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心?林淞石現在的心情肯定不是開心,而是擔憂。
他隱隱有感覺程念傾跟安琛西這一場鬧翻,不只是普通的吵架那么簡單,安琛西雖然有時候性子沖動,但如果不是發生了什么大事,絕對不會這么失去冷靜,不然也不可能掌控安家這些年,讓安氏還成為H市的龍頭企業。
能夠讓安琛西這么失去理智的事,他能想到的,怕只是那件事了吧。
如果真的是這樣,現在的念傾心里一定很凌亂。
安琛西不管現在下落如何,安氏內部都會掀起來一陣風波,畢竟那里面的資產那么多,牽涉的利益眾多,難免引來的窺探者也眾多。
他立刻訂了機票,回去草草收拾了東西就立刻奔回國內。
程念傾還不知道林淞石已經迅速飛回國的事,她此時還站在船上,看著周圍一望無垠全是碧浪,程念傾的心情有些焦灼起來,她立刻問道:“怎么還沒到?平燕號還是沒有信號嗎?”
負責人搖了搖頭說道:“信號從昨晚上斷了之后到現在都還沒有恢復?!?
程念傾的聲音突然多了一絲顫抖,“沒有恢復是什么意思,收不到信號,那船是不是毀了。”
身邊的人連忙安慰道:“少奶奶你別擔心,平燕號是一套配置完善的游艇,就算是失去了信號,那上面也有求生設備,有壓縮橡皮艇和救生衣,安少都清楚這一切,所以不會有事的?!?
突然有人拿著望遠鏡喊道:“到了,看見搜救隊了。”
程念傾心頭一緊,立刻扒著船舷往那邊看,果然看見成排的汽艇都在那片海域巡邏,近的已經能看見上面的人,遠的好像甲殼蟲一樣在海上打圈。
她登上一輛立刻緊張問道:“你們發現了什么嗎?”
那些人不認識程念傾,但是看她神色匆忙,氣勢不凡,都恭敬回答道:“目前還沒有找到?!?
“沒有找到,都已經過去那么久了,為什么還沒有找到?”程念傾喃喃道,她四下環顧,忍不住大聲喊道,“安琛西,你在哪里?你能不能聽見我說話?”
但是回應她的只有海鷗的叫聲和汽艇發動機的響聲,卻怎么也沒有她想要的那個回應。
程念傾的眼淚緩緩滑落下來,“你是在懲罰你自己,還是在懲罰我,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為什么你就這樣消失了,你回來好不好?有什么事我們還能再商量,你這樣一聲不吭跑來這里干嘛?”
搜查隊在這附近海域搜了一天,最后在南邊幾十海里外找到了平燕號的殘骸,在昨晚的風暴之中,它撞到了礁石,摔得粉碎。
程念傾接到消息的時候,她已經在船上呆了一整天了,一粒米都沒有吃,一口水都沒有喝。她感覺自己就像是泡在膠水里游泳一樣,周圍都是粘稠,她怎么也掙脫不開。
遠遠的看見了那些被打撈上來的殘骸,程念傾的腦子一下子木了,這就是平燕號嗎?在昨晚上被撞得支離破碎的平燕號嗎?
昨晚的颶風到底有多恐怖,程念傾完全不知道,可是平燕號不是有著最完善的配置嗎?為什么還會被撞得這么慘?
那座位上還帶著紅色的血,那是他的血。
“不,這不是平燕號?!背棠顑A喃喃道,抬手攔住那些人,“你們不要偷懶,不要隨便找一輛破船就說這是平燕號,所有人都雙倍工資,你們給我繼續撈,一定要找到他,找到他才可以?!?
負責人有些困難地說道:“少奶奶,我知道你的心情,可這的確就是平燕號,我們負責維護了那么些年,不會認錯的,看這情形,是安少坐在駕駛座上,撞到了礁石,然后從船艙里甩了出去。”
“可是還沒有看到他,不能就這么停止了。”
有人忍不住插嘴道:“這里的??墒怯猩习倜咨畹陌?,人要是掉下去,被大魚吃了都有可能?!?
“閉嘴!”負責人立刻冷聲說道。
雖然他們都很不想承認這個事實,但是眼前這一切都擺在這里,容不得他們拒絕。可是這一位畢竟是安琛西的妻子,是安氏的少奶奶,不能當著她的面來說這個。
程念傾也知道他們說的都有道理,大家在海上搜尋了一天了,好不容易找到了殘骸,昨晚上的風暴又那么厲害,安琛西尸骨無存的可能性最大。
可是身為妻子,她怎么能夠放棄尋找自己的丈夫呢?她相信,安琛西肯定會沒事的,只是困在了哪個地方等著她去找而已,他一定會沒事的,他舍不得離開她和寶寶。
“我們上島上看去,也許他已經在島上了?!毕氲桨茶∥髂敲磮棠钜ツ亲鶏u,程念傾喃喃道,立刻吩咐人去開船,汽艇好像利劍出鞘一樣飛馳著往海島方向開去,身后留下一串長長的白浪。
淚水早已模糊了程念傾的視線,隨即又被粗暴的海風吹干。
上一次他們來這里的時候,天氣還很好。
她還懷著微微的時候,他帶著她來了這里。
這里有著最溫柔的月光,最綿延的海灘,有調皮的海豚,有自在的海鷗。
這里也有他的夢魘,他不敢回首的過往,卻愿意與她分享的真實。
程念傾在看見那座城堡的時候突然有些明白,安琛西為什么要回到這里。
就是在這里,他的媽媽拋棄了他,選擇了自殺,他的爸爸拋棄了他,選擇了沉船,不管在H市他有多風光,多少人都聽命于他,在他的心里,自己始終是那個被整個世界拋棄的小男孩。
他始終是一無所有,曾經他擁有她,但她卻把他給舍棄了,所以他又回到了那個一無所有的少年時代,又回到了當初一無所有的絕望境地。
所以,他只想回到這里,回到這個他曾經回憶起來最痛苦,卻在他最痛苦的時候能夠給他幾分安全感的地方。
她顫抖著身子慢慢走上碼頭,夕陽在她身后把影子給拉得長長的,好像一個扭曲的火柴人一樣。
別墅里面還很安靜,收拾得很齊整,看得出來這里面人打理的用心。
雖然這里幾乎不怎么住人,但還是有安排人定期來整理打掃。
程念傾看著房間里一切都裹著白色的隔塵布,仿佛是一種無言的宣示,整個房間很肅穆雪白,讓人有種到了天國的感覺。
這里,就是安琛西的天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