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意知道自己要出宮去,興奮地一晚上沒睡,唯一讓他不滿意的是,安錦繡不能跟他一起出宮去。
安錦繡到了第二天早上,白承英等在帝宮門前,白承意要走了,還在叮囑白承意道:“出去了,一定要聽袁義的話,不然母妃一定會生氣。”
“知道了,”白承意點頭,說:“母妃,你真的不跟承意去嗎?”
“小傻瓜,”安錦繡說:“母妃怎么能隨意出宮去呢?一定要聽話,城外有很多人,你多看少說話,不要給六殿下添麻煩。”
“哦,”白承意說:“母妃,承意知道了,那些流民究竟是什么人?”
說到了流民,安錦繡嘆了一口氣,摸一下白承意的頭,說:“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白承意說:“那承意看了后,回來告訴母妃。”
“好,”安錦繡說著話,牽著兒子的手,把白承意一直送到了內宮門前。
“主子,奴才帶九殿下出宮去了,”袁義走出內宮門后,跟安錦繡說了一聲。
“小心一些,”安錦繡說。
袁義一行人,護衛著白承意走了。
這邊白承意剛走,齊妃帶著人趕到了,看看還沒關上的內宮門,齊妃說:“九殿下走了?”
“走了,”安錦繡道:“齊姐姐也是來送他的?”
齊妃往內宮門外張望了一下,小聲跟安錦繡抱怨道:“我聽說城外現在全是流民,你也真是心寬,就這么放心讓九殿下出宮去?”
安錦繡一笑。
齊妃說:“你就笑吧,有你哭的時候。”
“娘娘?”看守內宮門的大內侍衛躬身喊了安錦繡一聲。
“把門關上吧,”安錦繡說道。
“奴才遵命,”這大內侍衛高聲應了一聲。
齊妃看著內宮門在自己的眼前緩緩關上了,小聲嘆了口氣,問安錦繡道:“九殿下什么時候回來?”
安錦繡轉身往千秋殿的方向走,說:“六殿下會送他回來的。”
齊妃說:“你讓九殿下去看流民做什么?也不怕把小皇子嚇著。”
安錦繡小聲道:“我哪能光讓他看花團錦簇呢?”
齊妃默默跟著安錦繡走了一會兒后,點了點頭,說:“你說的也是,你也沒辦法護著他一輩子。”
安錦繡拍了一下齊妃的手,道:“順嬪現在怎么樣了?”
齊妃平復了一下有點低沉的情緒,不屑地一笑,說:“她一向會裝乖,你還擔心她會過苦日子?”
安錦繡說:“怎么說?”
“倚闌殿的那些人,看在四殿下的面子上,不會為難她的,討好還來不及呢,”齊妃小聲道:“有個爭氣的兒子,就是不一樣啊。”
“對她好點,”安錦繡看著齊妃笑道:“這樣沒壞處。”
“算了吧,”齊妃說:“我還想著以后跟你一塊兒混日子呢。”
“那也行啊,”安錦繡說:“有我一口飯吃,就不會餓著齊姐姐。”
齊妃笑了起來,安錦繡是不是真心,她犯不上去分辨,靠著安錦繡,她這些年在后宮里的日子不難過,這就夠了。“順嬪到了倚闌殿后,六殿下就沒來看過她,只是時不時會送些東西給她,”齊妃跟安錦繡道:“我看順嬪也沒要見六殿下一面的意思。”
安錦繡小聲道:“這么多年她都忍下來了,眼看著六殿下就要成氣候了,她再忍上一段時日又如何呢?姐姐,你千萬別去招惹她。”
齊妃說:“知道,我跟她又沒仇,我還能嫉妒她有個好兒子嗎?照我看啊,九殿下日后一定比六殿下還要出息。”
齊妃口中以后要有大出息的白承意,這時平生第一次走出了帝宮的大門,心中雀躍,可小臉板得很正,一臉的嚴肅。
白承英在宮門前已經等了一會兒了,看見白承意出來了,打量了白承意一下,安錦繡今天把白承意打扮的很素凈,白承英看著走到了自己跟前的白承意,笑道:“九弟,你要跟我一起騎馬嗎?”
白承意說:“六哥,我讓袁義帶我,不麻煩六哥了。”
白承英拍一下白承意的頭,說:“那好,我們這就走吧?”
白承意嗯了一聲,說:“六哥,我們要去多久?”
白承英看著袁義將白承意抱上了馬,說:“還沒去呢,你就想著回來了?”
白承意說:“我怕出去久了,母妃會等得著急。”
白承英也上了馬,說:“行了,你出城去看一眼,之后我就讓袁義帶你回來。”
兩位皇子殿下,由侍衛護衛著,一路往南去了。
許興站在宮門前,跟身旁的韓約說:“九殿下今天穿得也太素了。”
“你懂什么?”韓約白了老友一眼,“九殿下是去看流民,穿得跟招財童子似的,去給流民們添堵嗎?”
“我沒想到這個,”許興訕訕一笑。
“你們幾個,”韓約看著白承英和白承意走遠了,回身命自己的幾個手下道:“去跟著九殿下,不能讓九殿下出一點事。”
幾個大內侍衛應聲之后,上了馬,追在白承意一行人的后面走了。
白承意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還有一幫人在護衛他,小皇子靠著袁義的胸膛坐在馬上,當京都城第一次真正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白承意的雙眼都不夠用了,看什么都覺得新奇,連大街上有很多的行人,都讓白承意跟袁義感嘆了半天。
“九殿下,”袁義笑著小聲跟白承意解釋道:“帝宮不是什么人都能進去的,所以宮里的人沒有宮外的人多啊。”
白承意點點頭,說:“以后我要帶我母妃出來玩。”
袁義把白承意又往懷里抱了抱,擋住了街兩旁往他這里投來的,諸多的探究的目光。
一行人出了南城,在官道上跑出去快一里地后,官道兩旁就可以看見流民了。
流民們衣衫襤褸,面黃肌瘦,說是骨瘦如柴一點也不夸張。
白承意看見這些流民之后,頓時就笑不出來了,錦衣玉食的小皇子,第一眼就被這些流民嚇到了。
“九殿下?”感覺到白承意死死抓住了自己的衣襟后,袁義忙低頭看向了白承意,小聲問道:“您怎么了?”
“天這么冷,”白承意說:“他們怎么穿這么破的衣服?會生病的。”
袁義嘆口氣,說:“九殿下,他們沒錢買衣服穿啊。”
“為什么?”
“因為他們很窮。”
“他們為什么會窮?”
袁義這下子語塞了,他要怎么跟一個小孩子說,這年頭天災人禍,讓很多人都流離失所,背井離鄉只為活命呢?
“他在吃什么?”白承意又指著路邊上的一個小孩子叫了起來。
白承意叫得太大聲,以至于不但袁義停了馬,前頭的白承英等人都停了馬。
被白承意用手指指著的小男孩,看一下子這么多人盯著他看,嚇得把手里捧著的東西掉在了地上。
袁義一眼便看出這小孩在啃樹皮。
白承英卻是仔細看了后,才看出來這塊深褐色,坑坑洼洼的東西是什么。
“你在吃什么啊?”白承意問這小孩。
小孩想跑,可是被這么多一看就是身份非同一般的人盯著,他又沒這個跑的膽子。
“那是樹皮,”袁義跟白承意小聲道。
白承意很茫然,現在他已經跟著安錦繡讀書識字了,安錦繡從來沒有告訴過他,樹皮是能吃的東西。
白承英大聲問這小男孩道:“前面不是在施粥嗎?你沒拿到吃的?”
小男孩在地上呆坐了半天之后,才跟白承英說了一個字:“餓。”
“你沒拿到粥?”白承英又問。
“拿,拿到了,”小男孩說:“可,可還,還餓。”
小男孩的話,讓白承英沉默了一下,然后跟袁義道:“現在我們手里能發的糧食有限,只能讓他們不餓死,讓他們吃飽,我們是有心無力了。”
袁義說:“奴才明白,六殿下,奴才回宮后會把六殿下的話帶給娘娘的。”
白承英打馬又往前去了。
“九殿下,我們再去前面看看,”袁義跟白承意說了一聲后,打馬跟上了白承英。
白承意頻頻回頭去看那個小男孩,問袁義說:“他的爹爹和娘親呢?怎么他一個人坐在那里?”
“他娘親也許去領粥了,”袁義哄白承意道。
白承意低低地哦了一聲后,靠在袁義的懷里沒再說話了。
一行人馬往前行不久之后,到了施粥的地方。
這處林間空地上有九門提督府的人看著,看著人雖多,但秩序井然。
白承英坐在馬上,扭頭看著白承意說:“九弟,你要回去嗎?”
白承意板著小臉,搖了搖頭。
白承英又看向了袁義道:“你護好他。”
袁義應了白承英一聲后,抱著白承意下了馬。
“我自己走,”白承意下了馬后,還不讓袁義抱他走。
袁義把白承意的手牽著,跟在白承英的身后往粥棚那里走。
“你要是還餓,我可以再給你一個饅頭,”一行人走近粥棚之后,一個男孩的聲音,從粥棚里很清晰地傳了出來。
“吱吱,”這男孩的聲音之后,是幾聲動物的叫喚聲。
“這是什么聲音?”白承意抬頭問袁義。
這兩個聲音袁義都能聽出是誰來,咳了一聲后,袁義說:“九殿下,那是猴子叫。”
白承意掂起腳往粥棚里望去,就看見一個小胖孩站在一張板凳上,面前放著的籮筐里,放著不少顏色呈褐黃色的饅頭,一只毛皮油光滑亮的大猴子正兩腿直立,兩只前肢趴在桌子上,陪在小胖孩的身邊。“平寧!”白承意喊了起來。
上官平寧正認認真真地發著雜面饅頭,聽見有人叫他,抬頭四下里望了望,沒看見是誰叫他,問了一聲:“誰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