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有人在那里大叫道,“快!快!拉上城門——”
觀言一直緊緊抓著桑落沒有松開手,他跑得飛快,此時見到城門就要被拉起來不由心急如焚,就在同一時間,城門上忽然有人掉了下去,隨即,城門就又重重墜落,在海面上掀起了高高的浪花。
一人的身影出現(xiàn)在城門口,沖著觀言道,“快點!快點!”
這人背著光,看不清楚他的模樣,起先觀言以為他是應(yīng)皇天,可當(dāng)他越跑越近,終于看清楚他的臉時,卻發(fā)現(xiàn)這人竟是——
許久未見的寞公子!
“快,拉住我的手!抓住我!”他伸出手,對觀言道。
就在這時,原本牢固異常的珊瑚城堡忽然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就見城主站在最上層發(fā)出憤怒的吼聲,“她是吾族的女神!你們休想將她帶走!”
“轟隆隆”的巨響一聲又一聲隨著城堡的晃動而響起,觀言擔(dān)憂不已,而寞公子不知為何距離他越來越遙遠。
原來城堡過于劇烈的震動竟然是因無數(shù)的族人在水下奮力搖晃所致,而他們的目的,似乎是想他們震下水。
觀言越來越站不住,因為城堡正在傾斜。
“快點!”寞在不遠處叫著。
觀言努力平衡住自己的身體,繼續(xù)朝寞的方向跑去。
“不行了,我……好像要掉下去了!”身后,他拉著的“桑落”忽地開口,她開口說話的時候,忽然想起了神殿之中那冒牌城主在她耳邊的囑咐:
一定要抓住他,千萬別松開他的手,你才能離開這里,聽明白了嗎?
她不知為何一直渾渾噩噩,直到此刻——
才真正蘇醒!
“不要放開我!快帶我離開這里!求求你!”
觀言來不及回頭,但他聽見了身后女子的話,不由自主握緊了她道,“我不會放開你的!我們一定會順利離開這里!”
兩人繼續(xù)跑,但眼看就在前面的城門卻不知怎么地就是到不了,好像沒有盡頭,城堡這時傾斜得厲害,觀言再也站不穩(wěn),頓時摔倒往另一面滑落。
他們滑落的速度快極了,可城堡太大,以至于一時到不了底。
慌忙之中,觀言向上伸出手,不知想抓住什么。
而他的下面,卻有更多的手,正欲抓住他的雙腿,將他拽下水。
“快下水!下到水里來!快下來吧!”
像是蠱惑一般的聲音,和數(shù)不清的魔爪,不停地襲向觀言和他身邊的那名女子。
忽地,觀言下墜的趨勢停住,他的手被一人拉住,觀言猛地一抬頭,見是寞公子。
“抓緊我!不要松手!”寞大聲對他說。
觀言點點頭,他同樣回頭想告訴桑落,要抓緊他,可他才一回頭,就發(fā)現(xiàn)那名女子的臉忽然變成了飛羅娜女神的臉,觀言一怔,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對方卻用兩只手牢牢抓緊了他,與此同時,他見到女子的身下無數(shù)族人的臉都在變形,他們露出了奇怪詭異的面貌,他們瞪大了眼睛,他們的嘴逐漸變大,他們的皮膚上開始有力裂紋。
但已來不及為此感到害怕,因為觀言和女子仍在持續(xù)滑落,觀言覺得自己的雙足就要落入水里,身下的海水變成了巨大的漩渦,正在將他們一點一點吸入進去。
那股力量奇大無比,觀言發(fā)現(xiàn)他們根本無法抗拒。
“天!我們要沉下去了!我們就要被他們抓住了!”女子大聲驚呼道。
觀言從未見過如此巨大的漩渦,那像是一個沒有盡頭的深淵,水源源不斷涌上來,已經(jīng)快要漫到了女子的脖子,馬上就要輪到他自己,城堡不知消失去了何處,但所有的族人似乎都在那個漩渦里,變成無數(shù)張可怕的臉,他們正瞪著大眼睛盯著他不肯放松,嘴上念念有詞,他們的眼睛里含著惡毒的神色,像是正在詛咒著他。
他拉著的那只手一直沒有放松,寞正在上頭,觀言卻因為水花不斷濺上來的緣故已看不清他的臉,耳畔驀然傳來一個熟悉至極的嗓音,似是在他耳畔喚道,“觀小言,快醒來!”
快醒過來——
觀言驀地睜開雙眼。
藍天、白云、欄桿、大海……還有,應(yīng)皇天。
觀言驀地坐起來,瞪著應(yīng)皇天半晌,一時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眼前的他又究竟是誰。
應(yīng)皇天那雙深不可測的眸子正盯著他,不過不知道為什么,他渾身都是濕漉漉的,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一樣,這就顯得那雙眸子愈發(fā)深邃漆黑了。
隨即,觀言發(fā)現(xiàn)自己正緊緊抓著應(yīng)皇天的手,那手給他的感覺骨骼修長,指節(jié)分明,瘦削卻有力,又因為渾身濕透的緣故而顯得異常冰涼,應(yīng)皇天毫不以為意,只出聲對他道,“先起來吧,起來再說?!彼f罷,稍一用力,就將觀言從船的甲板上一把拉了起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觀言四處看了看,既沒有了那名女子,也沒有了寞公子,不見了那座珊瑚城堡,也沒有什么族人,他仍在游船上,可方才的一切卻又如此真實,真實到讓他覺得好像真的發(fā)生過一樣。
海浪的聲音在耳邊忽高忽低,像是一首催眠的曲子一樣輕輕漂浮在耳邊,觀言的腳步無意識地走到欄桿旁,他扶著欄桿看向湛藍的海面,海水一如方才所見到的那雙深眸,撲朔迷離,難以捉摸。
觀言的腦海中不由浮現(xiàn)出夢境最后的那個深深的漩渦,和漩渦里無數(shù)變異了的族人,他不經(jīng)意地踏上一步,將身子掛在欄桿上,想將海中的一切看得更清楚。
海水的顏色似是越往下就越深,觀言瞇起眼睛,努力看,忽然覺得有什么自眼底一閃而過,那微微泛著光芒的色澤像是……鱗?
但他無法看得更清楚,它們在海底暢游,他忽然想起銀先的話來:
“你有在海水里暢游過嗎?當(dāng)海水包圍著你的整個身軀的時候,你會感覺到它就像是絲綢那樣光滑和細(xì)膩,它獨特的味道有一種溫暖的感覺,而且海水廣闊無邊,沒有任何禁錮,也不會有任何壓迫,讓你變得自由和無拘無束,這是個最最自由的世界不是嗎?”
應(yīng)皇天憑欄而立,側(cè)首看著觀言半晌,忽地開口道,“它們已經(jīng)離開了?!?
觀言聞言一怔,抬起頭來,“它們?”
應(yīng)皇天點頭,“你救了那名女子,你應(yīng)該高興才對。”
雖然觀言才是經(jīng)歷了這一切的人,但他這時卻像是仍被瞞在鼓里,茫然地看著應(yīng)皇天。
應(yīng)皇天露出笑容,是他常有的那種微微帶有戲謔味道的笑,觀言再一次意識到之前那是夢境中的應(yīng)皇天,他們的笑仍有細(xì)微的差別,可在夢中,他卻無法清楚地分辨,便聽他道,“你很快就能自己見到她了,見到她之后,你就會明白一切?!?
“咦?我們這是要去哪里?”觀言不由問,隨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問,“那……我們現(xiàn)在又是在哪里?”
應(yīng)皇天的笑意更深,他的眼睛漆黑而又狹長,狡黠和神秘從未曾離去,它們?nèi)缬半S形,無處不在,亦是夢中那個應(yīng)皇天所沒有的。
“前面就是活珊瑚之島,我們剛從那里出來?!彼?。
“?。俊庇^言一怔。
“那里的珊瑚都是活的,它們互相敲擊會發(fā)出聲音,而且也不是很好對付……”應(yīng)皇天道。
“那……是島嶼,難道不是城堡?”觀言問。
“如果要說是城堡,那也是在海底。”
觀言依稀能想見海底的珊瑚城堡的樣子,但他仍然感到迷惑不已,只覺得這一切都太過不可思議。
“很快,我們就到了?!睉?yīng)皇天這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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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yīng)皇天說的“很快”,大約是在五天之后,他們的船終于靠岸,面對眼前頗為陌生的城市,應(yīng)皇天簡單說這是一座島國,它們四面臨海,卻因為有品種珍貴的魚類能供給陸上各國,因此這座島國的人民生活非常富裕。
下了游船,觀言便發(fā)現(xiàn)自己所乘坐的游船仍然是最初看見的那艘,他有些不明白,究竟自己是何時睡去的,因為游船上并沒有銀先的存在,那意味著銀先出現(xiàn)之際便是自己進入夢境的時候,可他又記得很清楚,當(dāng)初他一上船就遇見了銀先……想來想去,觀言仍然沒有搞明白,這時,已有人迎上前來道,“原來是應(yīng)公子大駕光臨,陛下正在等著您呢,我們?nèi)缒囊馑颊兆觯鞴灰呀?jīng)醒過來了,應(yīng)公子,您真乃神人也?!?
來人神情中的熱切和欣喜之情難以言表,對應(yīng)皇天恭敬非常,從他的話里觀言聽出應(yīng)皇天似是救了此國的公主,再聯(lián)系之前的事,觀言意識到興許那個公主就是自己在夢境之中所見到的女子,可,這可能嗎?世上怎么可能發(fā)生如此離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