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著九曲回廊走了一會兒,卻沒見到方才那人的蹤影,白瓔蕓有些小小的失落,可再一想到,即便見到了,男女大防,自己也不能上去和他攀談,如此說來,反倒不見為好。
如是想著,白瓔蕓輕呼了口氣,徑直回了宴廳。
坐了沒一會兒,宴席便結束了。
同來的小姐們,各自都跟著母親回府去了,白瓔蕓親熱的和她們告了別,便回了云水閣。
歇了午覺起身,喚來了喜鵲,才得知二夫人此刻正在茗雅園,和大夫人一起招待幾位還逗留在府里的夫人,其中便包括北寧伯夫人。
白瓔蕓心內莫名的一動,便起身更了衣準備朝茗雅園而去。
出了屋門走了幾步,白瓔蕓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頓住了腳步。
返身走回屋里,白瓔蕓喚過喜雁問道:“我的紫紋佩呢?”
喜雁神情一怔,半晌才想起來白瓔蕓問的是哪一塊,當即便從梳妝臺抽屜里找到了那塊紫紋佩。
從錦盒里取出來遞給白瓔蕓,喜雁輕聲說道:“小姐,您這是要……”
“沒什么,想起來總擱著反倒不好,合該戴在身上才是。”
說著話,白瓔蕓徑自將腰間絡子上系著的玉玨解下來,換上了那塊紫紋佩。
將玉玨遞給喜雁收起來,白瓔蕓轉身出了門,身后,喜鵲的面上,閃過了一抹了然。
“小姐,老太太早起便有些不適,小姐合該過去看看才是。奴婢聽說,六小姐今兒一整日都都守在慶安堂沒走遠呢。”
跟在白瓔蕓身后朝前走著,喜雁一邊低聲說道。
面上閃過了一抹不耐,白瓔蕓低聲斥道:“她慣會作態哄人,我可學不來她那樣兒,當面一套,背后又是一套。”
“小姐,夫人不是說了嘛,哪怕是裝模作樣,您也該多在老太爺和老太太面前敬敬孝心,免得好處都讓六小姐得了去。”
想到二夫人的叮囑,喜雁耐心的規勸道。
無奈的嘆了口氣,白瓔蕓怏怏不快的點了點頭道:“好吧,從茗雅園出來,咱們便去慶安堂瞧瞧吧。”
出了垂花門,白瓔蕓放慢了腳步朝正屋走去,可一抬眼,看到右手邊游廊里的那個人影,白瓔蕓的面上,當即浮起了一抹欣喜。
那人,赫然便是方才在大花廳門口和北寧伯夫人說話的男子。
“小姐……”
眼見白瓔蕓調轉身形朝那男子面前走去,喜雁面上一驚,情急的想要去拖住白瓔蕓的袖子,卻被白瓔蕓回頭瞪了一眼。
“來者是客,光天化日之下,何況還有你在一旁,我們又不是孤男寡女。”
想到這話說的不太妥當,白瓔蕓面上一紅,一邊壓低了聲音解釋道:“到底是來侯府的客人,見了面不上前去打個招呼,回頭傳揚開來,好像我們靖安侯府的小姐都是些沒見過世面沒有禮數的,多不成體統?”
話語說完,主仆二人已經一前一后的進了游廊,而前面不遠處的那男子,面色輕變。
“見過世子……”
微微屈膝一福,白瓔蕓的話音嬌柔婉轉。
男子約莫二十上下,身姿挺拔,面如冠玉,唇邊的笑似有似無,帶著一股淡淡的魅惑。
打量了白瓔蕓一眼,男子淡笑著問道:“卻不知,是白五小姐,還是白六小姐?”
想到這男子竟已知曉靖安侯府這般年華的只有自己和白瓔珞,白瓔蕓心中暗喜,一邊卻嬌羞的答道:“瓔蕓在家中排行第五。”
“原來是白五小姐。”
男子頷首笑道。
待到白瓔蕓起身,卻見她并沒有打完招呼離開的意思,男子的眼中,頓時有了幾分玩味的意思,“白五小姐見過在下?”
只覺得臉頰上的溫熱急速的朝耳根邊蔓延開來,白瓔蕓低垂著頭道:“方才見世子和北寧伯夫人說話,瓔蕓便知道世子的身份了。”
神情一怔,男子唇邊的笑意愈發彌漫,“白五小姐果然冰雪聰明。”
心中為得到了北寧伯世子的贊賞而感到竊喜,又怕對方覺得自己的行為過于冒失,白瓔蕓低聲說道:“世子來到靖安侯府,便是我侯府的客人,卻不知,世子為何一人在此?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世子擔待。”
男子笑了笑,搖了搖頭說道:“在下與中山伯世子相約,一起來尋白大少說話,他二人有悄悄話要說,所以,我便躲了出來。”
說罷,男子還俏皮的沖白瓔蕓眨了眨眼睛,白瓔蕓抬眼看到,只覺得對方性情灑脫好相處,一顆心愈發跳的慌亂。
“白五小姐此來,可是老天爺的刻意安排?”
白瓔蕓的模樣落在那男子的眼中,似是覺得頗為有趣,男子玩笑的問道。
聞言,白瓔蕓一臉的不解,男子笑著解釋道:“在下從屋里出來不過片刻,便遇上了五小姐,這,難道不是天賜的緣分?”
只覺得呼吸急促,像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說話一般,白瓔蕓聲如蚊吶的說道:“許……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也不盡然。”
“哈哈……白五小姐果然是個妙人兒。”
爽朗的笑出了聲,男子四處看著,見并未有人,當即朝前邁了一步,只一步,男子和白瓔蕓之間,便又近了許多。
能清晰的聞到對方身上的清香,白瓔蕓的面皮愈發紅熱,身后,喜雁卻覺得這樣頗有不妥,朝左挪了一步,伸手輕輕的觸了白瓔蕓一下。
白瓔蕓不為所動,抬眼看了男子一眼道:“前番北寧伯夫人來侯府,還送了紫紋佩給瓔蕓,瓔蕓心中極喜歡,時常戴在身上,前番沒有機會謝謝北寧伯夫人,如今,謝過世子也是一樣的。瓔蕓謝過世子……”
牽強的說著,白瓔蕓姿勢優美的沖男子行了一禮,再直起身,便見他的目光緊緊的盯著自己裙裾上的紫紋佩,頓時,白瓔蕓無比慶幸自己想著來茗雅園會見到北寧伯夫人,所以特意換了一身簇新的漂亮衣裙。
許久,見對方不說話,白瓔蕓微一黯然,便打算告退了,正要開口說話,卻見對方滿是戲謔的低聲說道:“既如此,白五小姐便沒有回禮給在下嗎?”
一臉的不可置信,白瓔蕓抬眼看向他,卻見那男子一臉的真誠,可眼中卻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白瓔蕓瞬時又紅了臉。
囁喏了半晌,白瓔蕓呢喃的說道:“事出突然,瓔蕓確實沒帶什么拿得出手的禮物,還望世子海涵。不若……不若世子告訴瓔蕓您喜歡什么,下次,下次……”
似是覺得自己這樣太過于羞赧,白瓔蕓的聲音愈發低沉,“下次見到世子,瓔蕓必定補上。”
“哈哈,白五小姐太過客氣了,在下說說罷了,小姐這么認真做什么?只要……只要白五小姐時常將在下放在心上,便是贈給在下最好的禮物了,白五小姐,你說呢?”
話語中含著一股說不出的誘/惑,男子瞇著眼睛說著,而白瓔蕓,只覺得對方身上的氣息一點點的逼近,心里的歡喜,卻似是抑制不住一般的彌漫開來。
“哈哈……”
大聲的笑著,男子轉身進了身后的月亮門,只留下了呆立在原地的白瓔蕓和喜雁。
“小姐,您……您……”
似是沒想到自家小姐會有這么大膽的舉動,喜雁急得都快哭出聲了,直到男子走的已經聽不到聲響了,喜雁才后怕的四處張望起來,生怕有人看到方才白瓔蕓和男子說話。
“怕什么,我們……我們說說話罷了,清清白白,有什么好怕的?”
強自鎮定的說著,白瓔蕓出了游廊朝茗雅園正屋走去,可一顆心,卻像是浸在了蜜罐子里一般的甜蜜。
到茗雅園正屋,白瓔蕓一掃往日的活泛,乖巧的坐在二夫人身邊,引得北寧伯夫人連聲夸贊了幾句,白瓔蕓心中愈發歡喜。
再出了茗雅園,白瓔蕓便覺得,天空似是比平日都明媚了幾分,便連到了慶安堂,白老太太沒什么好臉色,白瓔蕓也絲毫未覺得不高興,反而有樣學樣的跟著白瓔珞一起服侍白老太太用了些糕點。
另一邊,茗雅園東廂房的書房內,方才和白瓔蕓說話的男子一臉愜意的坐在書桌后,一雙腳還懶洋洋的翹在書桌上。
“梓勛,有什么好事兒啊?說出來哥兒幾個高興高興啊?”
白進遠和北寧伯世子正在對弈,見男子這幅模樣,扭頭看了他一眼后打趣的問著。
一旁,真正的北寧伯世子林之予頭都不抬的說道:“這京城里的人,誰人不知中山伯世子最是體貼溫柔處處留情?不會又調戲了哪個小丫鬟吧?看他一臉春/情蕩漾的樣子,一看就沒安什么好心。”
原來,那男子卻是中山伯世子付梓勛,并不是白瓔蕓以為的北寧伯世子,不知道白瓔蕓知曉實情后,會不會驚訝的掉了下巴。
白進遠和北寧伯世子打趣的話語,中山伯世子卻一點兒也不著惱。
收回翹著的雙腳,中山伯世子踱著步子走到棋盤前,趴在棋盤上眨著眼睛看著北寧伯世子問道:“方才,我是調戲了個姑娘,只不過,那姑娘卻以為,我是北寧伯世子,之予,沒想到,沒見你的面,都能引得人家姑娘芳心暗許,你這本事,哥哥我可是好生羨慕呢。”
中山伯世子的話音落畢,北寧伯世子林之予的眼中,頓時浮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