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沐，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了？”
“嗯，你也說了，他們都不好惹，我答應了去誰那邊都不好，反正都是在凱翔工作，在哪裡都一樣。”她笑笑，困擾她一上午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她現(xiàn)在更多的是在想，下班後接媽媽回家的喜事。
回到工作裡，忙忙碌碌，積壓的事情不少，曉沐就只能是把一天當很多天用。捱到下班，平平靜靜的再沒波瀾。
出現(xiàn)在醫(yī)院的曉沐，第一次臉上有了如釋重負的表情，真希望再也不要來這個地方了。
“胡護士長，我來吧。”剛走進病房，就看見胡護士長已經(jīng)在幫忙收拾媽媽的衣物了。曉沐接過來護士長手裡疊整齊的衣服，麻利的放進袋子裡。
胡護士長坐在牀邊拉起夏媽媽的手。“就要走了，我還真捨不得您，捨不得曉沐。”
“這一個月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夏媽媽術(shù)後調(diào)理的很好，沒有出現(xiàn)什麼大的排斥反應，張醫(yī)生很負責任的宣佈這兩天可以出院了，曉沐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她希望早些接媽媽回家，這樣她照顧起來方便，媽媽也可以休息得更安心。這兩天隔壁病房，接連去世了好幾位病人，弄得人心惶惶。
“您這又是說的那的話，您養(yǎng)好了身體，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再堅持幾個月的每個星期都來醫(yī)院檢查，全好了，皆大歡喜。”胡護士長三句話不離本行。
她們這裡正聊著，張醫(yī)生也進來了，囑咐幾句日常要注意的，祝賀夏媽媽出院之後就把曉沐叫出了病房。“你來跟我到辦公室去取片子，”關(guān)上病房的門，“夏女士，恢復的算是非常好，可我還是要提醒，這樣的病要想根治是很難的，有可能在術(shù)後出現(xiàn)一些急性的併發(fā)癥，現(xiàn)在是還沒有發(fā)現(xiàn)，但是你也要做好最壞的準備。”
曉沐點點頭，她明白。
“我是不是破壞今天這麼好的氣氛了？”張庭合上手裡病歷夾，看曉沐沉默不語，“我不多說了，”他從衣兜裡拿出一張卡片，“我的電話，家裡的，手機都有，有什麼情況不對，立刻給我打電話，也別太著急了，你自己的身體也要注意。”
“對了，上次護士長逼你做的身體檢查的結(jié)果出來了，也在我那裡。”
兩人坐在辦公室裡，張醫(yī)生先是簡單和曉沐又分析了一下，現(xiàn)在的夏媽媽的病請，隨後拿出曉沐的體檢報告。“沒有什麼大的毛病，但是我也發(fā)現(xiàn)，你的紅細胞過低了，白細胞的量也稍低幾個數(shù)到正常，要多注意。最近工作累嗎？”
“還好，不算很累。”
“接媽媽回家以後，調(diào)整作息，不要熬夜，你每一餐都要吃。夏女士，現(xiàn)在還是不能過鹽，蔬菜水果，粗糧多搭配吧。”
“好。”
張庭又突然抽離出來，笑起來：“我一說起來患者，就停不住。不耽誤你了，趕緊和媽媽回家吧。”
曉沐站起來，手裡拿著幾份醫(yī)學材料，揮手，充滿希望地笑笑，就從張醫(yī)生的辦公室出來了。
媽媽堅持坐公車，曉沐也固執(zhí)打車。胡護士長和幾個小護士都站在曉沐這邊，把母女送上車，看她們在餘暉裡駛向家的方向。
這是一個新的開始，雖然垂暮將至，但並不礙明早的陽光照進曉沐家的每個角落。
晚飯的時候，夏媽媽提起了藍野，曉沐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應對，藍野，他們來不過就是衆(zhòng)多追求曉沐的人中的一個，可是那感覺是不同的，他陽光，靠近他好像就能獲得溫暖，他關(guān)心她，像家人。
曉沐不可否認，他的心裡有藍野，可她太狼狽，配不上就不需多掛念。
還好，知女莫若母，夏媽媽沒有再過多的問，比起這個，她們更享受再回到家的感覺，經(jīng)歷這次的事情，讓她們更加了解對方了，彼此間那層膜再慢慢變薄。
“最近工作累不累？還適應嗎？”曉沐收拾碗筷的時候，夏媽媽堅持幫忙，兩人就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來。
碗都疊在一起，“媽，我就想跟您說這件事情，”筷子也聚到一起了，“我在的那個公司對員工的要求很嚴格，經(jīng)常會加班，我有時不能按時回來給您做飯，您自己要記著吃藥，注意身體，我會把每天您做飯需要的菜都切好，您自己炒一下，就可以吃了。碗您就放在那裡不用刷，等我回來收拾。”
“羅羅嗦嗦的，像個小老頭一樣，我都做裡幾十年的飯了，我不會把自己餓著，我自己可以。”
“別忘了，張醫(yī)生說，您不能過多勞累，家裡的家務您以後都不用管了，讓我這個小老頭來做。”曉沐頑皮，說到最後竟還裝成個老頭的樣子，摸摸自己的鬍子。
剛纔那一瞬，夏媽媽好像就看到了小時候耍賴的曉沐，她曾是那樣活潑，可愛的女孩子，經(jīng)常逗得全家人笑個不停。幾年之後，變故之後，雀躍的小女孩變成現(xiàn)在這個在廚房刷碗的恬靜大女孩。夏媽媽出神地望著她，孩子長大了。自己要好好地活著，多陪伴她，哪怕再多一天。
夏媽媽走進廚房，“我能做的還是我自己來，因爲，”她接過曉沐洗乾淨的碗，“張醫(yī)生還說過，我要有一定的運動量。”
母女兩個相視一笑，夏媽媽鮮少開玩笑，這一次，重獲新生，她要和曉沐過更幸福的生活。
媽媽接回家裡了，生活都漸漸走上了正軌。曉沐每天在公司裡的工作，雖然還是常常磕磕絆絆，但也慢慢找到了學會了如何不去在乎人言可畏。她相信自己有能力做得更好，這份工作決不是她的負擔，她會證明即使不是別人給她這個工作機會她自己也能夠勝任。
“你們看昨天晚上的《沈青l(xiāng)iveshow》了嗎？”
“沒看，怎麼了？採訪誰？”
“那今天回家一定要看重播，太遺憾了，昨天晚上是歐娜娜宣傳新專輯，還有……”
從行政組出來等電梯的時候，曉沐無意間聽到了扎堆在一起的幾個年輕女孩議論得正歡。
“……現(xiàn)在的藝人，借人上位不是很正常嘛，他長得那麼帥，等有了知名度，他還會再搭理那個女人，她都那麼老了，唱歌還唱得越來越難聽。”
“可我看他們挺親密的。”
“親密可不是真的喜歡……”
“真可惜，長得好的男人都去當明星了……”
她們的話吸引了漫長等待的曉沐的注意，無論什麼時候，別的人八卦，對於誰來說都最能喚起興趣。可電梯一到，曉沐踏進電梯，想到還要拼命地趕工作進度，剛聽到的就差不多拋在腦後了。
“哎，曉沐，你送資料回來了？”
“嗯。”
曉沐回到新聞組的時候，被謝楠一把拽住，並往她手裡塞了個東西，“快看，快看，新生代的男藝人，特別帥，迷死人了。”
“我對這些，都不瞭解。”曉沐還有幾分緊急的文件要做，根本顧不上看這些，可又不能完全回了謝楠的熱情，她只好先找藉口當一下，把那本雜誌又遞迴了謝楠的手裡，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謝楠已經(jīng)完全沉浸在對美男的喜愛上了，追著曉沐要和她分享。“不看怎麼了解，他真的挺特別的，和那些胭脂俗粉不能相提並論的。”她這一次直接把雜誌鋪在曉沐的辦公桌上，手指點在一張全綵頁的寫真上。
那是一張逆光拍攝的照片，親密的男女，額頭相抵，曖昧蔓延，引人遐想。男俊野，女性感。精緻的輪廓外印著一圈金黃色的光，即使是暗色的沉澱中，曉沐仍能發(fā)現(xiàn)那雙曾向她表過悲，訴過喜的明亮燿黑的眼睛，它就像在黑的深夜裡也唯獨閃耀的北極星，永遠遙望著北斗七星，永遠遙望著，曉沐。
藍野實現(xiàn)了他的夢想，他現(xiàn)在演藝事業(yè)蒸蒸日上，很受大家喜歡，曉沐該替他高興纔是，可怎麼臉上看不出笑意？
謝楠在旁邊絮絮念不停，手上也翻過一頁。
是他，沒錯，這次的一頁是一組十六張的不同嬉皮英倫風格的面部特寫。或笑或怒，或鬱或嗔，是曉沐見過的笑容，卻不是同一個味道，就像謝楠說的，如此，迷人。
“曉沐？曉沐，”謝楠拿起書在曉沐臉前扇風，“藍野是很帥，你也不用看這麼入迷，都沒聽見我說話……”
辦公室裡本來就有些涼的冷氣，又被謝楠這麼一扇呼，更寒了。“我沒看入迷……”
“那我剛纔問你什麼？”
“啊？我沒聽見……”
“就是沒聽見還不承認，”謝楠扁扁嘴，“我剛纔問你，藍野的資料上說，他是你們學校畢業(yè)的還是跟你一屆的呢，你之前在學校裡見沒見過他？”同一所大學，同一屆，是啊，他們纔剛畢業(yè)不久，可怎麼好像已過了半個世紀那麼久？
最近發(fā)生太多事，頻率高過日期。
“又發(fā)愣，曉沐，回答我問題啊。”
“哦，沒，沒見過。”
謝楠不是很相信的點點頭，“他那麼低調(diào)啊，可是他一出道就很高調(diào)啊，拍了歐娜娜的新歌mv，還被拍到和歐娜娜牽著手，成雙的回到歐娜娜的公寓……”
曉沐從謝楠的話裡聽到的重複最多，最讓她後背一僵的，就是這個，好像聽誰說過的名字。“歐娜娜……”
“她，你總知道吧？出道很多年了……”
曉沐搖頭。
“你還真是不瞭解……”謝楠合起雜誌，不打算再和曉沐這個娛樂圈絕緣體，交流什麼心得了。她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留曉沐還在忽天上，忽地上地飄。
突然，曉沐淺淺抽氣……
“你們看昨天晚上的《沈青l(xiāng)iveshow》了嗎？”
“沒看，怎麼了？採訪誰？”
“那今天回家一定要看重播，太遺憾了，昨天晚上是歐娜娜宣傳新專輯，還有……”
“……現(xiàn)在的藝人，借人上位不是很正常嘛，他長得那麼帥，等有了知名度，他還會再搭理那個女人，她都那麼老了，唱歌還唱得越來越難聽。”
“可我看他們挺親密的。”
“親密可不是真的喜歡……”
“真可惜，長得好的男人都去當明星了……”
她們說的，借上位的是，他……藍野會做這種事麼？
忽的，曉沐又像想到什麼……
“曉沐，你能一直相信我嗎？能一直相信我嗎……”
藍野在月光下問過曉沐，能相信嗎？當時那個沒頭沒腦的問題，現(xiàn)在有了緣由。
應該相信他，那畢竟是工作，不是真實的他，曉沐見過真實的他是什麼樣子的，善良，開朗，害羞，單純……所有美好的元素好像都在他身上。
曉沐試著分清哪個纔是原本的藍野，轉(zhuǎn)念又一想，有何必較真，這麼上心，她是站在什麼立場上爲別人操心呢？
藍野只要自己覺得開心就好了。
曉沐正想著希望藍野開心，可眼前又重疊著那天在醫(yī)院花園裡，橙暖燈光下，瘦弱，無神的那雙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