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拓拔弘睿在此起誓,孤在一日,便會護公主一日安穩(wěn)無憂,有違此誓,公主可用此刀將孤斬于身前。”
男子的琥珀色眼眸緊緊的注視著六公主,原本充滿了肅殺之氣的話語,卻因此而蒙上了一層肅穆的鄭重,一時間,白瓔珞和六公主都愣住了。
看看拓拔弘睿,再低頭看看他手里平舉著的彎刀,六公主的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過了許久,她緩緩站起身,走下臺階,鄭而重之的將彎刀接了過來。
“你的誓言,思然記在心里了,謝過國主。”
將彎刀遞給梨花,囑咐她好生收起來,六公主俯身沖拓拔弘睿行了一記福禮。
說了會兒話,拓拔弘睿便起身離去了。
看著他昂首闊步漸漸遠去的背影,白瓔珞咂舌的嘆道:“這才是真英雄……”
眼眸中滿是贊賞,六公主回頭看著白瓔珞反問道:“你只聽出了他字面上的意思,覺得他是個光明磊落的漢子,所以認(rèn)為他是真英雄,可你就沒細細揣摩一番他話里暗藏著的意思?”
早在拓拔弘睿起誓的時候,白瓔珞便已察覺到了,此刻聽六公主這般問,白瓔珞也毫不掩飾的直言答道:“太子殿下和林側(cè)妃,自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才有了今日的情比金堅。公主和大安國主如今才初時,他這樣的一番話,瓔珞反而覺得更可信。若是他說會愛你一生護你一世,瓔珞倒要覺得他油嘴滑舌沒安好心,公主覺得呢?”
白瓔珞都曉得的,六公主比她大兩歲,還哪里有不知道的?
可被白瓔珞這樣說出口,等于是認(rèn)同了拓拔弘睿的好,六公主愈發(fā)覺得口中似是含了一絲蜜一般的,一直甜到了心間。
大安的迎親隊伍到達都城,拓拔弘睿又住在宮里,六公主便更不能似從前一般隨性了,身邊的宮婢隨時隨刻的跟著,一言一行都不得有絲毫馬虎,白瓔珞唯恐自己逗留的時間太長影響到六公主,答應(yīng)了三日后再來陪她,便起身告辭了。
回到蘭心閣,白瓔珞取出已經(jīng)做了好幾個月的繡活,仔細的繡了起來。
初五再進宮,到云柔殿時,六公主卻不在宮里,通傳的小宮婢說,六公主留了話,白瓔珞若是到了,帶她去梅林尋她。
“公主自己去梅林了?”
以為六公主心情不好,白瓔珞頓時緊張起來。
身旁帶路的小宮婢抿嘴笑著,胖嘟嘟的臉頰上露出了兩個小小的梨渦,愈發(fā)顯得俏皮可愛,“駙馬爺每日都來尋公主,要么去賞梅,要么去御花園寒釣,昨兒下午還去馬場騎馬了。”
話語間,滿滿的興奮,原本還為六公主在婚前和拓拔弘睿走的這么近而有些擔(dān)憂的白瓔珞,頓時松了口氣。
想必,連嘉元帝和皇后,也是樂見其成的吧?
兩人本是政治聯(lián)姻,若是能培養(yǎng)出幾分感情來,自然要比那冷冰冰只靠兩國友好關(guān)系維系起來的要強上許多。
“那,我們過去,會不會打擾了他們?”
不想打擾他們的甜蜜相處,白瓔珞腳步有些遲疑,一旁的小宮婢忙搖頭道:“太子殿下都會在一旁陪著,白小姐去,太子殿下也會好過些。”
聞言,白瓔珞頓時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口,對面前這個在宮內(nèi)還能保持著這份難能可貴的天真的小宮婢,愈發(fā)多了幾分好感。
從袖袋里取出一個打賞的荷包塞給她,白瓔珞笑盈盈的進了梅林,走了沒一會兒,便聽見遠處六公主聲音飛揚的爭辯著什么。
走到身前,卻發(fā)現(xiàn)只是六公主在說,而拓拔弘睿面容含笑的看著她,眉眼間盡是一派忍讓的謙和,一旁的太子,也笑容滿面,顯然看戲看的正高興。
“瓔珞,你來了,剛好我有事要問你……”
眼角看見白瓔珞,太子熱情的招了招手,不等六公主跟白瓔珞告狀,兩人極有默契的飛快朝遠處去了。
直到走遠了,見回頭瞧不見他們了,太子才放慢腳步,抬頭看著樹枝上含苞待放的梅花骨朵欣賞起來。
“太子殿下,您找我有事?”
左思右想,都不認(rèn)為太子會有事找自己,白瓔珞問出口,再看到太子臉上戲謔的笑容,才頓時明白過來,他是為了給六公主和拓拔弘睿制造單獨在一起的機會。
“沒辦法,內(nèi)侍和宮婢跟著太礙眼,單獨在一起,父皇和母后又不放心,我這當(dāng)兄長的,只能勉為其難的來作陪,如今這樣,有人和我說話,又不打擾他們,旁人還以為咱們四人在一處,這豈不是皆大歡喜?”
太子說的洋洋自得。
由此可見,拓拔弘睿來才幾日的功夫,和六公主相處的卻極為融洽,白瓔珞真心替她高興,面上不由自主的便掬出了滿滿的笑意。
“你,和北寧伯世子,鬧別扭了?”
見白瓔珞心情好,太子小心翼翼的問出了口,見她瞬時斂了笑意,太子心內(nèi)一跳,有些不自然的別過了頭。
白瓔珞苦笑了一下說道:“當(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瓔珞自問沒有做錯什么。”
一邊是女孩兒的清白閨譽和終身幸福,絲毫馬虎不得,另一邊,卻是至交好友并大舅子滿面愁緒的失落面孔,太子頓時也覺得這兩者像是糾纏成了一團亂麻,索性躲避一般的甩了甩頭,不再去想了。
臨近午時,四人才一并出了梅林,太子引領(lǐng)者拓拔弘睿去東宮,而六公主,則嬌羞滿面的帶著白瓔珞回了云柔殿。
“明兒,你也進宮來,好不好?”
一路走來,六公主的面色已經(jīng)恢復(fù)如常,坐在一起喝著茶,六公主問詢的看著白瓔珞道。
白瓔珞撥浪鼓一般果斷的搖著頭,“我才不要在你們面前礙眼呢……”
臉頰緋紅,六公主伸手出來捏了白瓔珞的鼻子道:“你個沒良心的,虧我還一心惦記著明兒要好好給你過生辰呢,如今看來,倒是可以省了。”
“啊?”
感動滿溢在胸間,眼見六公主裝出了一副氣鼓鼓的模樣轉(zhuǎn)過了頭,白瓔珞討好的偎到她身邊,拉著她的胳膊搖晃道:“好公主,我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總覺得白瓔珞唯有在撒嬌生氣的時候,才像個十二歲的女孩兒,六公主便總是喜歡逗她,眼見她伏低做小的認(rèn)了錯,六公主得意的說道:“這還差不多。”
回到靖安侯府,白瓔珞便去白老太太面前回了話,知曉六公主要替她慶生,白老太太笑呵呵的應(yīng)道:“你和六公主這般要好,府里的人看見,也是替你高興的,去吧,好好玩一日,晚上回來,祖母吩咐小廚房煮壽面給你吃。”
第二日起身,換了一身簇新靚麗的新衣裙,白瓔珞乘著馬車進了宮,到云柔殿時,卻見拓拔弘睿也在。
而六公主的臉上,卻泛起了一抹不自然的紅暈。
“思然說,今日是你的生辰,你是她最好的朋友,自然也是孤的朋友,所以,孤便一起來湊個熱鬧,白小姐不會怪罪吧?”
將六公主的羞赧納入眼中,拓拔弘睿替六公主開脫著說道。
白瓔珞落落大方的行了禮,起身笑道:“有尊貴的大安國主和未來的王后一起為瓔珞慶生,是瓔珞的榮幸才是,何來的怪罪,國主言重了。”
眾人閑敘了幾句話,沒一會兒,太子帶著林之湄也過來了,一行人微服出宮,在京城的街道上肆意閑逛起來。
如七夕那日一般,六公主但凡看到好東西就自作主張的買下來,一邊回頭吩咐身后跟著的內(nèi)侍送到靖安侯府白瓔珞的屋里去。
想到傍晚回府,眾人定是又羨又妒的看著自己,白瓔珞便連連攔阻,可六公主卻絲毫不為所動。
及至到了中午時分,身后的十幾個內(nèi)侍宮婢已經(jīng)打發(fā)的只剩下了梨花和桃花,六公主回頭沖白瓔珞眨了眨眼道:“一舉兩得,你懂的……”
一旁,拓拔弘睿看到,不動聲色的轉(zhuǎn)過頭和太子說起了話,白瓔珞卻看的分明,他的唇角,已經(jīng)抑制不住的彎了起來。
這樣的拓拔弘睿和六公主,能發(fā)現(xiàn)彼此最真的一面,一定會得到幸福的,一定。
心里喃喃的祝愿著,白瓔珞親熱的牽起六公主的手,跟著她朝前走去。
日落西山,眾人才打道回府,擔(dān)心林之湄受罰,太子先一步的攜著她回宮了,拓拔弘睿和六公主便送白瓔珞回府。
馬車駛?cè)刖赴埠罡T前的小道,六公主方才想起時辰有些晚了,吐了吐舌頭,擔(dān)心的問道:“瓔珞,今兒是你生辰,你卻跟著我在外頭瘋跑了一日,回去他們會責(zé)備你嗎?要不然,我們送你進去,他們看我們的面子,也不會說你了。”
“公主多慮了……”
笑嘻嘻的搖了搖她的手,白瓔珞謝道:“祖父祖母他們知曉我是和公主在一起,便不會擔(dān)心,公主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旋即,白瓔珞目光真誠的看著拓拔弘睿和六公主道:“今日,是瓔珞有生以來過的最開心的一個生辰,謝謝公主,謝謝國主。”
頷首淺笑,拓拔弘睿搖了搖頭道:“既是朋友,何須這般客氣?瓔珞你無須掛懷……”
說罷,目光柔和的看了六公主一眼,拓拔弘睿語氣誠摯的回頭沖白瓔珞說道:“孤看得出,公主很喜歡你這個朋友,所以,便如同孤晌午說過的,你將是我大安最好的朋友。瓔珞,將來若是有什么為難之處,即便大安離大宋千里之遙,只要你求助,千山萬水,孤也必定派人來援助你。”
拓拔弘睿的一番話,擲地有聲鏗鏘有力,白瓔珞和六公主聽到,心內(nèi)頓時都騰起了和煦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