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是誰已不重要,他那枯瘦的手里已突兀地出現了一把劍。
劍是青罡劍,三尺青鋒,宛如匹練,毒蛇般斬向了夜漸離。
殺敵先殺正主。
這老人好眼力好魄力!
沙破天已翻身退了出去,將一張桌子怦然撞翻,而后去勢不減,直奔房子而去。
夜漸離手心已浸出了細汗,老人雖然身若殘葉,但其出手速度之快、認穴之準,無一不讓夜漸離側目。
夜漸離手里早已沒了泣血劍,武功到了他這個層次。哪怕是一根枯樹枝也能成為殺人利器。
夜漸離躲過老人自肋下刺出的一劍后突然退后,在他的身后是一根白楊,粗大的白楊樹樹干已貼上了他的背,而老人的一式“千里襲擊”已閃電般而來。
“咔嚓。”
老人想象中的劍刺進肉里的“撲哧”聲沒有出現,出現的只是一根樹枝折斷的聲音。
老人的武功確實在武林中是頂尖的,在他滿以為自己這絕殺的一劍會令夜漸離立斃時,他并不知道夜漸離還有拿手的功夫。
碎金指!
功聚雙手,指能碎金!
特別是用先天罡氣激發出來的碎金指威力更是強大了不少。
在最后那千鈞一發的時候,夜漸離點斷了老人的青罡劍,青罡劍尖劃斷了一根樹枝。
這才有了那“咔嚓”的聲響。
老人微愕,卻是不慌不忙的在旁邊桌子上一拍,桌子應聲而碎,一把沉重的黑鐵劍已赫然出現,老人握劍在手,整個人的氣勢抖然突變,本是比較柔和的氣勢突然間變得鋒芒必露。
而這一切僅是因那一把黑鐵劍。
這是一個浸淫劍道數十載的高手!
夜漸離拿著樹枝,迎風而立,豐神俊朗,老人眼神有些飄忽,仿佛眼前之人不是拿著樹枝,而是拿著一把劍一樣,那把劍,就是心劍!
心如劍,則一切都是劍,一塊石頭、一條溪流、一截樹枝等等都是劍!
老人更驚,他沒想到夜漸離竟能達到這個境界。
老人的眼神熱切了,盡管妙巔交代過他,一定要讓他暫時避開。
但老人也是一世梟雄,在寂寞的絕巔上孤獨零立,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個可與他比肩高手,他如何會不激動?
老人道:“老夫璇磯子,老夫的劍不對無名之人出手,閣下是誰?”
夜漸離道:“暗閣之首。”
老人的瞳孔微微一縮,終于發現自己的情報里為什么一直差一個人了,據情報上記載:此人年前西行,不見蹤影。
沒想到的是他卻又回來了,想到這里,老人不禁地回想起一幕幕畫面來:少年出鞘劍,過金陵,闖漠北,重創扶桑第一劍手,揮劍斬斷數十名殺手榜上有名之人,斗后梁會,取夜家。
這些無一不是轟動之事,或許也就只有這樣才能令他達到心劍之境吧。
玄機子道:“老夫手中這把黑鐵劍,伴隨老夫數十年,但后十幾年里它已藏身不見天日,今天是他這幾年來第一次見光!”
夜漸離道:“重劍無鋒,這是把好劍!”
不錯,老人的黑鐵劍沒有細長扁平的劍刃,這把黑鐵劍的劍刃只是鈍面,但夜漸離一眼就已看出了這是把好劍。
這把劍刃身已呈暗紅色,與其他幾處的純黑色很不相符,但夜漸離卻知道這是太過多熱騰騰的鮮血染成的,這老人,數十年前就已傲嘯天下,劍下所殺之人數之難盡,這把黑鐵劍早已凝聚
出了自己的殺氣,而這把劍在夜漸離的眼中,卻是一個人,一個為殺而生的人。
“噗!”
夜漸離突然吐出一口鮮血,老人急奔的身子突然剎住,喃喃道:“你能破了這把劍?”
夜漸離的鮮血正落在黑鐵劍上。
“嚓嚓嚓!”
一陣白煙騰騰升起,一會兒過后,老人手里的黑鐵劍已是千瘡百孔,血跡斑班。
老人如遭雷擊,急退數步,強忍住喉頭的腥意,驚道:“你竟能真的破了此劍!”
夜漸離面色蒼白,道:“劍是好劍,一把好劍在一名高人的手上將會爆發出更勝于前的英姿,但若在心術不正的人身上,劍內精靈必會受到那人的影響,沾染上殺性、魔性或是瘋性!”
夜漸離每說一個字,臉色都要蒼白一分,到最后,他的一張臉就象一張白紙一樣蒼白。
老人雙目有些失神,喃喃道:“劍中有精靈,以主人為己身,盡職盡責……”
老人最后幾乎是失心瘋般地呢喃著,但夜漸離卻已萌生了退意,這其中緣由,只有他自己會知道了。
他這一番話在許多人看來,都是一番奚落、幸災樂禍的話,但恐怕誰也想不到的卻是這些話都是在助人突破。
但這也是極為危險的事,這是一種極端的方式,不成功,必會走火入魔,失心瘋一般,渾渾噩噩地生活在阿鼻地獄里。
很快,夜漸離的退意更加的明顯了,由于強自運氣的原故,讓他的臉色嫣紅了幾分,夜漸離沖入了屋子里,因為大胡子還在里面,而其他人早已被迷昏。
木門破爛,夜漸離閃電般沖了進去,只見沙破天正直直地躺在地上,雙目圓瞪,胸口還在微微起伏,夜漸離不禁面色一暖,好歹還活著!
就在夜漸離將沙破天背上的時候,玄機子也進了房子。
一進門,玄機子道:“老夫真是糊涂,竟敢對小哥無禮,還請小哥恕罪!”
夜漸離笑道:“看來你一定是突破了,不然也不會有這么地好臉色了!”
玄機子笑道:“正是如此,小哥那一番話就如大道梵音,引領著老夫不自覺般便陷入了一場夢境里,夢醒來后,老夫就已發現功力更加精進了。”
夜漸離道:“我不是你的對手了。”
玄機子道:“你不是。”
夜漸離道:“怎還不動手?難道連一個痛快也不給?”
玄機子沒有發怒,也沒有其他表情,僅是笑了笑,道:“小哥你祝老夫突破,老夫怎還會對小哥無禮?”
夜漸離道:“那你的目標是什么?”
玄機子道:“屋外那群人,以及小哥背后那人!”
夜漸離到:“這不可能,大胡子是我兄弟,我不會讓你這樣做,屋外那些人都是與我一起而來,我不會丟下他們。”
玄機子道:“看來這一戰是注定免不了了的。”
夜漸離沒有出聲。因為他的胸口很痛,痛得已快昏了過去。
夜漸離突然道:“為什么要為他賣命?”
玄機子道:“因為我輸了,那一場比試,三戰三敗,老夫我心服口服。”
夜漸離道:“如今的你,和那時的你相比起來,誰更強大?再次對上妙巔會怎樣?”
玄機子道:“若有德,心劍則為道德之劍,若以殺心悟劍,心劍必是殺劍,殺劍一出,誰與爭鋒?”
夜漸離終于放聲大笑了起來,在笑聲中,玄機子那枯瘦的身子漸漸遠去。
……
“老大,你真的把那個老不死的給殺死了?”沙破天正一臉崇拜的望著夜漸離,都只差眼睛冒星星了。
夜漸離道:“誰說的?”
沙破天道:“很多啊,他們都說那玄機子實力恐怖,但在老大面前,雖然未敗,卻是最先離去,這反而是他最佳的做法。”
夜漸離道:“廢話少說,你看看前面來了些什么人。”
沙破天大大冽冽的前進幾步,看了半天后才回過身子,道:“一家商隊,但具體看不清里面運著什么,不知道這里面會不會……”
夜漸離道:“傳我命令下去,如今已是在玉門關外,行事務必要小心,妙巔隨便一個手下都能令我們吃大虧,我們再不能犯上次那種錯誤了。”
沙破天對于夜漸離的話已是不加懷疑,夜漸離讓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仿佛這世間沒有他不會的一樣。
經過許多事過后,僅存下來的十幾個人都對夜漸離佩服無比,這倒也省了沙破天不少力氣,夜漸離每次的吩咐他們都能在最快的時間里完成,這也讓夜漸離高興,也讓其他人高興。
沙破天說那是商隊,那商隊確實是商隊,但不知為什么,接下來在玉門關外的十來天中,每天都會見到這個商隊,而每次都是夜漸離領著人才能躲開這商隊的攻擊……
一連幾天下來,整日都是這樣,就是泥人兒也有了三分火氣,就更別說人了。
但奈何夜漸離已下了命令:沒有他的確認,誰也不能在這玉門關外,擅自打斗。
至于做了這些會有什么后果,他們也沒有想過,因為他們從來沒有勝過,就別提后果了。
第八天,這是一座小峰,但站在這座小峰上卻幾乎能捕捉到玉門關外的一切。
夜漸離他們正站在這座小峰上,靜靜等待著,等待著一連跟蹤了他們數天的那支商隊。
果然,只一會兒,那伙商隊就又出現在了幾人眼前,沙破天不自禁的皺起了眉頭,暗道這伙商隊不簡單,能夠一直追了近十天,你說能簡單么?
商隊起初就只能看清點顏色,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商隊在視野中變得越來越大,到最后,雙眼已不能一下子看全了。
這支商隊規模宏大,饒是在這玉門關外,這支商隊里卻仍然有頂軟轎,軟轎是頂粉色軟轎,沙破天愣了,有些結巴,道:“那里面……該不會就是這支商隊的隊長吧?”
商隊徹底停下,軟轎也被放在了地上,隔著夜漸離有著數十丈之遠,但突然回頭的沙破天卻被夜漸離的眼光給嚇蒙了,他發誓,他從沒見過冒著這么多綠光的眼睛。
軟轎雖然放了下來,但里面卻沒有人出來,而那些轎夫一放下軟轎后就閉目養神了起來,誰也不理。
沙破天道:“轎子里面的是誰?老大你認識?”
夜漸離點了點頭,道:“不錯,我們認識。”
沙破天又道:“你們很熟?”
夜漸離嘴角一扯,道:“當然,那是我女人!”
沙破天懵了,當然更多的則是不信,但最后的結果卻讓他眼珠子幾乎掉在了地上。
夜漸離緩緩地踏步而去,在踏到二十步的時候,軟轎轎簾突然散開,一個身形曼妙的女子踏在了地上,正雙目晶瑩地望著夜漸離。
那雙美麗的眼睛里,分明就有著久別的思念、微妙的憎恨之意。
沙破天不禁有些疑惑了,他這老大到底有多大能量?怎么那么多女人都中意他,而不中意我呢?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