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誰是嫌疑人
藥物從吸收到代謝,在肝臟處理,腎臟排出,呋塞米幫助利尿,加速代謝出來的藥毒,是以解毒。
尿檢容器,取樣化驗,依尿液成分從而得知藥物成分,也才能知道藥物對身體的傷害程度,以便做盡可能的彌補。
鎮定劑,自然是要她安安靜靜的,好好休息。否則的話,她這樣子再鬧下去,不知會將自己摧殘成什么樣。
徐暮川始終等在外面,身為多年好友,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此刻的寧呈森,在他冷漠嗜血的眸子里,強壓著怎樣的憤怒和心痛。
米初妍之于寧呈森,是混亂世界里的救贖。
從一開始他們在靠近,他就已經表現出了不屬于他性格里會有的顧慮遲疑,總會怕有一天,他會給米初妍帶來太多傷害,褻瀆了純凈的年輕女孩。
最終做出決定,他還取笑過他,忍不住了吧?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B市賀端宸會所中的寧呈森,搖曳著紅酒杯,淡淡的扯笑,卻是深深的無奈:“我跟她之間,主動權從來不在我。”
他說,米初妍給過他選擇,要么在一起,要么保持距離。他說,米初妍對著他的時候可以保持頭腦清晰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而他對著米初妍,卻總在各種失控各種別扭。
他說,米初妍那么年輕,以后的人生路還會有很多很多好的選擇,或許比不上他有錢但一定會比他純粹,不管她跟誰在一起,都不若跟他累。
他說,他有預感,如果再這樣不明不白,他或許就失去了這個唯一能讓自己感覺到空氣是新鮮的女孩。
他說,這個世上有無數年輕活力的女孩,要命的是,只有米初妍這樣一個不聽管教的闖進了他懷。
于是,三十幾歲的男人,第一次有了爭權奪利的心。
只是,才多久,他的顧慮就都應驗,他如何能夠不悔不痛。徐暮川甚至都可以預見,待這次的主謀查個水落石出,他會以怎樣瘋狂的面目去報復。
但愿,不弄出人命就好。
里頭一片安靜,那些嘶吼哭叫在寧呈森拿著東西轉身進去不多時后,徹底消失,或許是徹底沒了力,也或許是鎮定劑起了作用。
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遭此毒手,恰逢身體有意外狀況,誰說不是殘忍。然而,這對親手給她注射藥物的寧呈森來說,又何嘗不是種折磨。
在外等來了寧呈森遞出來的尿檢樣品,有專門的容器管密封著,外面還有薄膜袋套著,作為曾經的醫生,這類東西他見慣也接觸慣,并不覺得有什么。
寧呈森什么都沒有交代,大概是顧不上,也大概是知道,對同為學醫出生的他,他無需多言交代。
拿著東西出了臥室門,徐暮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聽見腳步聲,站起來:“要出去嗎?有什么事我去做吧。幾個大男人呆這兒也不是事,你跟他熟,你留下照應著。”
徐暮云辦事,徐暮川放心,也覺得有理,便將東西交給了徐暮云,讓他跑這趟腿。
在客廳等到寧呈森出來,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以后。
半濕的襯衫凌亂褶皺,袖管挽至肘彎,拖著沉重的腳步出來,見到他,血紅的眸底些許的意外,聲音啞沉:“你怎么還在?”
徐暮川未有起身,只淡音:“暮云去了,她怎么樣?”
“睡過去了。”
“要不要聊聊?”
寧呈森頓步,而后,彎身坐進沙發:“不是要趕著回穗城嗎?紀唯寧在家該盼著你。”
“你這樣我怎么可能回去。”徐暮川疊著腿,清冷的眉間,稍稍起皺:“有頭緒嗎?理出來聽聽?寧家人,你懷疑誰?”
“你想聽哪個版本?”似有自嘲,寧呈森輕扯唇角,眸底深處卻全是冰冷嗜血的光,長腿曲在沙發與茶幾之間,擁擠的很。
“當然是全部。”
寧呈森傾了傾身,手肘撐在膝蓋上,袖口積下的水,攢成滴,順著褲腿連帶著褲管上的水點點往下,散在腳下的地毯上,暈開,成攤。
誰都沒提衣服要換,誰都沒提夜已深需要休息,徐暮云的套房有兩個臥室,他們愿意擠擠,完全夠住。然而,這樣的時刻,身為好友的徐暮川都睡不下去,何況是寧呈森。
可能是累,也可能是痛,寧呈森的嗓音,異常沉啞。
“據說當年伍樂旋是被寧翰邦下藥強bao后,被迫結婚的,這么幾年,伍樂旋不間斷的被寧翰邦家暴。寧翰邦握有何銘濤的罪證,何銘濤為此甘愿陪葬女兒,甘愿在事業上無條件支持寧翰邦,具體罪證是什么查不出來,但跟寧翰邦負責的第三代AE抗生素逃不了關系。娘家夫家都不討好的伍樂旋,再好的性情估計也得磨裂,她害過米初妍一次,就有可能害第二次,目的就是要毀米初妍,她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寧翰邦,幾十年來一直忌憚我的存在。或許是看不慣我在舒染和伍樂旋之后,還能過的如此好,簡單的,只是想毀了所有對我來說的美好。但更大的可能是,他察覺到了我這次回來的動機,深感威脅后,他想徹底毀我,毀我需要部署,不容易,只能轉而毀我愛的人。他知道米初妍對我的重要程度,毀了米初妍,等于是毀了整個我。我父親大他那么多,已是個半老之人,寧家沒有我,到最后他會一手遮天。”
“安德魯,在寧家二十來年,一直規規矩矩,本身家世也好,社會地位也有,不貪寧家的錢財名譽,大法官的身份賦予了他必須恪守為人。可是兩天前的溫泉漏電,他卻是參與人之一,假山常春藤刨下后,隱匿在其中的水風車地線裝置,金屬圈有打滑的跡象,雖然后來被套了回去,但可能是情急,金屬圈里沾了兩根棕色卷發。在寧家,這樣的發色獨屬于安德魯和阿其爾父子,排除在校的阿其爾,能夠即時斷電的,唯有最后跟著老太太出現在溫泉旁邊的安德魯,并且,那兩根頭發我有拿去化驗,結果如何,很快便有分曉。跟伍樂旋一樣,能害一次便有二次,可是,安德魯的動機是什么?安德魯……這輩子的軟肋除了他敏感的政治工作,就只剩下我姑姑寧婕。”
“寧婕,待我,一直算得上可以,尤其是在舒染失蹤后,憐我疼我。按理說,懷疑她沒什么可能,也許現在的我草木皆兵,但寧家的人,她是最懂藥理也最會配藥之人。溫泉事件當晚,我跟她說了些話,沒多時她借機搬走。”
“以上的幾個人,不管是誰,都有嫌疑,并且,不管是誰,要收買寧家的家傭,都不算難事。”
“那何宴爵呢?他有沒有回來?我聽說,何銘濤有想要退下來的想法,何家的產業,何宴爵總得回來繼承,如果他背著你們在倫敦的話,他也是有動機的……”
聽過那么多話,徐暮川補充了條,不管可能性大不大,總歸不能錯漏任何一條潛在的可能分析。
然而,話未說完,寧呈森插言:“何宴爵不可能,對我……他做不出來。”
提起何宴爵,寧呈森的面色更加難看幾分,話也有些難以出口,卻又不得不道出實情。
“那你覺得,你說的那幾個人,誰的可能性最大?”徐暮川接話。
寧呈森身未動,姿勢始終未變,崩牙:“寧翰邦。如果今天我的車子真的被人槍擊,那寧翰邦的可能性則是最大,因為,他今天去中東,我送米初妍的時候,他也在機場。他曾經給伍樂旋下過藥,自然也懂得用藥之理。曼夫柯的合作,已經穩落我手無疑,兩天后第三代AE抗生素弊端攻克發表后,今日在媒體面前露過相的我,會以絕對的優勢,在曼夫柯面前予取予求。我手里握著的關于第三代AE抗生素致死致殘的名單,是寧翰邦一直向外界掩飾的罪行,同樣是寧翰邦的致命傷。利用好了,寧翰邦在KB地位不穩,但是我懷疑,寧翰邦已有所了解,所以,他收手了好幾個大額投資轉而去中東談石油合作。安德魯雖然也有嫌疑,但他畢竟是公職人員,除去下藥一事,在機場這樣的公眾場合使槍,是否太冒險?不過,也得等尿檢出來后,才能進一步確定,如果藥物混合的太專業,那寧婕是不是也排不開了?寧婕是主動還是被動?她又有何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