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嶼從單修哲的別墅回來,正巧福嫂正在準備晚飯,看著菜肴依舊豐富,卻沒有任何人氣的餐桌,他就沒了胃口。
“福嫂,大哥呢?”
“怎么,找我有事?”熟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宮汀推著輪椅,從樓梯下出現(xiàn),那邊有一個電梯,直通他的房間。
宮嶼嚇了一跳,慌張地轉(zhuǎn)過身,眼睛卻不敢直視宮汀的眼睛,“大哥,月笙死的那個晚上,你在哪里?”
宮汀已經(jīng)將輪椅推到餐桌邊,才剛拿起了筷子,就被宮嶼的問題打斷了動作,臉上的表情僵硬片刻,又恢復如常。他夾起一口菜,放進嘴里,“小嶼,你在懷疑我?你認為是我殺了月笙?害死了你的孩子?”
“不是,”宮嶼被宮汀的眼光射得體無完膚,句句反問像是爪子一樣鬧住了他的心臟,他下意識地否認,“我只是有點好奇罷了。”
宮汀面不改色地吃著飯菜,似乎一點都沒有把宮嶼的問題放在心上,“福嫂,菜有些咸了,下次不要放太多的鹽。”
“是,大少爺。”福嫂把最后一盤菜端上桌子,然后對依舊站在一邊,手足無措的顧源說道,“三少爺,那天晚上大少爺一直都在房間里,沒有出去過。我可以作證。”
宮嶼聽著福嫂的話,有些窘迫,他支吾著應道:“哦,是這樣。”
“三少爺,我給您盛飯去。”福嫂說完轉(zhuǎn)身去廚房。
“不用了,福嫂,我沒有胃口。”宮嶼叫住她,表情顯得很古怪。自杜月笙死后,宮洺和唐暖薇失蹤,他就變得愈加地沉默寡言。回家之后,和宮汀也見不上面,和福嫂又說不上話。公司的危機一波接著一波,讓他心力交瘁。而唐暖薇的那一番話,更讓他有了大哥是殺害杜月笙兇手的荒唐想法。
“小嶼,”宮汀叫住正要上樓的人,語氣中透著不易察覺的急躁,“有沒有阿洺的消息?”
修長的身軀頓住,宮嶼背對著宮汀,神色略微慌張,但是話語中的鎮(zhèn)定卻依舊如常:“沒有。我一直都在派人打聽,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了。”二哥生病的事不能讓大哥知道,照他的脾氣,一定會把整個中國翻過來壓著二哥做手術(shù)。至于打探消息這種話,他不過是搪塞而已。二哥剩下的日子不多,他想讓二哥用自己方式過。在這一點上,唐暖薇想地的確比他周到。
直到宮嶼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宮洺強裝的鎮(zhèn)定才稍稍有了破綻。他沒有想到,居然會被宮嶼懷疑到頭上,如果不是福嫂突然插嘴,他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福嫂……宮汀猛地回過神,便看見蒼老的人站在廚房門口,堆滿了皺紋的眼直直地看著他,好像能夠把他看穿。
“大少爺,做完這個月,我想退休了,”她的聲音顯得若有似無,“為宮家干了一輩子,該回老家好好休息了。”
“好。”宮汀還想要說什么,但是到最后卻只吐出了一個字。他知道,福嫂很清楚,那天晚上他根本不在房間里,但是她為自己說了謊,就是在告訴他,他所做的一切她都明了。
福嫂重新回到廚房時,那雙藏在背后不停顫抖的手才稍稍鎮(zhèn)定了一些。她的一輩子都給了宮家,看著宮家興,看著宮家敗,卻始終謹記自己的責任,做一個不多話的保姆。從宮老爺對葉梅所做的一切,到宮汀對唐暖薇的恨意,她清楚,自己知道的太多,總有一天,宮汀會容不下她。倒不如自己識相,走了去,遠離這是是非非之地,才算好。
只是啊,她放不下的也是宮汀大少爺,那個男人年少時風度翩翩,白衣勝雪,卻因為一場車禍,變得心思扭曲,可惜了這么一個好少年。
每個人都會接受命運的玩笑,生活的重創(chuàng),如果用失敗和不公平作為借口,那么這一輩子,都不會有成功的時候。生活就像是心電圖,如果想要平平坦坦,一帆風順,除非你死了。
誰沒有跌到過,是沒有受傷過,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你的傷口最疼,跌得缺胳膊少腿的人比比皆是,何必自怨自艾,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呢?
宮汀的錯,并不在于他恨著唐暖薇,而在于,他把人生的坎看得太重,跌到了就再也沒有爬起來過。
溫馨和單修哲離婚之后,一度消失在人們的眼前,每一天,她出去都要帶著大大的黑色墨鏡,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才防止被人認出來。曾經(jīng),她多么享受在閃光前的生活,可是現(xiàn)在,她卻害怕起了相機咔擦的聲音,那樣就代表著,她的笑話又會重新登上八卦雜志封面。
自己的丈夫和前妻復婚,她這個戛納影后卻變成舊人。他們一家三口和和樂樂,而她卻一個人孤苦伶仃,她不甘心!
她每天都在唐蔚然的幼兒園前,看著單修哲和凌桃夭兩個人一起來接孩子,又有說有笑地離開,她想要看見有一天,他們不一起出現(xiàn),可是沒有。每一次看見單修哲幸福的笑容,她的心都要狠狠地疼一次,可是她沒有辦法不去注意,就像一種毒藥,明知道死亡才是最后的出路,卻依舊義無反顧。
只是有一天,當她看見單修哲抱著唐蔚然,笑容燦爛的時候,她的心頭猛然間劃過一個奇怪的想法。唐蔚然那張臉,似乎很熟悉,熟悉到像極了一個人……
當這個驚天的念頭冒出了,溫馨嚇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過,下一瞬間,詭異的笑容爬上了那張妝容精致的臉。
躲在陰暗房間里的宮汀,心情還沒有從宮嶼的問題中恢復過來,手機就響了起來。當他看見來電顯示時,細長的眼豁然之間閃出一道亮光。
啊,他怎么都忘了,沒有了杜月笙,他還有這個盟友呢?
宮洺和唐暖薇到香格里拉之后,原本意義上的逃亡已經(jīng)變成了一場旅行。那地方太美太美,美得甚至不真實。所有想象中的碧水藍天在唐暖薇的眼前,像是夢幻一般地呈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