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誰心里不服,跟我說
寧翰邦原本在聽到伍樂旋出事的時候,眸孔緊縮,跟著就要上來,卻是被戈登后面的話,愣是止住了步。
眸光噴薄著怒火看寧呈森,頃刻間,翻涌的情緒襲卷而來。
伍樂旋會跟米初妍扯上關系,必然是因為寧呈森。從出生到長大,從感情到生意,從剛剛在會議場上的拆臺,寧呈森,一直就是他的膈應,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戈登想上前跟寧翰邦匯報具體情況,可是,身子才剛轉動,就被寧呈森從后領口提住,不得已,迎頭對上。
“到底怎么回事?詳細點!”
“呈宵少爺拉著米……米小姐去溫泉池中玩……水,然后觸電。”面對著寧呈森緊皺的眉頭,戈登的話也不再那么順。
彼時寧瀚邦和寧婕都已經過來,戈登說的不清不楚,寧呈森冷斥:“到底誰觸電!”
“是二太太!呈宵少爺掉水里,二太太去救,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觸電了……”
寧呈森想知道米初妍的狀況,遲遲聽不到戈登的口中轉述,耐不下性子,轉身大步離去的同時,再次撥打米初妍的電話,依舊沒接,他打給了老太太。
寧婕看寧呈森遠走,提步追上。
剩下寧瀚邦,同樣疾步行走,戈登跟在邊上,他肅穆急問:“太太和呈宵現在怎么樣?”
“據說有過短時間的心臟停跳,米小姐在邊上搶救過,心跳是有恢復,但還是昏迷,已經送往KB醫院去了。至于呈宵少爺,大問題沒有,可能是受了驚嚇,一直哭叫。”
“好端端跑去溫泉池干什么!”
“我也不是太清楚,太太的父母今天送呈宵少爺回來,然后呈宵少爺不知為什么跟米小姐玩的特別好,之后兩個人一起去了溫泉池,沒多久呈宵少爺就掉水里了。”
寧瀚邦走出KB大樓的時候,寧呈森的黑色捷豹已經飛出入口,急速的甩尾后,留下一團青霧般的煙氣,純黑锃亮的車身,淹沒在細細的水簾中,眨眼便不見。
——
KB旗下的醫院連帶研究室,都位于倫敦的西北角,寧婕剛剛才從那兒出來,沒到一個小時就又往回趕,偏偏,中間還發生了這樣的大事。
寧呈森是直接把車子開進醫院大門,踩的急剎,輪胎摩擦地面的刺耳聲,驚擾了許多來回的人群。
也沒顧得上寧婕在身旁,甩了車門闊步直上階梯,尋著記憶中的路線直走。
寧呈森學醫,寧家的醫院和研究室曾經是他求學期間無數次往來的地方,不單這里的結構他熟悉,這里的醫護人員也大都熟悉他。
即便他眸色凜然的闊步行走,依舊很多人瞧出了他,何況,他的身后還緊跟著個寧婕。
于是,不停低頭駐足的醫護人員都在喚。
“小先生!”
“小先生好!”
“您好小先生!”
深淺起伏的聲音,不同膚色的人種,或中文,或英文的招呼著,寧呈森起初有點頭,三兩個過后,沒那耐心,直接揪著個急診科醫生就問:“寧家送進來的人在哪個地方?”
他只知道在急診,可是KB醫院大,如果他要從頭找進去,一個小時都出不來。米初妍的電話接不通,老太太歲數畢竟大,隔著手機說話較緩,他只聽了個大概就切斷了通話。
至于夏晴,別說她不在家,就算她在,這通電話能不能撥出去,也還說不定。
醫生被揪的半起,腳尖微掂,些許驚駭。以前的寧呈森雖然不茍言笑,卻也從來都是風平浪靜,未曾有過如此急迫,臉色黑沉。
“是二太太嗎?她在三號室……”
話還未完,整個人已經被寧呈森丟了出去,醫生有些莫名卻也有些慌亂,不知他脾氣打哪兒來,恰在這時候,寧婕上來:“小先生問的是米小姐,米小姐也在那兒嗎?”
“誰是米小姐?”被丟出去的醫生,趔趄起身,卻是滿臉茫然,不敢靠近寧呈森,轉頭看寧婕,低著腰問:“寧老師,這……”
“就是那個小小巧巧的中國姑娘,白白凈凈的,棕色及肩發,眼珠子特別黑特別靈動。”因為是寧呈森在乎的女孩,昨晚上在家里第一次見,寧婕就對她格外多關注了兩眼,此刻想起她的容貌來,很是清晰。
顯然,醫生是搞不懂狀況,當著寧呈森的面,直接說:“哦是那個把呈宵少爺推下水的女孩嗎?看起來清清靈靈的,沒想到會干這樣的事兒。她可韌的很,明明害了人,非要說沒有,坐在那兒一動不動,滿身的水,老太太還心疼她……”
話還沒說完,本就還未站穩的醫生直接招來一腳,頭頂上方是寧呈森慣有的冷沉語調:“你可以滾了!”
寧呈森下的勁狠,對著人肚皮,硬是把壯實的男人給踢了個踉蹌。
醫生捂著肚子,滿臉痛苦卻不敢多言,也仿似有些反應過來,求教寧婕:“寧老師,這米小姐……是小先生什么人啊?我要滾去哪里?不會是解雇我的意思……吧?”
“愛人。”寧婕淺語。
對這個沒眼力見的醫生也是有些無語,她已經在先提醒,他愣是明白不過來,然而,到底是無辜之人,寧婕拍了拍他的肩:“忙你的去,小先生正在氣頭上,回頭碰上米小姐跟她說幾句好聽的,小先生自然會放了你。”
寧婕沒空跟他扯太多,緊追著寧呈森的腳步往三號室過去。
米初妍滿身的水,從寧家到醫院,未曾干,滴答答的往她兩腳跟淌下,水漬攤攤,已長直肩頭的發絲,尾端微翹,本來是有著俏皮之感,可此刻,卻只是凌亂的貼滿頰側頸背。
迎面的是寧四齊,還有就是伍樂旋的父親,兩個人同時盯視米初妍,而她卻只把背脊挺的更直。身上披著保暖絨衣,質地極好款式端莊,卻與她蒼白水嫩的小臉不甚協調,看得出來,是老年人的款式。
“做錯了事愿意承認,我念你是遠道的客,如果這樣的情況下,你在寧家還住的下去,我同意你住到走為止!但如果……”寧四齊威聲。
“我沒有做錯事!殺人犯的生命也是生命,何況還是個無辜的小孩,我怎么可能對一個小孩子下手!”米初妍微喘,救伍樂旋已經花費她太多力氣,跟著寧家的車過來,氣都沒順上,就對上這么些不講理的老者,二話不說就治她的罪。
起初還有老太太護著她,脫她自己的外套給她穿,跟寧四齊嗆聲,后來老太太去接電話,一直沒回來,就剩她自己一個人面對這樣的情況。
“行!你說你沒做,那你當著人家父母的面,你把當時的情況好好描述!”
“我不說,寧呈森回來之前,我什么都不會說!”
不說當時情況緊急,她記不全是個什么樣的狀況,就算她記清了,這會兒在自己全無后盾的情況下說那些話,也會讓他們家的人覺得是在狡辯。
寧呈森說過,在醫院如果遇見鬧事的患者親屬,在沒有把握掌控全局的情況下,沉默也是種自我保護,至少,這樣他們就不會抓你的話柄來攻擊你。
米初妍覺得,如此的方式,不管是在醫院里,還是醫院外,不管是對患者親屬,還是生活中一些蠻不講理的人,都是同樣適用的。
米初妍的話,似是徹底激怒了寧四齊,對寧四齊來說,動伍樂旋他無所謂,但是動了寧呈宵這個小孫子,他沒法不生氣。
當下紅臉,斥聲:“誰給了你權利,敢在我面前如此橫!你要跟小森在一起,沒我同意不行!別說你在國內是個實習醫生,就算是個醫生,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再跟我說話!”
寧四齊發了火,逼視米初妍,可她卻依舊固執的不肯服軟。
在何家人面前,老爺子訓不動一個初出茅廬的丫頭,說出去有些不掛臉,于是,原本只是問責,到最后硬是變成了譴責加威脅。
“在這個家,我有怎樣的權利,她就有怎樣的權利!誰心里不服,跟我說!”
低磁的話音在空道上驟響,因為寧家注重隱私,選得地方自然四下安靜,寧呈森的話音,伴隨著寧婕的腳步聲,異常清晰。
米初妍心下喜,長時間的神經緊繃,在聽到這聲熟悉卻又霸道的嗓音后,連肩頭都在不自覺的松懈,她轉過身,即使狼狽卻依舊裝的輕松,些微僵笑:“你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