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真眼瞎嗎?!‘太夫人發出一聲重重地鼻音之后,便不再與兒子英國公說話,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張力。
‘嗯,這首詞寫得不錯,很感人!看你年紀輕輕的,竟有如此真情?‘
這種機會張力自然不可能放棄,連忙道:‘晚輩對若晨一片真情,也是有感而發!這詩扇是我給若晨的定情之物!‘
太夫人一臉笑意:‘乖,真乖!真是有為青年,現在這世道人心不古,個個蠅營狗茍只為名利,能寫出這樣詩詞的人,已經不多了。‘
太夫人感概一番,扭頭看了吳三桂一眼,蹙眉道:‘那個誰,吳三桂是吧,你來提親有沒有扇子啊?我就喜歡扇子。‘
頓了一頓,太夫人咳了兩聲,接著道:‘咳咳!你和若晨可有定情之物啊?沒扇子總有手帕啥的吧,拿出來我瞅瞅。最好上面還題點詞啥的,好看看你的學識可配得上我家寶貝。老太婆我可不喜歡大老粗!‘
吳三桂聽得頭上直冒冷汗,他當然沒有什么扇子手帕的,更不可能做出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見‘的詩詞來!
吳三桂只得硬著頭皮道:‘回太夫人,我……我送上了黃金十箱,珊瑚十株,玉器無數,還有白銀……‘
‘庸俗!‘太夫+無+錯+小說+m.+quledu+com人打斷了吳三桂的話,不再看他。
一旁看戲的張力心里卻樂開了花!
這太夫人裝糊涂真是一把好手啊!
思維縝密,將裝瘋賣傻演繹到了極致。
難怪是一品誥命夫人啊!
也難怪國公爺見了也怕這老娘……
英國公看著垂頭喪氣的吳三桂,心中不免有些猶豫了。
都說這小子是什么‘軍中之龍‘。現在看來恐怕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呀!
不過不管怎么說。自己還是需要利用他們家的勢力的,再說了。那張力不過是個小小的舉人,根本配不上我堂堂英國公府!
英國公對太夫人道:‘母親,整整二百年間,我英國公府的女婿,不是進士就是勛貴,從沒有過舉人呀!‘
這句話一落地,人群中眾人也都發出了一些微微的嘆息。
果然,雖說那張力能寫出絕妙的詩詞,可惜終究身份還是太低。配不上英國公大小姐若晨!
吳三桂一聽這話,心中開始盤算起來。
不行,太被動了,一直被張力牽著鼻子走,老子要把局面扳回來!
今兒個張力這么鬧,其罪不小!
自己肯定是恨死了張力,然而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讓英國公府收下彩禮,其他任何事情都以后再說。
出了英國公府大門,自己有一萬種辦法。隨便捏死張力這只小螞蚱!
哼哼,他那南京城的一切,老子不是捏死了么……
想到此處,吳三桂立刻有如打了雞血一般。朗聲道:‘太夫人容稟!今天是小婿與若晨小姐的納彩之期,只要太夫人點點頭,收下彩禮。小婿可以對張力破壞訂婚之事,網開一面!‘
吳三桂這話說得漂亮。頓時人群中響起一陣喝彩之聲!
賀客當中自然有不少吳三桂的親戚朋友,這時便高聲議論了起來!
‘哎呀呀。吳二公子真真是寬宏大量啊,納彩之禮被人這么鬧,也不生氣!‘
‘誰說不是呢,吳二公子肯網開一面,真是大將風度呀!‘
‘唉,這張力所作詩詞真真是極好的,老夫也起了幾分愛才之心。若是吳二公子不追究此事,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
眾人的目光又看向張力,只見張力眼睛微微瞇著,像是胸有成竹一般。
不過他卻不說話,也不知想搞什么名堂
若晨不樂意了,眼神堅定地對太夫人道:‘祖母,若是要嫁給吳三桂,孫女寧肯死了!‘
吳三桂也來了脾氣,豁了出去!
只見他咬了咬牙,朗聲道:‘太夫人,今日納彩之事,早已傳遍京師,朝廷的官員勛貴來了這一屋子——‘
頓了一頓,吳三桂冷冷地道:‘莫非英國公府想悔婚?‘
吳三桂步步緊逼,陰陽怪氣地道:‘小婿自然是極為敬仰太夫人的,太夫人說什么,小婿自然沒有二話。哎呀,可是我吳家的親戚朋友也很多,若是悔婚之事,傳到父親耳朵里,導致戰爭失利的話,恐怕皇上那里不好交待呀!‘
太夫人突然眼睛一亮,吳三桂這最后一句才是殺手锏!
他父親在外‘冒死‘打仗,兒子卻在京中被人悔婚,這不是打崇禎皇帝的臉嗎?
果然,吳三桂這話一落地,整個大廳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若晨急得渾身發抖,焦急的眼光投向了沉默不語的張力。
大伙兒正想看這‘貞潔烈女‘英國公府大小姐張若晨到底怎么反應,卻發現她死死盯住了張力。
說不得,所有人的目光,便又集中到了張力身上——
張力微微一笑,瞥了得意洋洋的吳三桂一眼,又看了急得快要掉下眼淚的若晨一眼,忽然開口道:‘太夫人,晚輩才疏學淺,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一下。‘
吳三桂一皺眉頭,這張力什么意思?
很快,太夫人便點頭道:‘你說。‘
張力毫不遲疑,朗聲道:‘敢問何為六禮?‘
太夫人一怔,立刻明白了張力的弦外之音!
太夫人微笑著道:‘所謂六禮,乃是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
張力繼續道:‘納采之期,可需媒人?‘
太夫人臉上的笑意更濃,道:‘需要。‘
吳三桂心里咯噔一下,懸了起來——
也怪自己大意了。先前英國公是答應了此事,再三強調說這只是走走過場而已!
哪知張力那賊小子會鬧出這等事來?
現在大廳中主事的不是英國公。而是太夫人,這又如何解釋?!
果然。觀眾又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張力淡淡地道:‘晚輩問完了。原來不是明媒正娶呀!‘
張力將‘明媒‘二字加重了語氣,并且飛速地給靈兒姑娘遞了一個眼色!
靈兒姑娘心思最是靈活,此刻哪有不明白的?
只見靈兒撲通一聲,跪倒在若晨小姐跟前,抓住若晨的裙擺便痛哭起來!
‘嗚嗚嗚!小姐啊,你好命苦啊,平民百姓家還講究個明媒正娶呢……‘
‘小姐啊,嗚嗚嗚。吳二公子不敢明媒正娶,莫非在遼東藏著一個大老婆?‘
‘哎呀呀,原來小姐是嫁過去做妾的,嗚嗚嗚,我英國公府的臉都丟光啦……‘
‘小姐,所謂主憂臣辱,主辱臣死。小姐今日受辱,靈兒我今天就先走一步了……‘
哭到此處,靈兒姑娘忽然站了起來。作勢就要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若晨一把死死拉住了靈兒,‘哇‘地一聲痛哭起來,眼巴巴地看著太夫人:‘祖母……嗚嗚嗚……孫女好命苦,原來是嫁給人做妾的……嗚嗚嗚!‘
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
這吳二公子。當真是得意忘形了。
英國公府好歹也是世襲罔替的鐵帽子公爵,這不是看不起人家么?
吳三桂一臉死灰之色,今日本來媒人是自己的父親。可是父親臨時接到圣旨,走了!
等等。父親是被皇上調走的,張力那小子敢說什么?
這事就往圣旨上扯!
想到此處。吳三桂惡狠狠地瞪著張力:‘呸!你這小子少亂嚼舌頭!本將軍媒人當然有,就是我父親!‘
吳三桂扯起大嗓門道:‘奈何皇上突然下了圣旨,父親軍務緊急,這才缺席了。哼哼,張力,莫非你敢對皇上下旨之事不滿?‘
張力微微一笑,道:‘吳二公子好大一張虎皮呀,在下可不敢對圣旨不尊哦!‘
張力走到太夫人身前,躬身一揖道:‘太夫人,既然吳公子的媒人是他父親,而他父親又奉旨出征,我看婚禮——取消了算了。‘
吳三桂聽張力這么一說,一時間也找不到理由反駁,只得悻悻地看著太夫人。
太夫人思忖片刻,淡淡地道:‘吳二公子家雖然圣眷極隆,可我英國公府也是傳承了幾百年的鐵帽子公爵!今日之事不合禮儀,就是皇上也說不出什么來。‘
英國公夫人這時也‘適時‘地道:‘母親大人,當初皇上登基之時,魏忠賢等奸賊妄圖另立新君,還是老英國公旗幟鮮明地擁立皇上……‘
太夫人干咳一聲,打斷了英國公夫人的話:‘咳咳,這些不提也罷——‘
吳三桂腳底突然一滑,險些跌了一跤,登時恨不得找個地縫轉進去!
自己如此囂張跋扈,不過是遼西將門手握兵權,皇上投鼠忌器,刻意拉攏罷了。
人家英國公府,這是‘擁立‘之功啊!
所有功勞之中,‘擁立‘之功最大,這是‘大家都懂的‘!
英國公張之極有些坐不住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眼瞅著自己家中這些女眷,是要把吳二公子往死的逼呀!
唉,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一向吃齋念佛的母親都出動了,自己又能有什么辦法?
不過自己所謀之事甚大,吳二公子是必須聯姻的,暫時打打太極吧。
英國公對太夫人道:‘母親大人,吳總兵臨時出征,也是無可奈何之事,這婚禮便等到他回來以后再舉行吧。英國公府的姑爺,還是吳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