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木叢中埋頭前行,沉浸在自己回憶中的我竟然絲毫都沒察覺走在前面的公子有留意我。
微微抬頭迎上公子平靜得如同兩泓秋水的眼眸,我微微赧顏。身為殺手,我竟然會讓自己走神到這種地步,如若現在身前站的不是公子而是任何我需要解決的目標,我此刻恐怕早已被對方一劍封喉。
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要保持自己的最高警覺,視覺,聽覺,嗅覺無一能免,這是師傅生前一次次囑咐過的話,而我也習以為常多年,即算睡覺時我亦不敢太沉,可現在、、、、、、
從公子此時的眼神來看他問出的話勢必不像在跟我說笑也無責備之意,但我該怎么回答呢?思忖片刻,我誠實道:“方秦的確是在想小姐,此次見到她復原,我為她感到十分高興。公子,我們該何處去尋公主?”
不可否認,公子是我此生最服從的人,亦我是會心甘情愿犧牲性命的人,可要在他面前說起我生命里那抹最初的溫暖,我甚覺別扭,因此有意岔開話題。一個優秀的殺手,不應該有這些或那些情愫存在。
若有所思的挑挑眉,白衣翩翩的公子抬袖拭了拭額間密汗,黑漆漆得如同深沉暗夜的眼眸不著痕跡的掃視我幾眼,像是很明白我在想什么只是不再多加追問而已。沉吟片刻,他轉身繼續邁開步伐:
“雅寧不是個愚蠢的人,她深知山路難走肯定有意無意問過童童或是落塵出來的路。她昨夜何時離開我們也無從斷定,所以現在沿路找恐怕很難,因為誰也不能肯定她究竟會走哪條路。”
雖然在公子執念復仇那段時間他很多時候都處在暴躁不安的狀態,但他的智慧和冷靜是我從小就已熟悉的。聽到他如此分析,我猜到他心頭可能已經有了想法:“既然如此,公子覺得她會前往何處?”
“晏都!”堅定有力的迸出兩個字后,公子再沒多說,加快步伐朝前走去,白衣在綠樹中無聲穿梭。
但是,這兩個字卻讓我呆了呆。且不管雅寧是否真會回晏都,即算她真回去了,晏都這么大我們該往哪里去找?而且,當晚宋鏗對公子明顯動了殺機,盡管他礙于小姐的求情放過公子,現在身為一國之君的他會不會還有斬草除根的念頭?畢竟,許多君王從來都多疑多防。
提劍疾步跟上公子的腳步,我亦沒有再開口追問。多年來,我早已習慣和他之間這種簡短的交流。而我隱隱擔憂,在幾天之后終于初見分曉、、、、、、
從悔思谷出來在楚州買到馬匹后,公子和我快馬加鞭的趕往晏都,途徑楚州、鶴陰進入瓜城,一路的熙熙攘攘似乎無不在證明著當今的安定繁華。襄晏兩國如今和平相處互通貿易,而且兩位新的國君據說都大力發展農商,兢兢業業愛民如子,盡管兩國之前都有經歷過戰事,但現在卻政清人和,欣欣向榮。
只是,這樣的繁華與我無關,亦與公子無關。不分晝夜的趕路,本來言語就不多的公子越發默默無言,我無從判斷他究竟心底在想什么,但依依稀稀卻能感覺得到他對雅寧的擔憂和對塵世的漠然。他本是個謫仙般的人物,舉手投足間盡是不染塵埃的風/流,那段瘋狂和算計不過是對往事的憑吊和難以忘懷,拋開那些糾葛,他依然是倜儻如仙瀟瀟灑灑的男子,不是么?
兩日后的傍晚,我們進入晏都。日薄西山,金色余暉遍撒,輕輕照耀在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的人群上。一襲白衣發如墨玉溫文爾雅的公子引來不少路人側目,全心惦念雅寧安危的他絲毫沒覺得什么,但我卻暗暗警覺起來。多年刀光劍影的生涯已讓我鍛煉出一種敏銳直覺,現在這份直覺告訴我,此次來晏都必定不會那么順暢。
找到家清雅的客棧用膳之際,我終于忍不住低低開口:“公子,我們究竟該去哪里尋她或等她?”
“入夜后,我們去皇陵。”優雅的夾菜抿酒,對坐的他面色溫潤,語氣一如往日的云淡風輕。
“皇陵?”我不知不覺中提高了嗓音,雙眉緊皺。不論哪朝哪代,皇室對于自家的陵園都是極其重視,守衛森嚴不說,而且通常會設有巧妙的機關陷阱,為的就是百年后阻止那些一心想撈財的盜墓者。晏國勢力雖不及襄國,但這是關系到皇家生威的地方,所以我幾乎能想象晏都皇陵的守衛肯定和皇宮不相上下,而更要命的是它肯定存在我們不知道的暗器機關。
森嚴的守衛尚且好辦,但如若有機關,這對不明格局的人來極為不利。端著酒杯,我猶豫著要不要開口時就聽得公子輕笑道:“是在擔心進不去么?怎么,難道一年多不見,就開始懷疑起我的武功來啦?”
“公子武藝精湛,方秦不敢。只是,公子何以肯定她一定會去皇陵?她現在來沒來到晏都我們尚無法確定,更別談她什么時候會去皇陵,對么?”其實我清楚自己所說的這些問題心思縝密的公子肯定都有考慮,只是因為他現在太擔心雅寧的安危,所以歷來行事謹慎的他顧不得那么多。
在悔思谷的第七天,安陵泓宇,小姐和我三人曾在一起談及公子和雅寧之事,冰雪聰明的小姐說過這么一句:男女之間的愛情有轟轟烈烈的追求相隨,也有平平淡淡的日久生情。某些時候,感情也許就是一種習慣,習慣了她/他的存在,習慣了她/他的相伴,僅此而已。因此,她對公子和雅寧的將來并不那么擔憂。
現在想來,小姐說的話極有道理。一年多的時光,也許公子早在不知不覺中習慣雅寧的存在吧?只是現在的他還未必看清楚或者認同這種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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