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 如果找不到,那我這十年,便成了個笑話
夜靜的南都奧園,偶有幾聲蛙叫,主臥所對的方位,樓下有大片的荷花池,初夏的時節(jié),花未開,蛙先跳。
許是樓層的高度問題,這些叫聲傳進耳中的時候,已是極為輕淺,隱約的聲響,卻是給人置身桃源的感覺。
米初妍趴在寧呈森的胸膛上,置身在如此環(huán)境中,身心皆是最放松的狀態(tài)。她不知道后來他到底有沒有擺弄出個什么結(jié)果來,也沒有去究竟他到底是不是要發(fā)她的照片到朋友圈。
其實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寧呈森最近對她的照片特別上心,他都能夠不厭其煩的將他從H市雪地里拍來的照片傳到電腦上,再制作成電腦屏保,又還有什么不可能。
主要也是因為,他的微信并沒什么好友,更沒什么別的人群,他愛怎么發(fā)怎么發(fā),對她沒什么影響,所以也便放了心入睡。
心心念念更多的,還是那份檢討,不知一向趾高氣昂差使別人的大教授寫起檢討來,會不會特別的有水平,特別的與眾不同。
其實念到后來米初妍非要看寧呈森寫的檢討,已經(jīng)不單單是想要讓他低頭認(rèn)錯外加道歉,更多的,僅僅是因為,想要看看博學(xué)多才的大教授之文筆!
只不過,米初妍太困,趴不過多久,便睡在他身上。
——
翌日。
發(fā)軟的身子被寧呈森挖了起來,惺忪睡眼瞄到床頭的座鐘,不過指向五,米初妍沒睡醒,但腦子里有意識,知道要去做什么,也不敢拖賴,揉了揉眼,聲音微濁:“打算走了嗎?”
寧呈森嗯了聲:“會不會太辛苦?”
“不會,早起慣了。”她扭了扭頭,縮起雙腳往地板上踏。
早起晚睡,無法充足的睡眠,對她來說已是家常便飯,難受的不是覺不夠,而是身體的酸痛,何況,昨晚其實睡的很好,因為,有他在身邊。
米初妍晃著頭進浴室的時候,意識到自己的依賴成性,有些無奈。沒他在的那段時間,經(jīng)常失眠,前天他回來了,因為吵架她徹夜難安,昨天好了,抱著他一覺到天亮!
大多數(shù)人都說,人由儉入奢易,可她揣著寧呈森給的黑卡不會奢侈,卻反是對寧呈森這個男人迷的太徹底!
米初妍哀嘆,寧呈森的確說的沒錯,他就是把她全家都給吃死了!
浴室出來的時候,照例是他給她配好了外出的衣服。白色的鏤空小背心,勾花的淺色牛仔,面上是一件薄薄的針織外套,他說了,山上氣溫低,昨夜下過雨,必須得加件外套。
過年那會兒給她買的衣服也全是他挑選搭配的,然后每回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她的服飾全由他打理,還搭配的特精致,她就郁悶了,怎么男人干起女人的活兒來,竟然也會那么好。
還是說,這是他與生俱來的品味?
米初妍不由納悶:“你怎么對女生的穿著這么在行?”
早就想問了,如果不是知道他過去的生活,她覺得,自己大概會控制不住想太多,覺得他應(yīng)該是以前在女人身上花了不少功夫,才得來今日的能耐。
他在衣帽間里整理自己的著裝,聽到她的疑問,不由笑:“如果我說是天生的你信不信?”
“信!怎么會不信?藝術(shù)家庭學(xué)術(shù)家庭嘛,總得有特別的眼界才能彰顯自己的與眾不同不是嗎?你從小被熏陶,是有這個可能。”
衣服照例擺在床尾,她邊過去取,邊說話。
隨口的閑聊,并沒有任何深探的意思,然而,他卻轉(zhuǎn)過身來,緩步踏出衣帽間,淡淡的口吻:“確實是被熏陶的。我母親,她是個特別精致的女子,不僅自己打扮的精致,每天也會花很多心思將我打扮的很精致。”
“怪不得……”米初妍念了句。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你一直帥的那么炫目啊!”五官深邃立體,衣品極好,偏還就了那份身高,想不耀眼都難。
初見的那次,她明知道被抓包卻還坐在教室里不懂得躲,很大的原因是因為,背光而來的他,炫目的有些過分,這讓她在很長一段時間,夢中都會莫名有他的影子。
只不過,這些她是不會說出去的,免得他太得意!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卻是如此問了句:“你說,如果我母親已經(jīng)不在了,怎么辦?”
米初妍本欲去換衣服,聽到他略微低落的音,好像是被問住了,懵了懵:“如果不在,那起碼也得有個確切的消息吧。”
在或不在,這個問題米初妍始終都沒有太過多想,只認(rèn)為,二十幾年的養(yǎng)育之恩,寧呈森該給舒染個交代,哪怕只是亡靈。
其實,她心底的希望,更多的是想要舒染活在這個世上。
沒有什么,比活著更重要。因為被錯愛,舒染半生凄苦,也許在她的世界里,跟寧振邦從相識到相伴再到最初的兩年婚姻生活,是她生命中最美好最燦爛的年華,因為太過美好,才甘愿為了他,受周鴻生所逼。
對舒染來說,這輩子她什么都沒有得到過,就連寧振邦,也并非她完全擁有。她應(yīng)該對她的人生沒有任何留戀,才會只字不留給寧呈森,可她不知道的是,她養(yǎng)大的寧呈森,念了她十年有余,并且,在這十年間,為她一次又一次的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
人到了某個年齡段,并非要依賴情情愛愛才能生活,有時候,親情才是撐起人生意義的支點。
如果舒染還活著,如果舒染在國內(nèi),她相信,終有一天舒染也會擁有一個家。家里面有她和寧呈森,還有他們的下一代,孩子們會喊她奶奶,偶爾跟自家父母串串門,偶爾全家出去游玩嬉鬧。
至于寧振邦和夏晴,他們在倫敦自有他們的生活,那么多年都習(xí)慣了,不會有太多的不適。
當(dāng)然,這些畫面,米初妍也只敢自己在心底想想。
提起舒染,寧呈森總會有習(xí)慣性的沉默,米初妍抬眼看他,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視線其實一直都在她身上,碎眸沉寂,毫無亮色,久久,才道了聲:“如果找不到,那我這十年,便成了個笑話。”
米初妍張唇,想安慰他,卻發(fā)現(xiàn),任何的安慰話都是如此無力。
十年,人生有多少個十年?寧呈森花費了自己生命中最寶貴的十年,做了那么多努力,掙脫寧家來到穗城,費了那么多精力兼學(xué)法醫(yī),在人生地不熟的穗城,在處處遭寧家阻擋的情況下,大海撈針勢單力薄的尋找舒染。
如果到頭來都是一場空,誰說這不是滑稽之事?滑稽歸滑稽,關(guān)鍵的是,寧呈森這一輩子,都會背上遺憾愧疚沉痛的枷鎖。
似是安慰,又似是鼓勵,米初妍扯了扯唇,淺笑:“會找到的,相信我。”
寧呈森挑了挑眉,似在整理情緒:“其實,我早就做好了各種心理準(zhǔn)備。”
——
昨夜下過雨,從市區(qū)到郊區(qū),空氣都是濕潤的,并且,越往臺封山靠近,空氣便越是清新好聞。
抵達山頂寺廟的時候還不到七點,雨后清晨,陽光微露,鋪灑著山頂?shù)乃槭匕澹吷先斯しN植的竹林,有筍苗的特殊香氣。
這個時間,看日出,還算合適,尤其是情侶的雙雙背影,在微弱的朝陽中,無限的遐思。
只不過,下車過后沒多久,寧呈森的目光就在四處搜尋,而后,定在來時那路的方向。米初妍狐疑,跟著看過去,狹窄彎曲的公路上,有爬坡而來的車子,兩部,前后相距不過三米。
這里偏僻,這么早的時間,除了寺廟的打掃者,別說車子,就連香客都不見一個。突然上來兩輛車,說不關(guān)注那是假的。
寧呈森看的認(rèn)真,眼底卻沒有太多的意外,米初妍不由問:“誰啊?”
“瞿安。”
“你喊來的?”
“嗯。”
“還喊了誰?”
“沒有。”
“那怎么有兩輛車?”
“這個,一會得問他本人。”
一問一答,沒幾下,那兩部車便停在了他們眼前,都是黑色,更也不是什么好車,對瞿安這類性子的人來說,如此的車子,已經(jīng)是低調(diào)的不能再低調(diào)。
因為好奇,目光一直盯著那車,而后,看見車上下來的瞿安,摩頓,沐檀昕,還有徐暮云……
看見徐暮云高大的身影從后面的車駕下來后,米初妍本能的側(cè)頭去看寧呈森,不出所料,她身邊的這個男人,直接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