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燦燦的陽光大片大片灑落在草地上,碧綠之色越發通透晶瑩。白衫拖地的落塵小腹微微隆起,雖然已不似從前那般娉婷裊娜,可眼前的她依然發似墨玉眉眼如畫,朱顏玉貌不改分毫。也許是即為人母,她色若梨花的臉頰上籠罩層淡淡光暈,柔和恬淡,美麗圣潔——
她的這模樣讓我想到早已遠逝的溫柔娘親,剛剛還激動得如同狂潮的我不覺慢慢沉靜下來。
四目相對,駐足呆立的我讀懂她晶眸內的驚訝和喜悅,正欲開口她已柔聲道:“表哥,公主,方秦,真沒想到你們會一起來看我們,快進屋坐。童童,幫姐姐給他們沏茶,好不好?”
“好,落塵姐姐,那你要注意小心走路噢,泓宇哥哥可是千叮嚀萬囑咐不能讓你絆倒或摔倒。”童童小大人似的拍拍落塵的手背,迅速朝另外一間木屋跑去。
從童童的言語不難聽出安陵泓宇對落塵的細致入微,意識到這些的我只覺得又酸又甜。憑心而論,安陵泓宇的確是非常不錯的男人,從容沉穩,優雅大度,最重要的是以他高高在上的帝王之心還能癡情至斯。如若當時我未把落塵送至他身邊,那今時今日的格局是不是遠不一樣?也許,這就是命運冥冥之中的安排。
“小姐,很高興你終于痊愈了。”微微拱手的方秦短短一句,但熟悉他的我卻聽得出此時他的語調和平時的冷漠不同,飽含作為殺手最忌諱的情感波瀾。
淺笑如花盈盈還禮,身懷六甲的落塵溫柔如昨:“謝謝你,方秦。我從混沌中醒來聽泓宇說你一路護送我們至圣襄后來又陪我們來此,有勞你了。只是你卻事隔一年多才再度來這,我前幾天還在跟泓宇說你呢。”
“小姐何須言謝,方秦做這些是應該的。木屋難免狹小,小姐,不如我去般幾把椅子出來讓你和公子坐在這草地上敘舊如何?”看到落塵終于完全康復,方秦眼底汨汨流動的喜色甚是明顯。
“表哥,公主,你們意下如何?”銀簪別在簡單發髻上的落塵蓮步輕移至我們面前,眉眼含笑。
“你、、、你別再叫我公主了,還是直接叫我雅寧吧。唔、、、我、、、”雅寧再度支支吾吾不知說什么,眼含求救之意瞟向我。她本不是個心思復雜難以理解之人,況且相處這么久我更加明白她的心思。此刻她定然是想為以前的事情表示歉意,卻又不知如何啟齒。
沉思片刻,我凝視眼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容認真道:“落塵,表哥此次前來最想跟你說的是對不起三個字,從前種種皆是表哥不對,所以才害你、、、這一年多來表哥日夜難安,想得到你的原諒卻又覺得那是奢求,甚至還想過從此不再與你相見來逃避。所幸雅寧提醒,因此、、、”
“表哥,還記得落塵跟你說的一句話么?放下即自在,那些過往何必再提?我已不記得,表哥你也忘記吧。沒有誰對不起誰,所有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況且落塵現在過得很好,這已足夠,不是么?”緩緩落座在藤椅中,落塵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柔和低婉,像陣陣微風,能吹入人的心田。
“你真大度。”若有所思的感慨從雅寧紅唇邊溢出,她怔怔看向在陽光下如玉般溫軟的落塵,片刻后愧色滿面囁嚅:“月姑娘,對不起,之前在臨州和晏都很多事都是我不對,對你動口又動手,請你原諒。”
也許是沒料到趾高氣昂的雅寧也會如此,落塵驚訝片刻后連忙握住她的手笑語瑯瑯:“既然不愿我稱呼你公主,你也別叫我月姑娘,叫落塵吧。之前的事都不要再提,我也沒怪你,因為我理解你為何會那樣。”
“你理解?”抬起紅通通的臉龐,雅寧的杏眼里噙滿期待和喜悅。或許,這是因為從來沒人對她說過“理解”這個詞,現在落塵的一句讓她驚訝讓她欣慰也讓她開懷。
“當然理解,因為我也女子啊。”輕啟朱唇的落塵笑意愜意,從稍比從前豐腴的臉頰看得出,她現在生活得真的很滿足。
已經很久沒有出外過的雅寧之前還有所忐忑,現在聽到她的回答后笑顏頓開,兩人坐在一起談這談那竟聊得十分愉快,反而將我和方秦兩個男人晾在一旁。搖頭相視而笑,我和方秦品著山泉泡出的香茶,在暖洋洋的日光中靜聽身旁的連連笑語,猶似沉溺在美好的夢境之中。
約莫半個時辰過后,面對西方而坐的我略一抬頭就看到兩抹身影正朝這邊走來,那道黑影應該是童童的師傅,而淡藍色的頎長身影想必是安陵泓宇。不知為何,我看到他時心底總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從血緣來說,我和他是親近的;但從過往來說,我和他卻是疏遠的。如若看到我出現,他會如何?
然而,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待他們走近后,兩人中比較激動的不是安陵泓宇,而是之前素未謀面的童童師傅。黑衣女人面容姣好,約莫四十余歲光景,眼神犀利精銳,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之人。待童童說出我是落塵表哥之后,她冷冷瞟向我道:“落塵,這樣的瘋子,你還理他做什么?”
眾人臉色皆變,落塵惶恐不安的看我幾眼后起身朝她走去軟語道:“陳姨,事情都已經過去,表哥已經跟我道過歉了,您不要這么說他。”
雖不知這個黑衣女人究竟什么來頭,但從她說話的口氣我聽得出她對落塵和安陵泓宇關心甚切。呵,瘋子,也許之前的我的確就是一個被過往蒙蔽了雙眼的瘋子吧?喪心病狂的想要索取,卻根本不顧自己以及他人的感受。
坦然笑笑,我施禮道:“龍沐庭見過前輩。”她冷哼一聲提起藥草簍漠然離去,劍眉星目的安陵泓宇扶住落塵后淡淡道:“你別介意,陳姨有點孤傲。”
迎上他的熠熠深瞳,生平第一次我有種極度的不自信,仿佛眼前這個男人是面光滑的鏡子,能清晰照出我所有的忘形和丑陋。忍住這種感覺帶來的不適,我道:“安陵泓宇,別來無恙。不知我能否和你單獨談談?”閱讀精彩小說,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