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我愛他,所以會支持他
徐暮云像是聽到什么天荒夜談,怔了會:“回穗城?現在?”
回答他的,是堅定無聲的點頭。
“可是你的身體……”
“我能行。”徐暮云的話還未說完,米初妍已是接聲。
“我覺得你應該跟他商量。”
“不。這是我自己的決定,沒什么好商量的。”米初妍略略皺眉:“目前我身體這樣,他是不可能放我走的,一旦商量,就根本走不成。”
“那就不走了啊,為什么非走不可?”
穗城,徐暮云定然是要回去一趟的,也不是不想幫面前這個女孩,而是,他始終覺得,依她目前的身體狀況,根本不適合遠行。
握著水杯的手指,橫七豎八的暗紅傷口猶在,未曾結痂,昨晚上她在里邊經受著怎樣的折磨,他在外邊多少能聽到。
即便聽不到,看寧呈森往返時的狼狽模樣,也能猜測幾分。
才剛受過那么大的苦,怎么能說走就走!
米初妍的嘴角,是苦澀的笑:“原本,我也不想走,在寧呈森面前耍賴,非要留在這兒陪他,直到登機前的最后一刻,都是如此的心態。可是后來我發覺,在那些人的眼里,我已經成了寧呈森的軟肋,如果我一直呆在這兒,只會成為他的負累。也許,賠了我自己不說,還累的他死無葬身之地。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還有如此可怕的人存在。寧家的事太復雜,今天就算寧呈森不回寧家,也總會有一天,逃不過這個劫,我不想成為他的負累,所以,我必須回去。”
在寧家的那幾天,米初妍也是有細細想過的。
寧翰邦既然可以從寧呈森手里搶過伍樂旋,就自然不可能再存有什么叔侄情分。寧家的KB集團如此誘人,不管寧呈森對這些家業有沒有興趣,只要他一天是寧家的長孫,對寧翰邦而言,就一天都是威脅。
何況,寧翰邦主管的產業,恰恰是寧呈森最為擅長的。溫泉事件或許還讓她看不透寧家人為什么要傷她,可是這次下藥事件,她再不明白,就是真的傻。
她跟寧家沒有任何的利益牽扯,寧家那么高端的人物,根本沒有必要去對付她一個小啰啰,唯一合理的解釋,便是通過她來刺激寧呈森。
寧翰邦想要徹底接盤KB的生物產業,就必須要阻截一切后患,對他來說,后患便是寧呈森,如果寧呈森這次不回來,那也許在三兩年后,甚至一年半載,等寧四齊和老太太他們哪天兩腿一蹬時,再或是他徹底羽翼豐滿時,便是他清除寧呈森的大好時機。
雖有寧振邦夫婦,但他們一家三口,結仍在,情淡薄,并且,領域不同,終歸是差了些。假若哪天,寧翰邦想要在醫藥圈里給寧呈森使詐,不是不可能,何況,寧翰邦執掌的KB生物制藥業里邊,還有寧呈森的股份。
再者,舒染的事,依舊擺在那里,異常棘手。
她雖然不清楚這背后到底都有誰跟誰,但是,寧翰邦絕不是什么善類,一個當眾就敢掐自個老婆腰的暴戾男人,能有多好的性子?
而溫泉事件,有伍樂旋,還有背后同謀。
良久的沉默,徐暮云接聲:“寧家確實比較復雜,你,怕了?”
米初妍抿唇:“怕的,這么可怕的手段,換誰誰都怕。可因為是寧呈森,在這之前我滿身勇氣來,在這之后,我依舊滿身勇氣的陪。只不過,我現在是選擇了一個對彼此都好的方式,繼續為我的愛情努力。我回穗城做我的實習醫生,他安心在這里處理好他的事,他不用顧慮我,就能有更專注的精力去面對那些人。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么忽然回來爭,但既是他決定必然有他道理,我愛他,所以會支持他。”
頓了頓,抬眼看徐暮云:“回穗城的理由,這樣夠了嗎?如果不是我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其實,我可以自己直接回。”
徐暮云雙手一攤:“你讓我無言以對。可是,這也不是什么不好說的話,我可以帶你回去,但你還是得跟他說一聲要好些。”
“不說了。”米初妍搖頭。
昨晚到現在,她在熬,他同樣在熬,身體的疲累是其次,心里的煎熬才最是受罪。她從他的猩紅眸底中看見了他的愧疚,他的沉痛。
如果被他知道,在她這樣的狀況底下,為了讓他安心,她決意要回穗城,那他該心痛心愧成什么樣子?
清晨醒來,四目相對,他看著她,滿是心疼,她看著他,又何嘗不心疼。
除卻此,她心底其實也藏著想要逃離的心思。如果跟寧呈森相對,就必然會觸及昨晚的事,而她,只要想起自己那些齷齪的畫面,便覺羞愧難當,她連自己都還沒有辦法好好面對,又談何在他面前坦然。
門內,是兩人的交談,門外,是勾著車鑰匙去而復返的寧呈森。
高大的身子,靠在門框上,將米初妍輕聲細語的那些話,盡收入耳。鑰匙還在他修長的指尖晃動,伸出的手,本欲推門,卻終是落了下來,提步,遠走,來去皆無聲。
后來,米初妍沒再說話,整個人曲著雙腿窩在沙發上,發呆。仿似有聽見徐暮云在問,為什么找他而不找徐暮川,她這才懵懵的抬首,目光微滯:“因為跟你比跟徐總熟啊!”
“熟?”這個答案,似乎讓徐暮云有些意外,不由反問。
而米初妍卻是點頭:“對,最起碼,跟你一起喝過咖啡逛過街。”
“還玩過游戲對嗎?”玩笑的意味,徐暮云很快便瞧見了米初妍眸底的尷尬,不由笑的更開:“那你準備什么時候走?”
“都行,今天最好。”
這是米初妍的答案,不管她呆在誰的地方,只要她人還在倫敦,對寧呈森,便是一種束縛。對她,同樣也是煎熬。
徐暮云終起身:“我原訂好今天中午的航班,既然你執意如此,那定多一張機票就是,你好好休息,其他的我會準備。”
米初妍點頭,再次道謝。
寧呈森是在兩個小時后回來的,手里提著袋子,看到她在廳里,露笑:“很饞嗎?都等在這兒了?”
米初妍從沙發上跪起,略去腹部的微微不適感,一雙眼睛直瞧著他手中的食品袋。
寧呈森過來,無聲的揉她頭發,而后,坐到她邊上,細心的打開包裝盒,用調羹將米初妍點名要的提拉米蘇挖了塊,送到她面前:“東倫敦甜品俱樂部買回來的,小時候我特別喜歡吃那里的甜食,舒染經常帶我去買,后來長大就不怎么吃了,但是味道一直都記著。你嘗嘗,看是不是你要的那種。”
米初妍鼻頭一酸,沒多少血色的唇,不停輕抖,而后,就著寧呈森送過來的蛋糕,張口,含下,幾秒后點頭:“很好吃,很甜,也很滑軟。”
“好吃就吃多點,我買了兩份。”寧呈森看著她,同坐在沙發上,他高她一個頭,想要盡可能的看清她每一份五官,他只能保持著垂首的姿勢。
“兩份,我可以吃那么多嗎?”
“可以,只要你能開心,怎么樣都行。”寧呈森愛憐,接而專注望她眸:“例假沒了,可能是因為泡了冰水,也可能是因為那藥物的干擾,不過你放心,我會給你慢慢調,會好的。”
米初妍點頭。
胸口全是滯悶,她心底情緒翻涌,而能做的,卻似乎只是點頭。兩個提拉米蘇,她吃了一個半,寧呈森始終在旁,盯看著,后來,他突然出聲:“昨晚……”
才起了個頭,米初妍無力擺手:“不行了,吃飽就容易困,我去睡會,有什么話等我睡醒再說。”
明顯拒絕交談,讓寧呈森最終收了聲。她進房,步伐緩慢,他后來跟上去,她正好坐在床沿,欲躺。
寧呈森的長臂,撐在門板上,眼底全是對她的留戀,交代:“床頭柜邊的藥,你先吃兩粒,剩下的,帶在身邊,每天服用一次,用七天。我一會有事要出去,你好好呆著,有事給我電話。”
聽到他說要出去,米初妍無神的雙眼,閃過些許光,真的是很恰好,本來她還在愁,怎么脫離他的視線,然后,回穗城。結果卻沒想到,他竟然主動給了她這個機會。
再面對的時候,她故作平靜,應了聲,乖乖的坐在那兒,服藥。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再細小的表情變動,都逃不過他的眼,何況,剛剛在臥室流了那么多淚,痕跡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