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你是有正經事。”聶容西緊了緊風衣，他每到緊張的時候，總會下意識地收緊衣服，這樣子就好像能夠放松一些。

“哦，”迪爾也收斂起了輕浮的笑容，那張俊朗地猶如上帝杰作的臉逐漸染上了一層不明就里的失望，“又是因為季唯安么？”

“他抓了單修哲的女人，作為交換紀蘇晗的條件。”聶容西沒有看他，用一種平淡地不能再平淡的語氣說道。

“那是他的事，你來找我有什么用？”迪爾的聲音有些自嘲，“對于你來說，你朋友的事比我更加重要是不是？”因為季唯安，他提出分手，現在又因為季唯安，他重新來找他。而所有一切，不過就是為了單修哲幾句話而已。

“我只問你一句，幫還是不幫？”聶容西對于迪爾的話沒有辦法反駁，不是說單修哲比迪爾重要，只是當務之急是救出凌桃夭，保證蘇晗的安全。

“如果我說不幫，你會怎么樣？”

“那么今天就當我沒來找過你，打擾了。”聶容西將手插進口袋，毫不猶豫地轉身。

迪爾下意識就拉住他的胳膊，笑容帶著悲愴：“你當真就這樣無情？沒了利用價值，連一眼都不想看我？”可笑他接到聶容西的電話，心臟就快要裂開，看見他是，心口溢出的滿滿思念都快要把他淹沒，結果，這個男人居然一點留戀都沒有么？

“迪爾，現在我們站在對立面上，你想讓我怎么樣？背叛我哥哥，背叛我朋友，不顧一切地跟你走么？如果沒有季唯安，我會這樣做。”聶容西甩開迪爾的手，干脆利落，只是那一瞬間，他的心臟也像被刀生生劈成兩瓣。

當聶容西手的溫度離開他的手掌，迪爾感覺他的世界好像要崩塌一樣，那種感覺比起十幾年前，聽到顧諾要結婚的消息更加的痛徹心扉。

可是，這樣的處境他又該怎樣？他是黑手黨老大，真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季唯安是他衷心的部下，這也是不爭的事實。聶容西，你在我和你兄弟之間做了選擇，又怎么可以逼我跟你做一樣的選擇呢？

迪爾感覺自己要炸開了，他想要追上去，可是腿卻邁不出去。他的身上，有著家族使命啊。他不能選擇，從被推上這個位置之后就沒了選擇。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受傷沾滿了鮮血，就算想要保護身邊的人，也要被強迫著拿那些人的身體為他擋子彈。因為，他是黑手黨的老大。

容西，你給的選擇題根本連選項都沒有，我要怎么幫你？

“老大，有點不對勁。”加百羅涅垂下頭，把手探進西裝內，銳利的眼掃視四周，警戒地說道。他感覺到了一股不尋常的氣流，非常危險。

迪爾感覺到了一股炙熱的視線從一個方向傳來，他下意識地往那個方向看去，便看見了顧諾那似笑非笑的臉。十幾年不見，他愈發地俊朗起來，比起年少時意氣風發桀驁不羈的帥氣，現在的他更加多了一份沉穩。那雙金色的眸仿佛容納了世間所有的東西，在夕陽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迪爾在看見顧諾用口型對他說了一句話之后，猛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拔腿就往聶容西離開的方向跑去。他臉上的焦急如此明顯，以至于讓那張俊臉都變了形。

“小西！趴下！！！”

迪爾人高腿長，沒幾步就追上了聶容西，在槍響的那一瞬間，他將聶容西重重地撲到在地，子彈擦著他們的頭頂飛過去，打碎了身邊的玻璃窗。于是，人群猶如驚弓之鳥，開始尖叫著跑散開來。

從街道的四周不知何時冒出十幾個殺手，加大火力朝迪爾的方向開槍。登時，c城的天空像是被放了彩炮，響聲不絕于耳。

“老大！”加百羅涅掏出槍，頭腦異常冷靜地射殺掉離他們最近的一個殺手，一邊反擊一邊往他們的方向走去。

到底是見過生死大場面的人，加百羅涅一點都沒有慌亂，加之他槍法極好，居然用街道兩邊的建筑物和裝飾物做起了掩護，與那些殺手周旋起來。

夕陽西沉，整個c城籠罩在紫紅色中，忽然下降的溫度讓人的豎起了雞皮疙瘩。天空像是一個許久缺氧的人，撕掉了罩在臉上的塑料袋，面目猙獰。暴風雨就要來了。

“小西，有沒有哪里受傷？”迪爾緊張地開始檢查聶容西的身體，直到確認他沒有事才松了一口氣，“還好，你沒事。”

聶容西對現在的情況還不是太了解，他精致的臉上震驚沒有完全褪去：“到底是怎么回事？”剛才他都可以感覺到子彈剛勁的風，要不是迪爾把他撲倒，恐怕現在他已經像個死尸一樣躺地上了。

“一些黑道仇殺罷了，”迪爾的眸綻放出懾人的冷意，“膽敢傷害你的人，我一定不會放過。”

他沒想到，顧諾會直接朝聶容西下手，不過想來這也是必然，畢竟當初他殺了顧諾的未婚妻，顧諾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倒也天經地義。他考慮到單修哲特殊的身份，又顧及容西和單修哲的關系，所以并沒有把顧諾捅出來。只是，這口氣，他是絕對咽不下去的。

“老大，他們火力太猛了，你找機會先走。”加百羅涅已經掛了彩，死死地護在迪爾前面。

久久沒有聽見迪爾的回答，聶容西覺得奇怪，剛想轉過頭去看，忽然肩頭一重，迪爾整個人都靠在了他身上，而他的身下，一灘鮮紅的血逐漸向四周擴散。

聶容西伸手想要扶住他的背，手掌心便感覺到一股粘稠，顫抖地將手放在自己眼前，妖冶的紅差點刺瞎了他的眼。

“加百羅涅，他受傷了！！！”聶容西猛地扶住迪爾，聲音在強省中顯得如此急切。剛剛明明還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暈過去了呢？他想不通，也沒有時間想通，他只知道，他不想讓迪爾死，更不想讓他為了自己而死！

“見鬼！”加百羅涅往后看了一眼，恰巧手槍里的子彈用盡，他一下子手忙腳亂將子彈上膛，那些殺手便已經密密地圍過來，他身上又多了幾道傷口。

“聶容西，帶老大先走！這里我頂住！快點！！！”加百羅涅咬牙，看樣子今天應該是他為老大獻出生命的日子了。當他決定拿著手槍沖出去以爭取聶容西和迪爾逃跑的時間時，周圍的人像是收到了什么命令，停止了進攻，反而后退了。

加百羅涅喘著氣，躲在一根粗大的電線桿后面，不時地探出頭查看情況。怎么會這樣？剛才那種情形，他們明明穩操勝券的……

不遠處的黑色勞斯萊斯內，顧諾點著煙，手指撐住額頭，動作甚是嫵媚。只是那嘴角流露的笑意卻讓人不寒而栗，仿佛是一頭正在捕食的豹子。

旁邊的柏謙有些奇怪：“老大，為什么要下令撤退？明明可以殺了他們的。”

顧諾冷笑著，緩緩地吐出一口煙：“我跟他斗了十幾年，這么容易就讓他死了，我該有多寂寞呢？何況，在讓他沒有看見自己最心愛的人死于非命之前，我怎么舍得讓他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