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初惠是立宇你該叫的嗎?她是你的皇嫂,論求情哪輪到你?這女人犯下弒君之罪,難道還能饒恕?是哀家老了還是你們現在翅膀硬了,竟敢無視國法爲死罪之人求情?”伍太后的喝叱讓身旁的裕安一驚,深懂太后心思的他偷偷瞟向從來都喜任性而爲的小王爺示意他不要再開口。
安陵立宇目定口呆的看向鳳眼橫掃柳眉倒豎的母后,一時根本反應不過來。眼前這霸氣十足怒容滿面的人,真是我的母后麼?像是不認識似的,他在盛怒下呆若木雞啞口無言。難道所謂的皇室顏面真的比人命還重要?令他更加難以明白的是爲什麼他母后明明知道一切卻還不依不饒?
“臣妾妄圖弒君,本沒想過活命。但懇請太后看在樂顏年紀尚小,什麼事都不懂,請太后網開一面。”當所有的信念都已坍塌,惠妃心中只求一死。所有愛恨灰飛煙滅,唯有那咿呀學語可愛伶俐的女兒是她唯一放不下的。
伍太后見立宇形色黯然並未表露出任何不捨,依舊冷淡又威嚴。攙扶著裕安的手,她冷臉拉長語調:“怎麼,現在認罪啦?哀家還以爲你吃了雄心豹子膽呢。惠妃,念在你父親梅仁心經常爲國出力的份上,本宮賜你一杯毒酒。現在皇上皇后也在這,你就賠罪領死吧。至於樂顏、、、”
說到樂顏,伍太后腦海裡浮現出一張粉嘟嘟的小臉,溫情一剎那閃過,旋即被冷漠取代。
在伍太后還沒有開口時,安陵泓宇抓住時機出聲:“母后,樂顏尚才三歲稚童未免無辜,請饒了她吧。如若傳出去襄國太后和皇上連三歲幼童都不放過,必定遭來非議。”
他的聲音剛落下,安陵立宇竭力呼喊出聲:“母后,兒臣願意捨棄王位換初惠一命,您饒了她好不好?”從來沒有一個時候,安陵立宇像現在這般無奈。想留住的人留不住,而熟悉的人變得陌生,此等感覺,對心思細膩敏感的他來說十分恐怖。
啪的一聲,清脆巴掌聲在陰暗細小的囚室中猝然響起,安陵立宇白皙的臉頰上立即出現五道淺紅手印。伍太后恨鐵不成鋼的看向她,搭在裕安手臂上帶著金色花紋鏤空指甲套的左手輕輕顫抖,冷厲喝斥:
“爲了一個毫無關係的女人你居然要捨棄王位,真是天大的笑話!都說紅顏禍水,看來此言不虛,梅初惠不僅意欲謀害皇上也讓你神志不清嗎?如此,她更是留不得!來人,將哀家賜的毒酒端上!至於樂顏,念在她是龍脈份上哀家不予追究,從此移居臨花別院,收回公主敕封。”
半天后才意識到臉上火辣辣的疼,安陵立宇詫異心傷。從小到大,生性隨意嘴又甜的他基本上是三兄弟中最受太后恩寵的一個,可現在她居然扇了他一巴掌!捂住左臉的他忽然想到可能真的對母后瞭解太少,儘管內心憤然,可在嚴厲到霸道的太后面前,他無語能言。
默默無言的安陵泓宇不忍的看向安陵立宇,深知他此刻內心必定煎熬。但不殺樂顏,他知道這已經是太后的讓步。眼下,他還不能公然和太后叫板,更何況此時太后打著的旗號是懲治弒君罪人,他身爲君王如若求情,未免說不過去。
眼見裕安叫來手端毒酒的太監,月落塵別過臉不忍再看。她明白,太后此舉不僅是爲了懲治弒君罪人,更是爲了維護皇室顏面,同時還是爲了永除後患。雖然安陵泓宇知道太后瞭解一切,但太后卻未必知道安陵泓宇也早知這些。因此對她來說惠妃和安陵立宇的曖昧是根刺,更是讓她害怕安陵泓宇有所動作的隱患。
更何況,她也深知自己兒子根本就不愛眼前這個傻女人。退一萬步說,安陵立宇即使愛惠妃,這種愛在伍太后眼中也不該存在!想著這些,月落塵忍不住輕輕顫抖。伍太后的精明能幹讓襄國多年處於不敗之地,可同時她這種強勢卻也是建立在絕情狠心之上,不是麼?
安陵立宇還想開口爭辯,跪在地上的惠妃理了理髮絲,順了順衣服,朝安陵泓宇和月落塵方向跪拜三次後淡然出聲:“小王爺無須再多言,臣妾死有餘辜。多謝太后皇上饒恕樂顏,臣妾甘願領死。”
默然接過太監遞過來的金紅色小杯,惠妃自始至終沒看安陵立宇一眼,仰頭飲盡,嘴角帶著蒼涼的笑意,猶如一朵在秋風中凋零的殘花,消缺往日顏色,花魂幾縷長埋黃土。
片刻後,金紅色酒杯在燈火搖晃中哐啷著地,惠妃嘴角滲出血跡軟軟往後倒去。再無力請求或質問什麼,安陵立宇飛速伸出手臂攬住她入懷,憂傷鋪天蓋地的襲來,他只能喃喃輕念:“初惠、、、初惠、、、”
“經年魂夢與、、、與君同,到頭恍覺是陌人。憑欄、、、憑欄留得春、、、春風共,莫、、、莫惹蕭郎心玲瓏。”嘴角不斷有鮮血溢出的惠妃掙扎著念出這幾句,仰躺在懷的她擡頭輕笑,那笑讓人的眼睛刺痛。
見她眼神一刻也未曾在安陵立宇臉上停落,月落塵不禁輕嘆。愛得濃烈,走得決絕,決絕到她不願再多看一眼自己深愛過的人。這樣的女子,該是多麼至情的一個人!可惜、、、可惜什麼,月落塵良久也未曾想到。遇人不淑麼?抑或是命中註定?
伍太后沒有再開口,冷臉拂袖而去。安陵泓宇本來還想追問,因爲他想知道爲什麼惠妃手上會有和讓天香致死同樣的毒藥。瞧得這幕他不想再說,攬住月落塵朝外走去。身後滿室的悲涼中,安陵立宇喟嘆長嘆,心彷彿被撕裂開來的痛。
從側門走出,月落塵發現天牢外陽光明媚綠樹成蔭。還沒來得及反應時,安陵泓宇已攬住她的細腰躍上不知何時出現的白馬上,一路煙塵,兩人很快消失在濃密綠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