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七年十二月二十二,翠珠奉崔嬤嬤之命給靈犀,荷葉兩人送來了過年所需。!雜七雜八,居然也有一口袋之多,其中居然還有凍得梆梆硬的二斤凍豬肉。
翠珠笑得開心,小嘴一張便對荷葉說了一堆,“本來是沒有豬肉的,可我見庫房里有,便砍了點給你們。我自來后沒少拿你們的物件,加起來比我這些年所掙的月例加起來還多了。又不是什么好東西,就全當讓你們過個好年吧。你們要是有啥要讓我幫忙的就說,千萬別客氣。”
荷葉自是感謝,把那一口袋的東西托進桌子底下后,問道,“那我便不跟你客氣,你與我說一說,現在宮里是怎么個境況?”
“還能是怎么個情況?”翠珠笑得沒心沒肺的,“各宮的主子們都準備著過年呢,可熱鬧了。掖庭宮里都掛上了紅燈籠,按往年的舊例要從二十五一直掛到出正月呢。”
“別的呢?”荷葉倒了一碗溫開水遞給翠珠,“皇后娘娘現在怎么樣了?”
翠珠接過碗把熱水慢慢的喝進去,笑道,“皇后娘娘上段時間病了,所以后宮的事都是由柔妃娘娘打理。可后來不知道怎么了,皇上下旨把柔妃娘娘禁足了,這后宮中的事就又歸皇后娘娘打理了。”
荷葉長長哦了一聲,又問道,“那五皇子呢?可有五皇子的消息?”
“五皇子自回到于嬪娘娘那里就再沒消息了,想來是好著呢。”翠珠把熱水一點點的喝沒,笑道,“我還有事,去別處了。”
說完轉身走了。
靈犀就坐在內殿中,翠珠所說的話她都一一聽到了耳朵里,在聽聞五皇子沒消息時,心里有些堵得難受。
荷葉自是知道靈犀的心情的,便走進內殿對靈犀道,“娘娘,今個兒天氣好,不如奴婢扶了您去白婆婆那里診診脈?”
靈犀輕輕點頭,沉吟會道,“把那豬肉切下一塊,順便送到琉璃軒里去。”
對翠珠送來的食物,靈犀做不到百分之百的信任。所以無論是什么,都會舍出一小部分拿去琉璃軒給敏婕妤。若是敏婕妤吃了沒事,那就把剩下的部分埋起來,留給荷葉吃。因為食物里沒有能毒死人的東西,并不有麝香之害的落胎之物。
而靈犀的主要食物,還是那一夜從劉娘娘的小院里運出來的東西。雖然沒有新鮮的食材,可卻是絕對安全的。
永安七年二十月二十三,敏婕妤死于琉璃軒內,七竅流血。
靈犀和荷葉對翠珠的話,再也不敢輕信一句。翠果送來的東西,亦是不再隨便亂動。
同一日,永安帝封皇長子李凌云為寧王,定于永安八年正月十五行冊封大典。
寧,意喻江山之寧,朝廷之寧,大順之寧。
朱皇后在聽聞之后,怒急攻心,一口氣沒提上來直接暈了過去。
紫晚不敢因為這事驚動眾人,只能在朱皇后的胸上又搓又揉,好不容易算是把朱皇后給弄醒了。
朱皇后醒來后滿目的蒼涼,牙根咬得咯吱做響。永安帝明明暗示她不會立二皇子李凌風為太子,所以朱皇后才會覺得自己的前途還有一絲光明,還有與柔妃抗衡的資本。
可如今太子之位未定,大皇子的王位卻封了下來。若永安帝想立大皇子為太子,何必多此一舉的封他為寧王呢?
朱皇后接過紫晚遞的茶水,把溫熱的茶汁都倒入口中后,捂著胸口喘息著對紫晚道,“你去,去把大皇子給本宮傳進宮來。”
此晚福身,道,“奴婢這就去給寧王傳話。”
冊封大典雖未舉行,可大皇子已經是不可爭議的寧王了。
朱皇后聽了紫晚的稱呼,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她爭了一輩子,逗了一輩子,最后卻全成了空。
半個時辰后,紫晚回來對朱皇后福身后小心翼翼的回道,“皇后娘娘,寧王說他此時脫不開身,今個兒怕是來不了……”
回應紫晚的,是一只被砸在地上的白玉茶盞。
永安七年十二月二十四,寧王于大皇子府中應付前來祝賀的同僚,無閑暇時間入宮。
永安七年十二月二十五,寧王于大皇子府中款待二皇子李凌風,無閑暇時間入宮。
永安七年十二月二十六,寧王庶六女二歲生辰,寧王無閑暇時間入宮。
…………
永安七年十二月二十七,寧王的身影終于出現在了未央宮中。
此時的寧王眉眼之間再無昔日的稚氣,取而代之的是皇室之子特有的貴氣與儒雅之風。
見朱皇后板著臉坐于鳳座之上等著自己,寧王從容上前,對著朱皇后行跪拜之禮,“皇兒給母后請安。”
朱皇后一連幾日招寧王寧王都不入宮,此時心里已經是氣憤至極,也未讓寧王起身,只冷冰冰的說,“如今本宮哪敢受寧王一拜,這不是硬生生這煞本宮了嗎?”
對于這種如刀子一樣的話,寧王早已民習慣,自行起身后一臉歉意的道,“母后,不是皇兒不想進熾,實在是這兩日的煩事太多,皇兒有些招架不住了……”
“一小小的庶女生辰,值得讓你推諉了母后的傳召?”朱皇后堅起柳葉彎眉,眼里透露出一股子不屈不撓的勁兒。
寧王回頭,對立于殿內的宮女們使了個眼色,紫晚馬上機靈的帶著宮人們下去了。
等人走近后,寧王淡然的對朱皇后道,“母后,您的心亂了。”
“本宮的心能不亂嗎?”朱皇后捂著自己的胸口,皺眉道,“你知道母后是多希望你能被立為太子嗎?可眼下你卻被封為王……二皇子李凌風卻沒有封號,你這讓母后心中怎能不急?”
“母后,這封王,未嘗不是件好事啊。”寧王坐到一邊的椅子上,拿起紫晚事先放于那里的茶盞吃了起來。
“好事?”朱皇后焦急的道,“如今你父皇膝下只有四位皇子,三皇子癡呆,五皇子年幼,余下的便是你和二皇子。你還說這是好事?”
寧王吃了口茶,突然笑道,“母后,您可還記得先帝在世時候的事?父皇當了二十幾年的太子,先帝亦是培養了父皇二十幾年。可為什么到最后了,先帝卻會中意于睿王?”
“先帝在位時,曾經不止一次虧睿王機敏,學士淵博,有指點江山之勢……”
“父皇就沒有嗎?”寧王回問道,“如果父皇沒有帝王之能,先帝會費盡心力的培養了二十年嗎?”
朱皇后皺眉,她雖整日居于后宮之中懂的是駕馭后妃這道,可對朝堂上的事也不是不知。只不過如霧里看花一樣,只能看清一部分,若說全弄明白了,卻是力不從心了。
“當年父皇登基時,先帝可算是正值壯年啊。”寧王別有深意的道,“若不是出了那檔子事,皇兒認為現在應該是永和三十年才對。”
“你的意思……”朱皇后慢慢的反應了過來,“你的意思是,先帝之所以喜歡睿王,根本原因并不是睿王有多聰明機敏,而是……”
寧王點點頭,笑道,“所以皇兒封不封王,對皇兒以后并沒有多大的影響。相反,皇兒反倒覺得越早封王越好,最起碼可以少了別人的窺探,亦是不用擔心受怕了……”
“那……”朱皇后的臉色微白,眼中流露出一絲不甘,“把皇位拱手讓于他人,你甘心嗎?”
寧王挑眉,溫和的笑道,“母后,父皇還年輕,這事不能急。”
“你……”朱皇后被寧王這樣萬事不急的樣子噎得胸口難受,看著寧王俊朗的側臉半天說不出話來。
此時的寧王哪里還是小時在太子府中受盡委屈的嫡庶子,這分明是一頭深藏不露的惡狼。
寧王坐在那里,安靜的把一盞茶吃完。沉吟了會后,抬頭對朱皇后道,“母后,兒子想與你說幾句貼心窩子的話。”
朱皇后深呼出一口氣,道,“你說吧。”
“皇兒自打懂事起就跟在母后的身邊,早就把母后當成了自己的生身母親。”寧王邊說邊看著朱皇后的臉色,見朱皇后并無不快后道,“眼下朝廷內外的局勢母后自是應該清楚,在這種情況下,無論是我,還是二皇子,都不可能被父皇看中……”
朱皇后點頭,證明自己把寧王的話都聽進去了。
寧王繼續道,“在這種情況下,母后在做前任何的事情之前都要考慮清楚,萬不能因一時的大意而前功盡棄。”
見朱皇后的眼中流露出一絲猶豫,寧王繼續道,“若真有那一日,皇兒定會用心輔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