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個拉開椅子坐下,那個傢伙就坐在我對面,任劍銘給我們互相做了介紹,那個眼鏡男是他大學同學,叫張瑞,是個公務員,現在在市政府辦裡面當個秘書,那女的是他女朋友,叫王微;坐我對面的那傢伙就是他所說的那個剛退伍的海軍陸戰隊員,叫孫勇。我跟他握了握手,感覺他的手雖然挺大可並不粗糙,而且他的皮膚還挺白的,再加上在門口聽他說的那一大套就對他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我們坐下之後,他繼續吹著:“我們的訓練很苦,像你們是絕對受不來的,一天三個五公里,都是揹著四十斤的裝備跑的,還有那麼多的體能、戰術訓練,可就算是這樣,我在我們連隊那可算是拔尖的。”
我聽了心裡發笑,問他:“你哪年的兵?”
“2001年的,怎麼了?”他答道。
我說:“我98年的兵。”
“哦,老兵了啊,你哪個部隊的?”
任劍銘在邊上插話道:“他啊,他是後勤兵,跟你們海軍陸戰隊的可不能比。”
他一聽這話臉上立馬露出輕蔑的神色:“後勤兵啊,那可是稀拉兵啊,跟我們怎麼比?”他還要大放闕詞,這時,包間的門開了,進來了一個姑娘。
牛B大了
進來的那個姑娘身穿白色帶格子的短上衣,淺藍色牛仔褲,腳上穿著一雙時下流行的圓頭小皮靴,一頭燙過的頭髮挑染成了棕色束在腦後,前面留著整齊的劉海遮住了額頭,兩條細眉下的眼睛很明亮,鼻子不高,圓圓的鼻尖上還掛著幾滴汗珠,一張小嘴半張著,微微地喘著氣,一張白裡透紅的瓜子臉帶著一絲歉意,她進門就對大家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讓大家久等了”
楊曉悠看到她進了門連忙站起身說:“小焦你來了啊,來,坐。”說著,她就把我旁邊的那把椅子拉開,讓那個小焦坐了下來。孫勇此時也停止了他的高談闊論,滿面笑容地看著小焦說:“任總,這位美女是誰啊,快介紹一下啊。”
任劍銘沒說話,楊曉悠說:“這是我的好朋友,焦瑞昕。”然後就把我們介紹給了小焦,在介紹別人的時候,任劍銘對我使了個眼色,從小到大的默契告訴我,這小子又想當紅娘了,今天把我拖到這裡也是帶有目的性的,孃的,這混蛋!
介紹完畢,任劍銘叫服務員開始上菜,又叫了兩瓶五糧液和一瓶紅酒,我們一邊吃喝一邊聊著。孫勇這傢伙很能講,說的又都是些部隊的事,雖然中國實行的是義務兵役制,每個適齡青年都有服兵役的義務,可畢竟我國人口基數太大,而部隊人數有限,不可能讓每個人都有服兵役的機會,所以很多年輕人對部隊的生活感到很好奇,再加上他講的都是些所謂海軍陸戰隊特種部隊的一些事,其他幾個人覺得非常新鮮,都認真地聽著,不時發出一陣陣的驚呼,還提一些很幼稚的問題。
不過在我聽來,孫勇說的這些都是小兒科,他所說的訓練強度、科目是每一個野戰部隊的士兵都經歷過的,就別說絕對的一線精銳部隊——海軍陸戰隊了,更別說海軍陸戰隊中的精銳——兩棲偵察大隊了,最後來的那個姑娘焦瑞昕的表現讓我感到挺意外的,她的話很少,孫勇在那裡唾沫橫飛講得很是帶勁,可她只是面帶微笑靜靜地聽著,只有孫勇找她搭話的時候她纔開口。
孫勇好像對小焦有點意思,經常沒話找話地跟她說上兩句,而小焦那禮貌性的微笑讓孫勇說得更起勁了。我坐在那裡吃顧著吃喝,不管怎麼樣,先把肚子混飽了再說,小焦見我這樣對我也起了好奇心,開始找我評論孫勇說話的內容,呵呵,她也對孫勇的話不以爲然啊。可是這樣卻引起了孫勇的妒忌,這傢伙開始把話往我這邊引。他說:“嘿,後勤兵跟我們是不能比的,他們訓練少,要求又鬆,稀拉得要死,他們當那兵還有什麼意思?要真打起仗來我們在前方拼命,他們卻在後方享福,這也算兵?”
他說得雖然偏激,可後勤兵比較稀拉倒是真的,再說我也不是什麼後勤兵,也就沒跟他汁較,可是他再說就有點不像話了。
“哎,我說老兵,”他對著我說,“你們後勤兵是這樣的吧?像你們這樣當兵還真不如不當呢,對了,你以前當兵的時候,看著我們搞演習的時候打槍打炮,乘著坦克突擊,你羨慕不?哈哈,後勤兵嘛,想開點。”
媽的,本來不想跟他計較,可他這樣確實過分了,我冷冷地一笑,問他:“對了,你們兩棲偵察大隊有個人你認識不?”
“說,兩棲偵察大隊沒我不認識的人!”
我笑了笑,說:“你們兩棲偵察大隊一中隊有個叫左明的,你認識他嗎?”
“認識,他曾經在我們班裡待過,我是他的副班長,這小子素質確實不錯,在全旅大比武中得過名次,怎麼,你也認識?”
我暗暗發笑,心說你小子還真能吹啊,左明是陸戰旅我退伍的前一年在軍區的比賽中被選入我們特種兵大隊的,他只比我晚了一年兵,是從陸戰隊兩棲大隊出來的,而且他正好在我的班裡,而左明雖然是我的兵,可他的軍銜卻比我高,他是少尉,是剛從軍校裡出來的,根據孫勇所說的,按時間推斷,這小子是在軍校學員隊中當了左明的副班長的,媽的,還真能吹啊。
我又跟他說:“我當兵的時候是在XXX倉庫。”
“啊,你還是守倉庫的?那更無聊了啊,成天就守著一倉庫的物資發呆啊。”
我哭笑不得,邊上的小焦見此情景出來爲我打抱不平:“後勤兵也是兵啊,你們吃的穿的用的不都是後勤給供應著嗎?沒有後勤你們還打什麼仗啊。”
孫勇看到小焦出頭爲我說話了,恨恨地看了我一眼,沒吱聲。
這時候任劍銘也覺得孫勇說話有點過分了,此時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就提議大家散了。本來他還想拉我們一起去唱歌,可是被孫勇這麼一折騰也沒什麼心情了。
楊曉悠去把賬結了,我們起身離開了飯店。
孫勇是和張瑞一起過來的,他們也一起回去了,小焦是打的過來的,任劍銘叫我把她送回家,我對這丫頭的印象不錯,也就樂於從命。在向停車場走的路上,我問任劍銘:“那個孫勇是什麼來頭?”
任劍銘答道:“他去年剛退伍,他爸是我們市外經委副主任,以前是警備區副參謀長轉業的,我們公司有些事情要求著他爸,跟他也就認識了。”
“哦,這小子,牛B不小啊。”
“呵呵,他確實挺能講的,特種兵嘛,牛點很正常啊。”
我笑道:“你真以爲他是特種兵?”
任劍銘詫異道:“怎麼?他不是嗎?不會吧。”
我說:“他怎麼會是海軍陸戰隊兩棲偵察大隊出來的呢?哈哈,兩棲偵察大隊的人我又不是沒見識過,他們每年海訓的時候,每人身上都要曬脫兒層皮!一個個黑得跟炭似的,你看他細皮嫩肉的,可能嗎?”
“哎,聽你這麼一說倒還真是啊,我以前從來沒注意過這些。”
“還有,我剛纔說的那個左明,是我退伍前一年認識的,當時他從軍校畢業
沒多長時間,是個少尉,你說孫勇那傢伙能當人家副班長?笑話!”
任劍銘無奈地搖了搖頭說:“沒想到他還是這樣的人,唉,我也不好得罪他,畢竟我們公司的生意有些時候還要他老爸照顧,就隨他去吧,以後敬而遠之就行了。”
說著,我們來到了停車場,把車開到飯店門口,楊曉悠和小焦兩人正等在那裡,小焦看任劍銘的車開過來了,就過來打開車門想要上車卻被楊曉悠拖了下來,又跟他說了兩句,我在車裡也沒注意他們說些什麼。
我把切諾基停在任劍銘的悍馬車後,楊曉悠半拉半拽地把小焦推上了切諾基的副駕駛,衝我擺了擺手,回頭就跟任劍銘開車一起走了
我和小焦坐在車上,藉著燈光我看到她的臉紅得像蘋果,低著頭也不說話。
我問清楚她的家在哪裡後,發動車子出了停車場。
心動
我開著車,焦瑞昕靜靜地坐在我的旁邊,臉望著前面的路,一時間,車裡的氣氛很沉悶。我感覺這樣很不舒服,就沒話找話說:“你跟楊曉悠關係很好嘛。”小焦嗯了一聲說:“我跟她是大學同學,我住她上鋪”
“哦,”我笑道,“那你們的關係很鐵啊。”說完,我哼起了老狼的那首《睡在我上鋪的兄弟》,小焦聽了哈哈笑了起來:“哈哈,我們纔不像你們男生那樣故作呻吟呢,我們在一起的時候該笑就笑,畢業的時候大家抱頭哭一場,回家以後要是想了就打個電話或者上網聊聊,都分開了,還感慨什麼呀。”
“哈哈,那不一樣,不管怎麼樣,那可是人生中最難忘的一段經歷啊,要不你們畢業時哭什麼呢?”
小焦聽了這話又哈哈大笑起來,她的笑聲很好聽。我接著說:“大學畢業時同學之間的事情我沒經歷過,可是以前在部隊,老兵退伍和自己退伍的那段時間,那時候的心裡真的是非常難受啊,你知道嗎,那個時候一個連隊的一百多條漢子在一起抱頭痛哭,那種場面是終生難忘的。你想想,一羣來自天南海北的人,本來互不相識,來到軍營中成了戰友,在好幾年的時間裡在一起同吃同住同訓練同吃苦同戰鬥,這種感情是無法取代的。”
“哦,我以前也看過很多文章描寫過戰友退伍時的感人場景,也可能是我沒有過當兵的經歷吧,所以你說的這種感覺我體會不到。”
我輕笑了兩聲,嘴裡又哼起了那首在退伍的時候一邊唱著一邊流淚的歌:離開部隊的那一天,天空並沒有下著雨,離開部隊的那一天,說好你要來送行。要走的戰友都上了車送行的人話太多,我跟著他們上車,我跟著他們揮手,我跟著他們流著眼淚,我跟著他們上車,我跟著他們揮手,我跟著他們卻不是假裝的難
過……
我小聲地唱著歌,想著退伍的那一天戰友們送行的場景,想著孫排、老鬼、大牛,不知不覺中,我感覺到我的眼角溼潤了,連忙擡手擦了擦,對坐在旁邊的小焦說:“對不起,讓你見笑了。”
她對我笑了笑說:“沒關係,剛纔吃飯的時候聽孫勇說當兵要吃那麼多的苦,尤其是當特種兵的,吃苦受罪,保家衛國也確實不容易啊。”
我不以爲然:“孫勇?你以爲他真的是特種兵?你看他臉那麼白,細皮嫩肉的,怎麼可能是海軍陸戰隊出來的呢,他們每年訓練,都要曬脫幾層皮,臉長得跟非洲人似的,就他那樣子?他說的那些東西都是陸軍野戰部隊和海軍陸戰隊普通士兵的日常訓練,真正的特種兵哪像人們想象的那樣呢。”
小焦露出驚訝的神情,她說:“今天聽了孫勇說的都覺得很殘酷了,真正的特種兵比他說的還要苦啊,那可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這倒是,確實不是人過的日子,人們總說部隊是個大學校,可部隊裡教的是什麼呢?教的都是些消滅自己同類的本事,尤其是特種兵,一個合格的特種兵戰士就是一部完美的殺人機器!唉,這也是人類和其他動物的區別之一吧。”
“這倒是,”小焦說,“整個人類史其實就是一部戰爭史啊。”
我們一路走,一路聊著。
我感覺焦瑞昕這姑娘挺特別的,心中對她產生了一股莫名的好感,我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反正只知道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挺愉快,時間過得很快,不一會兒,我們就來到了她家樓下。她客氣地邀請我上去坐坐,而我拒絕了,總不能人家客氣一下你就真的跟著上去了吧?客氣福氣是有區別的。我問她要了她的手機號碼,她很爽快地告訴了我,我也把我的手機號碼告訴了她。
我開車往回走,路上接到了任劍銘的一個電話,他問我對小焦的印象如何,我也就實話實說。他說兄弟,這丫頭不錯,剛纔他叫楊曉悠問了人家姑娘的意見了,小焦對我印象也挺好的,叫我好好把握,抓緊行動,趁著還有十幾天的假期儘快拿下,然後就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