中忽然表現出的不善。
“我房都開了!你現在給我說這個?”男人粗重的聲音在她身后說道。
緊接著,一股巨大的力量從背后傳來,將白飛羽推倒在賓館的床榻上。
男人的身軀隨即像是一座巨大的肉山般壓了下來,令她無法喘息,更加難以掙扎。
她感受到男人用兩瓣肥厚的嘴唇拱開了自己剛剛才套上的衣服,在自己的肋骨間啃噬著,仿佛要將他吞噬下肚。
“草泥馬!放開我!”白飛羽尖叫著,道:“信不信老娘告你強X!”
在她的罵聲中,那個男人卻笑了起來。
“嘿嘿嘿,你告啊,誰還不知道你是個什么德行?告了有人信么?”
男人說著,一手壓著白飛羽,另一只手卻伸向自己的皮帶扣。
“我也不怕告訴你,老子前幾天去體檢,結果中標了。嘿嘿,艾的大禮包,你怕不怕?”
“我現在就把這份大禮送給你,等你再去送給別人,好好把這大禮發揚光大!”
當男人說完這句話,他臉上的表情越發興奮起來。
涎水從他齒間滴落,垂到白飛羽的脖子上。
“我艸你祖宗!你……”白飛羽的臉色一片煞白,臟話沒有罵完,一只大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你這嘴,用來罵人太浪費了。”男人對白飛羽說道,兩排黃牙便朝著少女白皙的脖頸狠狠啃了下去。
白飛羽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就在男人的牙齒將要觸及到她皮膚的時候,有一只看不見的腳狠狠踢在了男人的下巴上。
男人崩落的牙齒掉在白飛羽的臉上,巨大的身體卻從她身上凌空飛去起,砸向賓館的墻壁。
緊接著,無形的力量掐住了男人的脖子,任其在半空中掙扎,臉色越來越紅,卻連一句慘叫都發不出。
白飛羽抬頭看向那個在男人,然后便看見了,在那個男人的肩頭上歇著一只鳥。
一只灰白相間的鳥。
而那只鳥也用自己血紅色的兩只眼珠緊盯著白飛羽。
“啊!”白飛羽低低驚呼了一聲,抓起床邊的衣服,胡亂往自己身上一套,就朝著大門沖去。
不過,沖到門邊的時候,白飛羽轉頭,見那只詭異的鳥并沒有前來追自己。
她心下一橫,大步折回臥室,迅速從男人的外套里掏出錢包。
而大鳥只是冷眼看著白飛羽的舉動,沒有任何其他的動作。
直到白飛羽帶著錢包跑出賓館房間的大門,這只鳥才放開已經完全昏迷癱軟的男人。
它展開雙翼,如同一片羽毛,穿過敞開的窗,無聲飄入夜色。
夜空中,它俯瞰而下,城市的霓虹在它眼中璨若星河倒懸。
然而它要尋找的卻只是行走在這虛幻的星河中,渺小如同螻蟻的一個少女。
少女衣衫凌亂、赤著雙足、披頭散發地行走在人群中,看起來與瘋子無異。
而川流不息的人群紛紛從她的身邊讓開,生怕于她的身上沾染到什么。
白飛羽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非常難看,而且被那個男人啃過的地方也在隱隱作痛。
淚珠在眼眶里打著轉,她只是強忍著抽泣。
從那個男人那里拿來的錢包從她懷中漏出來,掉在地上,她也不看,只是繼續前行。
她不需要錢,只想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好好躲一躲。
于是,一條安靜無人的小巷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小巷靜無人聲,青石鋪成的地面上,青草從石縫間生出。
在巷陌的盡頭,一盞孤燈獨明。
光明被無形的力量所拉長,一直蔓延到白飛羽的腳下。
夜是冷的,風也是冷的,唯有這一絲光明中暖意如春。
白飛羽在巷口駐足了片刻,然后邁開步子,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