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天放晴,冰雪消融的日子比連降瑞雪時更寒徹骨髓。倚靠寰山而扎的軍營四處都能看到灘灘大小不一的水跡,熊熊篝火燃燒得旺烈,忙著休息的將士們個個無精打采的靠在自己營帳內外,三三兩兩,很少有人交談,偶有傷兵傳出幾聲疼痛難忍的呻吟。這三天的仗,打得雙方都元氣大傷。
親自帶著郭任重和薛貴查看完所有傷兵,心早已飛到的臨州的安陵泓宇直接吩咐備馬。只要今晚安陵泰宇沒有動靜,他相信自己能在一夜間來回臨州。
脫下戰甲的他身著銀色錦袍,瘦削面孔上寫滿不容置疑的堅定,摸摸胯下馬兒的頭,他朝薛貴兩人道:“你們放心,朕找到皇后會馬上趕回,如果不出意外,明早肯定趕回來。”
知道再多勸說也無用,薛貴兩人對視后拱手道:“皇上保重,末將在此靜待皇上和娘娘歸來。”
抓住韁繩正欲離開,安陵泓宇卻看到輕功卓越的白影正從空中飄來,準確無誤的在馬前落下后他連氣都沒多喘就斬釘截鐵的出聲:“皇上,您不能去臨州!”
“為何?”稍稍不悅的拉長語調,安陵泓宇有些奇怪白影竟會阻攔自己。多年近身相隨,他和黑影應當十分了解自己才對。
微微抬眸觀看高高坐在馬背上的安陵泓宇,除去面紗的白影面容清秀,只是此刻他細長的雙眼里卻噙著無數凝重。稍微停頓片刻,他頷首道:
“屬下剛剛收到從晏國傳來的消息,宋鏗于三天前上書宋威要求撤兵,但宋威沒答應。堅定追隨宋鏗的臣子們多次進諫無效后,晏都被重兵包圍,像是想挾持天子迫其答應退兵。還有,臨州已全城封戒,不許人出亦不許人進,違者格殺勿論。”
“我還奇怪為何我們和大王爺打得你死我活兩敗俱傷的時候晏國為何沒有絲毫動靜,原來是蕭墻之內已生禍端。”快人快語的郭任重帶著絲絲喜悅出聲,絲毫也沒注意到安陵泓宇的臉色已陰沉得無以復加。
且不考慮晏都被重兵包圍是不是宋鏗之意,他乃此次東征副帥,他然會在攻城略地長驅直入到我們后方時上書要求退兵?震驚和恐慌狂涌而來,安陵泓宇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像是疲憊到了極點似的慢慢軟下來。
如此說來,是落塵真的去找了宋鏗,所以他才答應給我時間嗎?心痛之感隨著血脈蔓延擴張,松開緊握韁繩的手,他忍住鋪天蓋地的眩暈之感沙啞道:“可有娘娘的消息?”
眼眸再次低垂,劍眉偏淡的白影有些猶豫,微白的薄唇抿了抿,他知道不回答是不可能的,而欺騙則更加不行:“有,但未得到證實。據傳,我們開戰第二日傍晚晏都被重兵圍城,得到這消息的宋鏗和龍沐庭連夜趕回晏都,隨行之人就有娘娘。假若消息屬實,現在臨州城內駐守的只有宋鏗的得力家將宋果宋強。”
聽完白影回答,安陵泓宇立即捂住猶如海浪在不斷沖擊的胸口。血腥味彌漫上來他亦想不理會,眼前只是閃爍出許許多多的畫面,美麗的,憂傷的,一幅幅交錯浮現,慢慢相互滲透,最后變得雜亂無章色澤斑駁,再也看不清楚。連續三日幾乎都沒怎么休息本來就已精疲力竭,若不是找回月落塵的念頭苦苦支撐,他此時恐怕連說話的精力的都沒有。
突如其來的消息無疑是雪上加霜,嘴角滲出血漬的安陵泓宇低喃一聲“落塵”后只覺眼前一黑,身子和靈魂頓時都向下墜落,墜入看不見的黑暗、、、、、、
他的這聲從心靈深處發出的低喃仿佛穿越過千山萬水飄到此刻正身在瓜城的月落塵耳畔,獨坐燈下捏住羊皮卷思考的她驀然一驚,頓時羊皮卷就掉在地上。她的驚慌失措正好被推門而入雅寧看到,嗤嗤的笑聲響起,身著茜紅色錦袍的雅寧嘲諷道:
“喲,你這是在想誰想得這么不安吶?是想我前去見瓜城守城將領的王兄呢,還是在想你的夫君安陵泓宇呀?嘖嘖,亦或者你兩個都在想?像你這種女人,同時想兩個男人好像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吧。”
句句帶刺的話讓月落塵臉色煞白。自從見到她留在宋鏗身邊后,龍沐庭冷似寒冰的同時還多了些慌亂;雅寧則對她鄙夷不已,覺得她勾引龍沐庭不成,轉而借機色/誘宋鏗,而宋鏗對她的屢屢維護就更讓雅寧更覺得她是以/色/媚/人輕/浮不堪的女子,否則英偉豪氣歷來不喜胭脂美/色的宋鏗怎可能一反常態對她呵護有加,甚至還為了她要求停止東征?
對雅寧的冷嘲熱諷和蓄意挑釁,將所有苦楚壓在心底的月落塵一忍再忍,終于有些怒氣沖出桎梏,縈繞心頭。粉腮淡淡的她輕轉眼眸凝視趾高氣昂的雅寧,不卑不亢道:“公主乃金枝玉葉,一言一行都代表晏國皇家風范,難道不經允許就擅闖他人房間也是皇家風范中的一部分么?”
“你、、、”綿里藏針的話頓時讓雅寧氣結,狠狠一掌拍在月落塵落座的桌邊,柳眉倒豎的她叫道:“你就別跟本公主裝清高了,像你種水/性/楊/花的女人哪配談什么風范?哼,王兄定是一時鬼迷心竅才會沉溺你的美色,等到晏都見過父皇他肯定將你棄如舊履!憑我王兄的人品地位,想找什么女人沒有,何須要你這種投懷送抱的殘花敗柳?
幾日心不在焉的相處,可心細如發的月落塵能看出雅寧完全就是嬌縱慣了,而且對龍沐庭太過在乎才會如此敵視自己。輕輕搖頭,她一針見血道:“公主,你如此貶低仇視我究竟是因為關心南安王還是覺得我的存在對你和表哥是個莫大的威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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