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輸了。”莫隱放下玉簫,淡漠的看著單跪在地的楚兮白。
楚兮白暗中調(diào)息了些許,擦了把唇角的血跡,隱了眸中的疑慮,起身慷慨大方的搖了搖桃花扇,笑道:“風(fēng)使技高一籌,兮白佩服。”
一句話,終是引的臺下一片紛亂。
他們都是來給鳳天閣吶喊助威的,幾乎在所有江湖人的眼里,只有正派之宗的鳳天閣才有資格掌管鳳凰令,號令江湖。如今,這是讓天下武學(xué)之士給一代邪教秦凰樓俯首稱臣嗎?!
宮琪環(huán)視了下四周眾多或不滿或失望的神色,自己卻倒是無甚歡喜,推了推身旁的烈語,疑惑道:“莫隱本就已經(jīng)贏了,有必要強自提升千絕音的殺傷力,非重傷楚兮白不可嗎?”
烈語瞥了眼宮琪,更加疑惑的揚了揚眉,“怎么?他楚兮白還傷不得了?你又見異思遷了?”
“什么叫見異思遷?不會成語就少丟人現(xiàn)眼!我這是純良的在關(guān)心莫隱,強自施展千絕音對人傷害絕對不輕,我只是覺得他沒必要做這種傷人不利己的事。”
“喲!你都開始關(guān)心同門了?看來咱們秦凰樓哪天也能改邪歸正了。”烈語一派不以為然,眉眼間卻是飛揚的喜色,“你是在解釋還是在掩飾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秦凰樓贏了,憑樓主的本事,不出多時,收歸整個江湖都將是指日可待!”
“我看你恨不得把整個天下踩在腳下,摔死你!”宮琪直翻白眼,翻完白眼就連忙把視線轉(zhuǎn)到樓臺之上去了。
樓臺之上,雕金展臺,艷色綢錦,一方錦盒其中,錦盒內(nèi)置的便是江湖圣物鳳凰令。鳳凰令刻有雙面,正面刻有金色的涅槃火鳳,反面則紋有銀色的凝息水凰。兩者調(diào)令大有不同,火鳳令行如風(fēng),侵略如火,水凰令靜如水,其徐如林。如何調(diào)令江湖四海,則是令主的專屬職權(quán)。只要莫隱執(zhí)了鳳凰令,就連宮琪都相信,憑著離非的本事,駕馭整個江湖絕非難事。
奈何,莫隱才往擂臺邊走了一步,眼前便是銀光一現(xiàn),銀霜一般的□□夾帶著風(fēng)雪一般的冰寒,直直定在莫隱腳前,赫然沒入擂臺竟有八寸之深!
霜銀的槍桿,火紅的穗緞,迎著烈日,和著秋風(fēng),直如霜與火的糾纏,寒如霜雪,烈如艷陽。
焰霜槍!兵器譜排名第二的神兵利器,亦是哈赤部族上供給周朝的貢品!
所有人震驚之余,一襲耀眼的紅衣翻飛而來,越過人流直達擂臺,落定在莫隱眼前。百里莫風(fēng)信手抽了擂臺上的焰霜槍便橫在莫隱面前,分明是阻止莫隱接取鳳凰令!
臺下呼聲一片,莫隱也微微皺了皺眉,“百里將軍大駕光臨,我們江湖人士豈非有失遠迎?”
莫風(fēng)收了槍側(cè)放一旁,客氣一笑,“嚴重了,莫風(fēng)此來是爭奪鳳凰令的,你我只是對手,無關(guān)江湖朝堂。”
此話一落,別說他人,連莫隱都是微怔,不禁道:“鳳凰令的爭奪向來只在江湖人之間。”
“那江湖可有規(guī)定,鳳凰令之爭只能在江湖人之間?”
莫隱語塞,眉頭皺的愈發(fā)的深。
鳳凰令代表著統(tǒng)御江湖的威信,一旦莫風(fēng)插手,若是他贏不了他,那整個江湖豈非是要遵百里莫風(fēng)為首?而他是朝廷赫赫有名的功勛之將,那江湖四野不就間接由朝廷接手了?!
莫風(fēng)無視四下流言,只提了提手中的□□,定定的望著莫隱,“風(fēng)使莫非是不屑與我一戰(zhàn)?”
莫隱沉默了許久,終是緊了緊手里的玉簫,神色凜然。樓主為何要他勢必拿下此場大比并沒直言相告緣由,但鳳凰令對秦凰樓至關(guān)重要他卻深知,無論無何這場比試他不能輸!
莫隱終是肅然道:“素來聽聞百里將軍天人之能,百聞不如一見,請賜教!”
話音落,黑紅兩道身影已然交接在了一起。
莫隱深知自己心性沉穩(wěn),素來長于后發(fā)制人,只要他能接下莫風(fēng)的招式,予以周旋,徐徐窺其破綻,到不是沒可能勝他。只是等與莫風(fēng)交上了手,莫隱才知自己的計劃有多么的愚蠢!
莫風(fēng)的一招一式無不是極盡霸道之能事,完全的攻勢,凌厲的制壓,他除了極盡全力的防守根本無一絲一毫的反抗之機!別說后發(fā)制人,他現(xiàn)在連不受制于人都何其的困難。
每接一招,手就麻一分,連帶著先前強自施展千絕音的隱傷也完完全全的誘發(fā)了出來。莫隱只覺得體內(nèi)氣血不受控制的流竄,隱痛非常,而周身把他完全籠罩在內(nèi)的強大勁氣,更是禁錮的他手腳都沉重的提不起勁。
一直以來,對于莫風(fēng)武學(xué)至臻的修為他一直以為是世人的以訛傳訛,如今他才醒悟,憑他的本事根本不可能贏他,輸,竟然成了必然……
臺上的勝負之分分明已經(jīng)顯而易見,莫隱偏就一直一直勉勵支撐,連唇角的血染紅了半片衣襟也不言一個“敗”字。
臺下的宮琪很是翻了翻白眼,兩枚銀針信手拈來。
“你干什么?不是想偷襲百里莫風(fēng)吧?!這可是有違規(guī)矩的,會深受武林人士鄙視的。”烈語窺見了宮琪的小動作,好心的提醒。
宮琪愕然的望了眼烈語,“我像這么有同門愛的人么?這銀針是贈給莫隱的,省的到時候還要勞煩我親自出馬挽救他一條小命。”
“那也用不著兩枚吧?”
“這叫有備無患。”
“……我看你這叫趕盡殺絕。”
宮琪沒理烈語的諷刺,捏著銀針手腕一揚,銀針剛要離手,滔天的勁氣竟遙遙而來,直劈而下,一路從擂臺掃到了她們這!
宮琪、烈語皆是險險一避,先前的坐席竟然在瞬間一分為二!而架起的擂臺更是從中部碎裂般斷裂了好長的一道縫,恰巧把酣戰(zhàn)的莫隱和百里莫風(fēng)隔開。
宮琪才得空把視線投到擂臺上,就見一粗布麻衣,頭戴斗笠的男子忽的插在莫隱和莫風(fēng)之間,不明就里的完全無視莫隱似的,直接提著刀就對莫風(fēng)劈了過去!
與焰霜槍不同,這把刀卻是炎氣灼灼,刀身毫不光鋒,反而似有火焰一般的紋路,詭譎無雙。
宮琪與烈語對視了一眼,皆為震驚。
烈虹刀!兵器譜排名第一!無極界的鎮(zhèn)派之寶,從不現(xiàn)于世外,據(jù)傳一年前被劫。那這個男子竟就是那個只身光明正大入無極界搶劫的強盜?!
震驚之余,擂臺上的戰(zhàn)局已然是另外一番的場景。
□□霍霍生風(fēng),大刀氣勢如虹,萬岐山頂霎時狂風(fēng)大作,所有人包括宮琪、烈語都連連退了好些遠,才免受波及。萬頃山浩瀚蒼穹風(fēng)云變色,天地之間,竟只余艷艷刀光,粼粼槍影。倆人的招式都極其的霸道,完全的正面交鋒,所有人都明白,這種膠著的比拼,氣勢一旦弱了一分,輸?shù)木筒皇且粓霰荣悾切悦?
鋒銳的勁氣早就把男子頭頂?shù)亩敷宜槌闪瞬菽荆请p妖艷的赤色紅瞳暴露無遺。
“葉玄歌!”宮琪很是吃了一驚,“我還稀奇是誰又蹦出來和百里莫風(fēng)搶鳳凰令,還居然能和百里莫風(fēng)打的如此不相上下,原來竟然是他!”
烈語也甚是了然道:“葉玄歌素來喜歡獨來獨往,對名利強權(quán)更是視如草芥,唯一追求的就是武學(xué)上的巔峰之境,他生性好斗,能與他一戰(zhàn)的人又是少之又少,看來這次他來不是眼紅鳳凰令的,是單純的找百里莫風(fēng)打架來的了……”
烈語神色頗是不以為然,然而到底還是傾心臺上的巔峰一戰(zhàn),“氣貫長虹,氣焰傾天,葉玄歌分明用的是烈虹九式,而百里莫風(fēng)那邊卻是三尺冰封,寒意凜凜,明顯也是銀霜一十八式,能看到這絕世一役,我看本屆武林大會也可以名流千古了。”
宮琪在一旁有氣無力的附和,“好看是好看,只是這兩人要打到什么時候啊?好歹分個勝負啊……”
“哪個贏對秦凰樓都不利。”
看了眼烈語眼里的陰郁,宮琪又是一陣鄙視,三句不離秦凰樓……
又等了會兒,宮琪實在耐不住性子了,“這倆人是要一直這么打到明年么?那作為一個小小的觀眾,我能不能請求討碗美食填填肚子?氣死人的,又不能中途離席,能來個人把這倆人分開,挽救挽救我空空如也的胃么?!”
“這種對比,根本不能受任何外物干擾,插手介入的人只有死路一條,你覺得有人會為了挽救你的胃而慷慨獻身?”烈語瞥了眼宮琪,滿眼就只三個字,不可能。
所有人都知道不可能,但顯然今天這場大比的不速之客太多了,以至于翩然的白衣忽的介入如火如荼的戰(zhàn)陣之中,風(fēng)輕云淡的與交戰(zhàn)的倆人一個簡簡單單的對掌就化了滔天的氣勢,分了難分難舍的倆人后,所有人曾集體慢了一拍才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事。
居然有人把葉玄歌和百里莫風(fēng)分開了!而且還能全身而退!
一瞬間,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到了那名男子身上。
簡簡單單的翩然白衣,白色的緞帶僅僅挽了一縷發(fā),松散的系于腦后,長發(fā)漆黑如墨。至于他的外貌卻完完全全隱在白色的面具之后,絲毫窺不見真容。他全身上下所有的鋒銳之氣盡皆內(nèi)斂,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出手,所有人都會把他看成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閣主!”
楚兮白和橙子璇幾乎是剛詫異完就俯身朝著來人拜了下去,而一旁的宮琪聽聞已經(jīng)瞠目結(jié)舌了。
閣主!
鳳天閣閣主!
這個男人居然是和她家樓主一樣,無比低調(diào)到快成迷了的秦舒凡!
那豈不是……鳳凰令還是要花落鳳天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