殯儀館幾經(jīng)修繕,倒沒有我想象中那么破敗。
想來也是,這年頭最好發(fā)財?shù)木褪浅源┳⌒兴?!尤其是這最后一條殯葬業(yè),更是不聲不響發(fā)了大財。
沒辦法,誰讓這年頭人都有錢了,而有錢了就怕死。哪怕是真的死了,也想讓自己風風光光地去世。
殯儀館大門口還有一個看門的老頭,看上去飽經(jīng)風霜,臉上的皺紋像是刀刻一般的深沉。
這會兒他正在門衛(wèi)室里面看報紙,見我和胖子來了,這老頭也就抬頭望了一眼,連話都懶得問,就放我們兩個進去了。
今天是周末,殯儀館里面靜悄悄的。只是偶爾有輛殯儀車輛晃晃悠悠地開過。這里面安靜倒不是因為假期的緣故,而是這里面一向如此。
不管是什么日子,里面的人都不會多,同樣也不會少。畢竟,人去世可不會挑日子。
那些車輛駛過我和胖子身邊的時候,我能很清楚地看到車上面的人都是滿臉悲戚,還有一絲壓抑的哭聲,嚶嚶地傳出來老遠。
整個殯儀館其實一天到晚都是沉浸在這種壓抑的氣氛當中,這點無論在哪個地方都是如此。
若論起死氣,沒有一個地方有殯儀館多。哪怕是醫(yī)院里面,除了死人,也同樣會有新生命降臨,代表新生們的朝氣,會沖淡那種死氣。
這也是為什么醫(yī)院可以經(jīng)常去,但殯儀館卻不能常去的原因。
說到這,可能有人就會問了,那既然殯儀館不能常去,為什么還有人在里面工作呢?
這一點,胖子一邊走,一邊倒是給了我答案。
“殯儀館聚集了最濃重的死氣,一般人可沒能耐在里面工作。這里面的工作人員都是八字最硬,命格強勢,能夠抵擋這些死氣的人。”
說完,胖子還故作輕松地指了指我,又道:“比如說你小子,八字絕對過硬,你來這里工作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我看得出來,胖子大概是想要活躍一下沉悶的氣氛,不過看他臉上笑容那么僵硬,顯然他心事也重,同樣輕松不起來。
穿過空曠的廣場,聚集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他們大多都是披麻戴孝,送去世的親人前來火化的人。
悲傷,沉痛,各種負面情緒糾結(jié)在一起,讓里面的氣氛更為沉重。
若說什么地方最能讓人感覺到壓抑,那肯定就是這里無疑。
胖子嘆息了一聲,拉著我繞過這些人,往殯儀館深處而去。
越過幾個大廳,我們兩人才終于找到一個穿著制服模樣的年輕人。
“兄弟,麻煩問一下,這里的館長辦公室在哪邊?”
年輕人神色木訥,雙眼無神,空洞地看著遠處,對我的話一無所覺。他這模樣看的我的有點瘆的慌,我甚至懷疑這青年是不是人。
胖子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慮,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道:“放心吧,是人沒錯。不過看他的樣子像是受了什么打擊,讓我來吧?!?
胖子說完,徑直走到那青年身邊,隨后突然一聲大喝。
說真的,那青年有沒有被嚇到我不知道,但我絕對是被胖子給嚇到了。我揉了揉有些脹痛的耳朵,不滿地抱怨了兩句。
而這時,胖子的計策看上去奏效了,那青年之渙散的瞳孔總算是有了一點焦距。他轉(zhuǎn)頭看向我和胖子,沉默了好一會兒問道:“你們是?”
“同志,我們是上面派下來查案的,你能帶我們?nèi)フ茵^長嗎?”
我忙努力讓自己裝的更像一點體制內(nèi)的人士,盡量用和藹的口氣和青年解釋著。
然而,那青年聽到我說查案兩個字,臉上的表情一陣青一陣白,最后都化為深沉無力的嘆息。
“回去吧,回去吧。別來查了,搞不好你們都要丟掉性命的?!?
青年喃喃念叨著,卻沒有一絲要為我們帶路的意思。
而我和胖子兩人面面相覷,都從這青年的話里嗅出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就在我想要追問什么的時候,忽然在我和胖子身后,響起了一個陰森的老頭聲音。
“你在這干什么,還不滾回去看著你師傅?!?
很顯然,老頭這話是對那青年說的。
青年聽到這話后,沉默了下來,神情又恢復了先前那般木訥。
我轉(zhuǎn)過頭看向來人,發(fā)現(xiàn)這老頭年紀大概在五十歲左右,不茍言笑,看上去很是難相處。
不過,即便如此,我還是不得不上前說明了來意。
“同志你好,是老局長讓我來這的,我是上面派下來查男尸那件案子的?!?
老頭沒等我把話說完就直接擺了擺手,“行了,多余的話也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們是來干嘛的?!?
我想到老局長給的資料,還有那張照片,忙從身后的背包里面拿了出來,遞給那老頭道:“同志,我想看一看這上面的尸體。”
老頭看到了照片,卻沒有接,而是示意我和胖子跟他走。
那張照片上是一具男尸,尸體被吸干了血氣,模樣恐怖至極。說老實話,如果我沒有遇上趙麗,沒有經(jīng)歷這一切,恐怕我看到這男尸的第一眼都要被嚇死。不過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磨練后,我倒是對這類的事情有了很大的免疫力,沒有多大的恐懼了。
跟著老頭走的路上,我和胖子問清楚了這老頭就是我們要找的館長。不過我能很清楚的感覺到,這老頭對我和胖子沒什么好感,整個人都很冷淡。當然,也沒什么特別的惡意。畢竟怎么說我和胖子也是上面派下來查案的。
或許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是,殯儀館其實也在體制內(nèi)。殯儀館館長屬于股級,怎么說也是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官兒。
當然,只是這官兒沒多少人愿意干罷了。
我想到這,忍不住想起來以前在電視新聞里面看到的那些關于殯葬業(yè)的內(nèi)幕,潛規(guī)則,以及……
以及許多殯儀館借機發(fā)財,賺的盆滿缽滿的事情來。
當然,看眼前這老頭行將就木,毫無半點生氣的模樣。我是不相信他會是電視報道上的那種人。
老頭帶我和胖子來到了一間停尸房,這里面有****空調(diào),溫度被控制在零度以下,確保尸體不會短時間腐壞。所以我和胖子剛走進去,就被凍得打了個哆嗦。
倒是這老頭恍若未覺,似乎都感受不到這零下的寒冷。
他回過頭,聲音低沉地道:“最里面那個就是男尸了,你們自己檢查就行了。另外如果你們看完還想查案的話,那今晚就留下來,夜里十二點你們會得到你們想要的真相的!”
說完這話,館長老頭就徑直走了出去,留下我和胖子面面相覷。
“王曉,你發(fā)現(xiàn)了沒?”
就在我猶豫著是不是要去看看那具男尸的時候,胖子卻忽然拉住了我,目光還一直盯著老館長離開的方向。
我被他這話問的一頭霧水,忙皺著眉頭反問道:“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這老頭有問題!”
“啊?”
老館長有問題?我愣住了,回憶著從接觸老館長那一刻開始所有的細節(jié)。
但任憑我怎么想,也想不出這老頭有什么問題。
要說真有問題,那也就是性格古怪了,人有些冷漠罷了。
人上了年紀,性格就會變得古怪起來,區(qū)別在于程度罷了。畢竟這樣的怪老頭我也不是沒有見過。
以前在老家村子里邊,在村尾就有個二大爺。他早年喪妻喪子,臨老孤苦伶仃,一個人獨自生活。雖說住在村里,但從不和村民來往,性格十分古怪。
以前村里的小孩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怕這個二大爺?;旧鲜菍儆诼牭蕉鬆攣砹司秃ε碌酵溶浤欠N。
那時候村里的大人想要嚇唬自家小孩,往往不說鬼不說神,就說你再不聽話,二大爺就要來把你抓去燉了吃。
當然,至于二大爺是否真的吃人,那已經(jīng)不重要了。
想到這的時候,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來。
那就是當初在村子里面的時候,包括我父母在內(nèi)所有的村民都被控制去挖墳。但這其中我好像真就沒看到二大爺?shù)纳碛埃?
看來,這二大爺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我搖了搖了腦袋,現(xiàn)在也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眼下最為重要的還是男尸的案子。
胖子見我半天沒回話,神色沉重地對我說:“這館長老頭不是一般人,我能感覺出來,他應該是個高人,會法術的那種!”
聽完胖子的話,我倒是松了一口氣。
“那不是更好,至少我們還能有個幫手。”
是啊,不是一般人沒事,就怕他不是人。只要是人,那對我和胖子來說就是好消息。
胖子搖了搖頭,苦笑一聲也沒有再多說,跟著我一道往停尸房深處走去。
不知道為什么,我們兩個越是深處,感覺周圍的溫度就越是降低了幾分。
我忍不住緊了緊身上的衣衫,嘟囔道:“這冷氣開的也太冷了吧!”
“不是冷氣,這應該是尸氣!”
“尸氣?”
胖子點點頭,快步往前走了兩步,隨后一聲驚叫。
我被嚇了一跳,趕緊大喊怎么了,隨后更是慌忙追了過去。
等到我走到胖子身邊的時候,我卻驚呆了。因為,我看到了讓我畢生都難忘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