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瘦弱的小男孩說那個蒼老的婦人不過四十歲,我心中驚動不已,想到了土豪同學和我們說過的,這個村子里的人都活不過五十歲,此時看起來,這個名為死人村的地方比我想象的還要復雜了。
此時,小男孩拉著我的衣襟,仰著臟兮兮的小臉望著我,因為干瘦,使得一雙眼睛又大有黑,哀求著我們帶他離開這里,他不想死。
我從未碰到過這么詭異的情形,如果他向我們討要糖果零食,我能理解,要錢也有可能,就是想不到,他想讓我們帶他離開這里,他不想死……
三個女生和海哥聽到小男孩的話,臉色也都變得非常不自然,腳步緩慢的走了過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蹲下身子,看著面前的小男孩,和他簡單的交流了一下,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小黃豆,是一個孤兒。
“小黃豆,你為什么要離開這里?怎么會死呢?”我看著他的眼睛,問道。
“村子里的哥哥姐姐都走了,不走就會死。”小黃豆說道。
他說的,我們都看到了,整個村子里人少的可憐,更是沒有見到一個年輕人,全都逃離了這座村子,但是這座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有這么奇怪而令人感到恐懼的現象。
我向小黃豆問起為什么村子里的人會死的早,他無法具體的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告訴我們,只要在村子里長大的人,就會早早的死掉,只有在沒長大前離開這里,才能活下去。
我本想再詳細的問一問關于這座村子的事,可是這時,海哥過來告訴我,三個女生都想要離開,不敢待在這里了。
我遲疑了一下,點點頭,這里確實是古怪,自從進到了村子里,我就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我本意是想要探究一下這個村子的,可是既然她們要離開,我不能讓她們陪著我,萬一她們出現了什么事故,我心里難安。
我們要離開的時候,小黃豆又問了一遍,能不能帶他離開這里,我們不過是一群學生而已,哪里有能力帶他離開,又能帶他去哪里?
我們五人朝著村外走,小黃豆遠遠的綴在后面跟著我們,直到走到了村口,他才停下來,等走出了很遠,我再次回頭,見到那個瘦小的身影還站在村口張望著。
夜晚,一抹皎潔的月光順著窗子照射進來,我躺在床上兩手枕在腦后,眼睛睜著看著天花板,完全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就想起今天看到的那座村莊,那個村口的男人,那個嘔血的老婦人,還有想要我們帶他離開的小黃豆……
“死人村……為什么?”
第二天一早,我們班級的導員給班級的學生下達了學習任務,每個人在回到學校后都必須交上來一張寫生作品。
同學們紛紛背起了畫袋,嬉笑著一起走出了山莊,畫袋鼓鼓囊囊的,除了畫板畫筆和顏料之外,還裝著不少的零食,與其說是寫生去了,不如說是野炊。
我朝著山莊大門走去,決定再去一趟山下的死人村,這件事就像是一根魚刺卡在了我的喉嚨上,十分的不舒服,尤其是想到小黃豆,想到他說不想死時的眼神,我就胸口憋悶。
剛一走出山莊的大門,沒有走出多遠,迎面走過來一個人,站在了我的面前,是杜雪。
“李玄心,你要去哪里?”杜雪穿著一套淺灰色的運動服,腳上踩著雙純白色的運動鞋,背著一個嫩黃色的女士雙肩包,整個人清爽的像是早晨剛剛盛開,還沾著露水的一朵山野花,清澈的眸子看著我,聲音宛如風鈴一般,問道。
“我出去隨便走走。”我應道。
“你是不是還要去那座村子?”杜雪看著我,問道。
我頓了一下,點點頭:“是的。”
“你真的還要去那里,就不怕嗎?”杜雪詫異道。
我怕嗎?我心里自然不怕,雖然這座村子給我的感覺很不好,一進入村子就感覺內心很壓抑,荒涼破敗的村子也很詭異,可是從昨天的經歷看來,那里并沒有什么危險,至少我現在還沒有看到能威脅到我安全的危險。
“我和你一起去。”就在我要錯過身,朝著山下走的時候,杜雪突然開口說了一句。
“你也要去?”我心里有些為難,因為我并不想帶著她,如果真的碰到什么危險的事情,我怕我沒有能力照顧她,雖然我和她并不熟,但畢竟是同學,她受到傷害,我心里也不好受。
杜雪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想法,輕哼了一聲,翹著嘴角:“你別小看我,我可是和我爺爺學過功夫的。”
她剛說完話,眸子里閃過狡黠,抬腿向我踢了過來,她的動作很突然,而且速度確實很快,應該是練過的,右腳踢的非常高,直奔我的面門。
如果是一般的男生,恐怕只能狼狽的往后退,甚至可能來不及躲閃,但是對我來說,卻有些不夠看了,怎么說,我也和老舅學過多年的拳腳功夫。
當杜雪的腳朝我踢過來,我快速的伸出右手,一抓就牢牢的握住了她的腳踝,頓時,她的腳就動不了了,距離我的鼻尖只有十厘米的距離。
見到自己踢過去的腳竟然被我一把抓住了,杜雪精致白皙的臉龐上先是微微錯愕,但很快,就染上了紅霞,眼波帶著羞澀,語氣急促的說道:“李玄心,你快松開手。”
我也意識到她的這個動作實在是有些不雅,要是被其他同學看到就不妙了,此時,杜雪一條腿高高的抬起著被我抓在手里,只有一條修長筆直的腿立在地面上,兩條長腿角度大張的劈開著……
我一松開手,杜雪就立刻收回了自己的腿,俏臉潮紅的看了一眼四周,發現沒有其他的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你為什么要跟我去,就不害怕?”下山的路上,我側頭看向跟在我一旁的杜雪,不解的問道。
杜雪微微垂著頭,輕咬著米分嫩的下唇,說道:“有點怕,但是那個村子里的人看起來都好可憐,尤其是那個小黃豆,我就是想幫幫他們。”
我心里微微有些觸動,雖然昨天進村只見到了三個人,村口那個曬太陽的男人,剝豆莢的老婦人還有小黃豆,甚至和前兩個人幾乎沒有說過幾句話,但是給人的感覺就是,他們都很悲傷,似乎都沉浸在痛苦中。
“再說,你身手這么好,要是真有危險,不也有你保護我嗎?”杜雪眉眼如畫的看著我,嘴角彎彎,噙著一抹明媚的笑意。
也許這個村子真的有一種讓人壓抑的氣場,剛才還有說有笑的我和杜雪,一進了村子后,不自禁的就收起了笑容,都變的嚴肅認真起來。
一陣山風吹過,卷起村路上的浮塵,漫天飛揚,讓這個破敗貧困的村子看起來更加的凄涼,給人的感覺,仿佛這個村子和外面是兩個世界,它被所有人都遺忘了。
我和杜雪沒有走出多遠,意外的見到了一個“熟人”,還是那堵看起來隨時都會坍塌的黃土墻,還是那個位置,那個懶散埋汰的像是要飯花子一樣的男人蜷縮著身子背靠著墻,曬著太陽。
這一次,我沒有順著村路直接走過去,腳步頓了一下后,就走到了路邊的黃土墻邊上,站在了這個人的身旁,開口道:“你好,我……”
我剛一開口,這個人就睜開了眼睛,抬頭看向我,伸出了一只滿是泥垢的黑手。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的意思。
“想問什么,拿錢,我就告訴你。”男人聲音含糊,像是喉嚨被堵住了一樣。
我一時間錯愕無比,因為沒想到他竟然會朝我要錢。
“你不就是想問我們村兒的事兒嗎,給我錢,你問啥,我都告訴你。”男人又說道。
我沒有用太多猶豫,從口袋里拿出一張一百的遞給了他,男人一把搶過,放在眼前看了幾眼,塞進了破爛的衣裳里。
站在我身旁的杜雪有些生氣的說道:“怎么這樣啊,我們是想幫他們,問幾句話竟然還要錢。”
男人掃了眼杜雪,就又低下了頭,發出一聲復雜的哼聲:“幫我們?這幾年來過多少人,一撥又一撥,都問過了,都說要幫我們村子,可是呢,現在還不是這個樣子,你們想問什么就趕緊問吧,問完了就趕緊走,這里不是你們應該來的地方。”
我有太多關于這個村子的疑問,沉吟了一會兒,我向眼前的這個男人問出了第一個問題:“你今年多少歲?”
男人猛的抬頭看著我,眼睛有著濃濃的難過和憤怒,半晌,他哼了一聲:“問這個干什么?”
在我再次問了一次后,他沉默了許久,終于告訴我,他今年三十三歲!
三十三歲!
我和杜雪都忍不住變了臉色,他看起來怎么也不像是三十出頭的人,花白的頭發,褶皺粗糙的臉,渾身都透著一股沉沉的暮氣。
“不僅是我,整個村子的里的每一個人都和我一樣,只要過了三十歲,就會快速的衰老,還會得上一些奇怪的病,活到四十多歲,就會死掉。”男人低著頭,聲音低沉悲涼的說道。
“那你們為什么不離開這里,還要待在村子里?”杜雪抿著嘴唇,小聲問道。
“你們以為我們不想離開嗎?已經晚了,晚了……”男人搖著頭,眼睛里滿是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