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除了學生,還有沒有其他私人關係
米初妍其實是很不安的,在座的人大多身居高位,對她一個實習生來說,就連李易哲這樣的主治醫生都還是她仰望的高度,何況是醫院的那班行政人員。
尤其是廖靜伊的父親,一身官威,端坐在會議桌的最中央,不茍言笑。她擡眉,瞅了瞅坐在會議桌左邊側第二個位置的寧呈森,想從他身上獲得些鼓勵和信心,然而,沒有。
直到所有人都到齊,他才收回視線,結束跟岑霖的討論,目光隨意掃視,沒有在誰身上刻意停留。
米初妍坐在最尾端,挨著李易哲,是袁振作的開場白,米初妍有些懷疑,袁振是不是在這之前打過稿子,短短的開場白,愣是被他做成學術報告似的。
好不容易,袁振的話說完,點了李易哲這個主治醫生的名,讓他把廖靜伊的病史做一份詳細說明,並且,在這整個過程中,李易哲的處理方式都要明細交代。
李易哲本就是沉穩之人,雖然面對的都是領導,但沒有顯出絲毫驚慌,從容的給了個完整的說明,並且把自己的處理方式都做了最正確最全面的解釋。
這個過程中,米初妍有去看廖局長夫婦的眼色,廖夫人是門外漢,聽的一知半解,在自己丈夫面前,她也難得嫺靜。倒是廖局長,皺著眉聽的認真,卻是始終沒吭一句聲。
李易哲過後是米初妍自己,說真的,她心底有些發憷。廖靜伊的父親她只在手術當天見過一面,他似乎特別忙,忙到女兒住院期間都沒怎麼探視過。
她才起身,不知廖夫人在廖局長耳側說了什麼話,廖局長刷的一個利眸掃過來,讓她在不覺間甚感慌亂,囁嚅著,好久說不出話。
下意識的偷眼去瞥寧呈森,那貨真好,垂著眸在用指尖輕敲著桌面,還敲的挺有規律,坐的很是淡定,白大褂袖管裡頭露出的那截黑色袖口,被他用水晶袖釦搭襯的,精緻無比,品味無雙。
只是這關頭,米初妍哪裡有心思去細細欣賞他的高雅脫俗,她在這邊急的心焦火燥的,他在那邊淡定的就跟陌生人似的。
如果昨天下午不是後來他道了歉,還說了那麼些話,主動給她清洗脣角,她甚至都要以爲,此刻他這幅狀態,是在記恨她暴了他底。
求人不得,只能靠己。
如此場合,米初妍也不敢一直東張西望,結結巴巴的開始說起話來。
袁振有些不悅,大概是想開口訓人,結果卻是被院長岑霖擺手擋了下來:“年輕人膽怯,我們不著急,讓她好好說。”
米初妍的臉有些燥紅燥熱的,但她也知道,不管如何都得硬著頭皮敘述完。所幸,結巴也只在在開始那段,後面,許是心緒都已經拉了回來,越說越順,甚至沒有任何遺漏。
但是,她卻被廖局長抓住了小尾巴。說她爲什麼在看到了廖靜伊的CT片子上有異常東西,卻不跟患者本人或其家屬交代清楚。
說這些話時,廖局長是很嚴肅的。
米初妍記得昨天下午寧呈森給她看的資料裡邊,明確提過,那處異常並不是癲癇病竈,也不是引起廖靜伊癲癇發作的誘因。
面對廖局長的質問,她也是如實說了這樣的情況。
可廖局長並不認同,肅穆的面容,厲聲:“如果你跟患者本人或家屬做了交代,我們定然會讓靜伊再做一次全面的檢查,這樣就不會有幾天後的大發作!”
米初妍默聲。
這個問題她實在不好回答,她沒有獨立看病的資格,更沒有獨立做決定的資格,廖靜伊來複查時怎麼做定論,她找的是老王教授。
“這事其實與她無關,當時米初妍拿著片子來找我,是我覺得關係不大,沒讓通知。”老王教授也不隱瞞,看著米初妍答不下去,他插話進來。
“既然關係不大,好好的人爲什麼會突然得了癲癇!刀口沒問題,CT上的異常不是問題,那你們查出的問題到底在哪裡?你們憑什麼給我交代!憑什麼出現在這個討論會上!”
廖局長直接拍桌而起。憤怒掃視間,瞪了眼米初妍,轉而盯向寧呈森:“寧教授,聽說這個女孩子是你的學生?”
“對。”寧呈森點頭,言簡意賅。
“除了學生,跟你還有沒有其他的私人關係?”廖局長類似於逼問的口氣。
“這個很重要嗎?”寧呈森笑問,坐姿閒適。
“你覺得呢?如果這個實習生因爲兒女私情的怨恨,在我女兒的身上動什麼手腳,這事態是不是太嚴重了些?我們是不是該好好重視?醫療系統不容許如此敗類出現,而寧教授,你也不要因爲一個女孩子毀了你一直以來的英名。”
廖家夫婦,怎麼看怎麼都像是來找賬算的。米初妍心底沒譜,廖靜伊的整個護理過程都是她在負責,如果廖家非要這麼賴,她是拿不出任何實質證據證明自己沒有對廖靜伊做過什麼手腳的。
寧呈森眸色平淡,眉目舒朗,看向廖局長夫婦的時候,終是收了臉上客套的笑容:“醫學的事得用科學的方式去論證,如果把太多的所謂外因牽扯進來,往往會遮蔽事情本身的真相。我剛剛之所以一直不說話,是想讓局長夫婦詳細並且客觀性的瞭解廖靜伊的病情始末,現在,請容許我先打個電話。”
對著廖局長,他還算保持著基本的禮儀,起身的時候,朝他輕輕頷首,而後,拿著自己的手機走到邊上撥了個電話。
誰也不知道寧呈森在玩什麼把戲,可誰都知道,廖家不好打發,氣氛從始至終都沒有輕鬆過。
寧呈森在那端,全程英文交流,既流利又圓潤,帶著他淡淡的磁性音,即便聽不完全這個電話的意思,也會覺得是個享受。
大家的視線都往他那邊張望,等待著他的結束通話。米初妍知道,電話那端的人,是寧呈森口中的知名藥理分析專家。
通話持續了幾分鐘,他回來的時候,直接用手提開了視訊,出現在電腦屏幕那端的人,棕發碧眼,年逾花甲。
岑霖很驚喜的喊了聲:“史密夫!”
那端的人同樣很友好的迴應,寒暄過後,史密夫直接切入了主題,將一份出具於英國某知名醫學科研所的報告展示了出來。
前後不過半小時,米初妍從會議室出來的時候,還在恍惚中。
怎麼也想不到,做了無數檢查都查不出病竈的廖靜伊,她的癲癇起源於藥物的毒害作用,神外開出的抗癲癇藥和另外一種已然被現代醫學漸漸淘汰的抗生素融合發生的反作用。
神外沒有給那種抗生素,事實上,同在醫療系統的人,彼此都知道,這種抗生素已經在國內找不到了。
到底是誰混進去的,沒人敢去猜測,但米初妍覺得,應該是何宴爵無疑了。而何宴爵如此做的目的,如果成功的話,可以逼走寧呈森,也可以徹底將她打壓。
她已經越來越看不懂何宴爵這做的叫什麼事。
他責怪寧呈森對他的前女友不上心,口口聲聲都在爲那個名爲樂旋的女子叫屈,可是,如果他真的只是喜歡寧呈森,又何必用這樣的方式將他逼回英國?難道逃離他們在英國那邊的親朋好友的圈視,定居在中國穗城,默默呆在寧呈森的左右,不應該是更好的選擇嗎?
人羣慢慢散盡,廖家夫婦走在最前頭,有些不甘,卻又無可奈何,狗腿子袁振隨在他們邊側。
其實,廖家夫婦的心理還是可以理解,獨身女兒,上個月才割了顆瘤子,下個月就又查出了癲癇,如果持續發作的話,勢必要做長年的治療,還可能會影響她以後的婚姻。
如果這事以責任事故的名頭定在了神外,那作爲主刀醫生的寧呈森,對廖靜伊,對廖家,指定是逃不掉責任揹負的,這對他們廖家來說,不管何時,都會是一個保障。
而米初妍身爲寧呈森的冒牌女友,很不幸的,就成了廖家夫婦此次的攻擊對象。何宴爵,廖家夫婦,一樁看似簡單的事,卻勾勒出了各自的醜陋心理,即便是統管全市衛生系統的一局之長,爲了自己的獨生女,也不能免俗。
寧呈森依然跟岑霖並肩行走,米初妍就不明白了,他們兩個人怎麼會有那麼多的話聊,感覺像是相識了多年的朋友而並非上下級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