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離轉了一圈,沒看到任何可疑的人,回來以後,只能對顏青說沒查到,顏青點頭。
她站的地方太黑,他沒看見她額頭上脖頸上的汗水。
她現在面無血色,家主在的時候她已經站不住了,硬撐著,文離一出現,她再也堅持不住。
“文離?”顏青覺得眼前發黑,看不清他。
“嗯?”文離應著,不知姑娘又有什麼吩咐。
顏青再也支撐不住,“看來,要勞煩你了!”說完,閉上眼睛,軟倒在文離的懷裡。
文離嚇了一跳,慌忙接住,纔看清她臉上的汗水。抱起她往歆園走去。
任何人的藥,都不敢用,怕被人趁機下毒,操控了她。
把處在昏迷中的顏青放到牀上,顧不得禮節,撕開肩膀上的衣服。
外面太黑的時候,完全看不到,現在在暈黃的燭光下,看見血已經染透了衣服,傷口深可見骨。
文離慌忙翻出藥箱,上藥包紮。妥當以後,長出一口氣,擦擦汗,坐在了牀邊。
這麼重的傷,竟然能硬撐著站了那麼久,這個人是到底擁有怎樣的毅力?
第二天,顏青剛醒來便聽到大門口,顏靈兒喊著,“青姐姐,青姐姐?你醒了嗎?”
文離推開門請她進來,靈兒一路跑到屋裡,見她氣色極差,正坐在牀邊,喝著文離做的補血氣的湯,見靈兒進來,面露笑容。
靈兒跪在牀邊,瞧著包紮的傷口,眼角泛起了淚,很快就滴落了下來。
顏青手足無措,伸出手抹了抹靈兒臉上的淚,“我已經不疼了,不要哭好嗎?!”
靈兒吸了吸鼻子,點點頭,“呀,我在廚房偷拿了些補身子的,青姐姐你現在喝嗎?”
顏青搖頭,“剛喝完大補湯,你放在桌上,一會兒我會喝的。”
靈兒皺皺鼻子,“那好吧,記得一定要喝啊!那我不說了,有時間再來看你!”說完又一路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轉瞬間就沒了影子。
文離走過來,收了湯碗,瞧瞧靈兒拿來的雞湯,問道,“這個現在喝嗎,姑娘?”
顏青看著這碗雞湯發呆,“去把櫃子頂上那個蟲罐子拿下來。”
文離詫異,“姑娘什麼時候連靈兒都開始懷疑了?”
顏青嚴肅的小臉看著這碗湯,“我只是想排除我心裡的疑慮,她未免知道的太快了。”
文離拿著罐子放到桌子上,顏青小心翼翼夾出一隻渾身泛著綠光的蟲子,放在小碟子上,蟲子如屍體,一動不動。
她又取出一滴雞湯,放在碟子的另一側,就見,本來安靜的蟲子突然顯得異常興奮,用它最快的速度爬過去,舔食著,興致盎然地扭動著身子,文離目瞪口呆,“姑娘,是靈兒下的毒嗎?”
顏青撫著眉心,“還不能確定,伙房里人多手雜,或許是別人利用了她。”
“姑娘是不願相信吧,畢竟靈兒曾是你最信得過的人?”
顏青淡笑擡頭看文離,“你……是在吃醋嗎?”說完哈哈笑了起來,文離呆愣地看著這一幕。
“文離,有些事情,我是對你隱瞞,但我沒有不信任你的意思,昨天如果不是你,我一定會死撐著走回歆園,我不放心把我自己交給任何人,除了你。我們朝夕相處這幾年,我早已把你當作家人,有一天真相大白,你自然會明白我的苦心,所以相信我,好嗎?”
文離不置可否!謹慎地處理了雞湯。
“文離,我們必須想辦法反擊了,一會兒去審顏並!”
顏青一身豔紅帶著文離來到看押顏並的房間,她在門前站定,看著看守的人,問道,“有人進去過嗎?”
守門人行禮答道,“啓稟護法,沒有。”
顏青點頭,“很好。”推開了門,走進去。
顏並已經恢復神志。顯然對這一切顯得有些微微的慌亂和不解。被封了穴道,不能運氣。
顏青走到他的身邊,“對昨晚的事情,你還有記憶嗎?”
顏並茫然地搖著頭,顏青仔細地觀察他的眼睛,又問,“你神志清醒之時,最後的印象你在做什麼?是什麼時候?”
顏並皺著眉頭,閉上眼睛,“我記得應該是在亥時,當時我在院子裡打坐。然後感覺有人接近我,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了眼前的一雙幽深幽深的眼睛,然後,我就不知道怎麼回事了!”
顏青點頭,“你在顏家是數一數二的高手,能有人通過你的防備,站在你面前才被你發現,顏傢什麼時候出現這麼高的高手了?”
這樣的高手,想殺她和文離,不是易如反掌嗎?爲什麼要借用別人的手殺她呢?
文離更是驚奇不已,顏並的功夫有多高,誰也不知道,因爲誰也不敢拿命去探那個底。這樣的人怎麼會被人近身並迷了神志?
顏並醒來時便運不上氣力。再看門口的層層把手,如今護法親臨詢問,自然是知道自己在無意識的情況下,怕是被迷惑,闖禍了。
“你這幾天就不要出去了,在屋子裡好好呆著,一日三餐好吃好招待,待我查清楚了,你自然就自由了!”顏青交代一句,就準備出去了。
“敢問護法,我做了什麼越矩的事了嗎?”顏並急忙問道。
顏青停住腳步,回頭微笑,“你這麼高的功夫,被人迷魂,拿著你那把利劍,直衝衝要殺我,要不是我拼了性命躲閃,利劍怕是早已刺進心臟了。雖然沒有刺中心臟,但也刺進這裡。”顏青指著傷口,“算是九死一生!”
顏並驚愕不已,起身拿起腿上暗藏著的短劍。
顏青見他拿起短劍,後退兩步,就算他被封了幾大穴位,想殺她,也是易如反掌的吧?
顏並見她後退,停住腳步,把短劍遞給顏青,“雖然我不知道我做了什麼,但我也會負責的,你也刺我一刀好了。”
顏青恍然大悟,“不用如此, 你若過意不去,只當是再欠我一次好了。”
顏並收起短劍,“這樣也好,到時你只管說,不管是不是強人所難,我都會做。”
顏青點頭,“希望再次見面的時候你已經不用在這裡好吃好喝。”說完顏青就走了。
比顏並還要高強的高手,這到底是誰?
少了顏並,他勢必還會找人試用迷魂大法吧……我們在明處,他們在暗處,到底怎麼才能抓住他?
文離陪著站在旁邊,無所事事,顏青瞧了他一眼,突然一個巴掌扇在他的臉上,“我要你有什麼用,昨天保護不周害我被刺,今天剛剛又差點讓我不明不白就死掉,要你有什麼用,你滾!”
文離驚愕一下,不明白姑娘什麼意思,但知她必有其因,馬上配合道,“姑娘,都是我的錯,姑娘不要生氣,我以後會加倍小心地陪在姑娘身邊保護姑娘。能別讓我離開嗎?姑娘?”
顏青一甩袖子轉過身去,決絕的背影看得人心寒,“留你在身邊有什麼用?你走吧,去哪都好!”說完就走,毫不留戀,文離不敢跟著,蕭索著站了好半天。
他想了很久也沒想明白姑娘的意思,接下來該怎麼做?姑娘這次是在利用他設計什麼圈套嗎?
文離終決定走回歆園,跪在門口,一動不動。
顏青見到門口跪著的文離,在屋子裡藏於暗處的那張臉上露出微不可見的一笑,提筆寫了幾個字,藏在羌笛裡,從容淡定地走到門口。
“你到底還是回來了,雖如此,我亦不會再收留你。”在這個歆園的門前,顏青負手而立,一抹寂寞又決然的笑容始終都在她的臉上,“文離,你我相識一場,今天就送這支羌笛給你,當是感謝你從前的盡心盡力,就這樣吧……你走吧!別再回來。”
跪著的文離看著姑娘臉上的決絕,怎麼也不敢置信。他顫巍巍地接過羌笛,“姑娘……非要這麼絕情嗎?你一個人如何保護得了自己,我來保護你,不好嗎?”
顏青輕蔑地一笑,“有你,沒你,有差嗎?你走吧!”轉身就進了屋子,再沒回頭。
文離精神恍惚,拿著羌笛站在崖邊,站了很久,久到夜幕降臨,周邊等著看笑話的暗樁都離去了,他方纔拔出羌笛裡暗藏的劍,看到紙上那幾個熟悉的字,他眼睛裡閃著亮光,嘴角的一抹邪笑,轉瞬即逝。
夜色上來以後,文離攏了火,順勢,將紙條燒爲灰燼。
文離靠著樹閉目養神,混沌之際,只覺得有人靠近,睜開眼,見到一雙幽深的眼睛,然後就淪陷在這雙眸子裡。
他身體僵硬地挪動著步子,走到歆園門口,喊著,“姑娘,姑娘……”
顏青無動於衷。
“姑娘,我有一些話想對姑娘說,姑娘您出來一下好嗎?……耽誤不了你多長時間的,好嗎?……”
顏青耐不住他的磨叨,走出房間,”還有什麼可說的?”
“姑娘,這是我最後一次煩您,我們相處這麼久,再給我一點時間吧,好吧?”
顏青猶豫了一下,”好吧,我們邊走邊說。”
就這樣,兩個人沿著顏家偏僻的曲徑一路走著,相對無言,直到顏青再也忍不住站定,對著文離緩慢而堅定地說道,“如果你再無話可說,我可要回去了。”
見文離依然無言的樣子,顏青轉身欲往回走,文離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她皺著眉頭看著他的這個動作。
文離尷尬地鬆開了手,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角,囁嚅地說道,“如果你不收留我,那我能到哪裡去呢?……誰能收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