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擋在了蒼靈身前,白衣飄動間道道凌厲的冰劍齊射而出。
繡滿夫人一甩衣袖,天地間陡然變色。
“這是在我的世界里,帝君大人,任憑你多大的本事,你能奈我何?哈哈……”
一陣瘋狂的大笑過后,狂風暴雨驟停,蒼靈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空間有被撕裂的聲音,仿佛有一口無底的黑洞,席卷著她的身子急速的往下墜落。
黑暗里,有人緊緊抓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抱住,“蒼蒼,別怕…。”
昏昏沉沉間,蒼靈想,這個人一定不是他的師傅。
……
蒼靈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一間十分古樸簡陋的小房間里,她躺在床上,床邊燒著一籠炭火。
她從床上爬起來,撫著暈沉沉的腦袋朝外看。
臨淵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湯進來,一眼見到坐在床頭的蒼靈,立馬垂了眸子,背過了身去。
“藥放在這里,你記得趁熱喝。”將藥碗放在桌上,臨淵坐到了床邊的一方矮凳上。
蒼靈狐疑的看了他一會,覺的他這神情分外不對,似乎,是在害羞?
她看了眼他的耳垂,果不其然,粉紅粉紅的。
肩頭有一絲涼意襲來,她低頭看去,這才發現,原來被子底下的她,光溜溜赤身裸體一件衣服也沒穿!
“臨淵!”她咬牙切齒,“你做了什么?”
他嘆了口氣,頗為無奈,“你淋了大雨,衣服都濕透了,我…”
“誰要你管我?”蒼靈下了床,裹著被子光著腳丫子站在他面前,“帝君大人,我已不是你的徒弟,請你清楚自己的身份,莫要再給我招來不必要的禍端,我不想再因為你而被別人說三道四!”
臨淵看著她,一雙往日里漆黑的眸似乎有星光在閃爍,“蒼蒼,你是我的妻,我不管你,誰管你?”
蒼靈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反映過來后,她咬牙道:“鬼才是你的妻子!”
“在凡間的時候我們已經拜堂成親了。”他站起來,貼著她的鼻尖道:“而且,已經有了夫妻之實…。”
蒼靈往后退了一步,看著他一張一本正經的臉,很想狠狠湊他一頓。
她深吸一口氣,坐回了床上,不再理他。
臨淵走過來,將藥碗端到她眼前,“需要我喂你嗎?”
蒼靈把頭扭過去,一臉木然,“有勞帝君大人,我不想喝!”
“不要拿自己的身子與我置氣。”臨淵拿出一柄木勺,舀起一勺遞到她唇邊,“你要知道,我們現在還在繡滿夫人的記憶之城里,每在這里多呆片刻,靈力就會消耗一分,就喪失掉一分走出去的可能,現在,你要做的,就是保存自己的實力,正確盡早逃脫出去,明白嗎?”
蒼靈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因此,她并不扭捏,也不再矯情,奪過他手中的藥碗,一仰頭,面不改色的全部喝掉。
臨淵看著她淡淡一笑,“乖。”
蒼靈的眼皮子顫了顫,問他,“我的衣服呢?”
“我扔了。”
蒼靈冷冷看他一眼,“我要穿什么?”
“你先睡一會。”臨淵將她摁在床上,“明天自然會有。”
“我現在就要穿!”蒼靈猛的起身,她不知道他為什么如此坦然,在知道了那些悲傷的過往以后,還能如此坦然的面對她!
他們應該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來才對!
話落,她調動靈力,想要捏個決變出套衣服出來,可弄了半天,什么也沒弄出來。
“你之前之所以有靈力,是因為你的靈識附身在了繡滿夫人的身上,你承載的,是她所有的法力修為,現在你已經脫離了她的控制,只有靈識存在的你,當然沒有任何靈力存在。”他再一次將她摁在床上,蒼靈還要再動,他的身子立馬便壓了過去,“不要鬧了,乖一點好不好?出了這里,我隨你怎么報復我,我不反抗。”
蒼靈盯著他看了一會,想起之前在凡間的時候,他每每惹她不高興了,便一把將她壓在床上,一臉無辜的道:“蒼蒼,你打我吧,我不反抗!”
他說著不反抗,蒼蒼卻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因為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身體力行的,在床上欺負她。
蒼蒼扭過頭去,盡量不讓自己的思緒沉浸在過去的回憶里,因她知道,那是毒藥,一碰,就得萬劫不復!
“你起來!”蒼蒼的整個身體開始冷卻下來,之前剛回暖的一點溫度也隨著他的靠近驟然消失,臨淵察覺到此,一張臉不禁白了白。
“蒼蒼…。”他的唇角帶出一抹濃濃的苦澀,“我就躺在你身邊,就一會,行么?”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三
“蒼蒼…。”他的唇角帶出一抹濃濃的苦澀,“我就躺在你身邊,就一會,行么?”
蒼蒼一句話也沒說,一腳踹了過去。
砰--
你能想象帝君大人被人踢下床的窘況嗎?
蒼靈想象不到,是以她一時沒忍住,轉過身來看了看地上。
臨淵維持著被她踹下來的姿勢,躺在了地上。
一張臉卻是朝著她這邊看過來,雙眸間明亮若星辰。
蒼靈趕緊別過頭去。
“蒼蒼,你踹人的本事還是這么嫻熟。”
說的好像他被踹過好多次似的,蒼靈撇嘴,背朝里翻了個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一時有些犯困。
“你以前每次睡的熟了,總會把我從床上踢下來。”身后,臨淵的聲音輕輕傳來,“時間久了,我便想了個法子,晚上睡覺的時候把你的雙手雙腳全都綁在我身上……”
“胡說!”蒼靈騰一下起來,“明明是我把你邦在我身上,這樣你就跑不了了…。”
“哦?”臨淵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原來蒼蒼是這么想的。”
蒼靈才反映過來自己被他糊弄了,臉色立馬冷了下來,卻見臨淵躺在地上,雙手枕在后面,一條腿曲起搭在另一條腿上上,寬大的白袍鋪展在地上,襯著他漆黑的發,如此姿態,竟別有一番風流瀟灑的韻味。
蒼靈有些恍惚,她想起以前在陰槐山的時候,他總是躺在山腳下,迎著清風明月,看她站在半山腰采摘山果。
“小乖,晚上吃什么?”他在山下喊一嗓子,她便在山上應一嗓子,“吃槐花煎餅……”
“吃什么?聽不見…”
“吃---槐---花----煎----餅--”
“啊?吃-----…。你-……嗎?”
“臭----不-----臉-----”
……。
“臭不要臉!”
蒼靈扯了下身上的被子,就見臨淵朝她看過來的眼神焉的變了,那眼珠子黑的,像是夜晚的天幕,黑壓壓的,好像下一刻,就會把她給吞沒!
“滾出去!”蒼靈大喝一聲,將滑落肩頭的被子往上扯了扯,臨淵有些無奈,“你不讓我睡床,現在還要把我趕出去,小乖,你是不是太霸道了?”
“不許叫我小乖!”蒼靈狠狠瞪了他一眼,她覺的,自從臨淵想起以前的舊事以后,整個人就似乎變了,這還是以前那個高高在上,不茍言笑,清心寡欲的帝君大人嗎?這和凡間那些調戲人家姑娘耍流氓的小混混有什么區別?
蒼靈窩著一肚子悶氣躺下來,再也沒再搭理他。
臨淵盯著她的背影默默看了好久,在她床頭放了一套衣服,起身步出了屋外。
聽著他逐漸遠離的腳步聲,蒼靈的一顆心終于放松下來,漸漸沉入了睡夢中。
這里是鳳族一座被廢棄很久的院落,繡滿夫人的母親以前便被幽居在此。
一直到死,都沒能出的了這個院子。
是以,這里的怨氣頗重,不僅有繡滿夫人的,還有她母親的。
臨淵朝著茂密的竹林深處走去,越往里走,冰寒陰森之氣越重,有刀鋒般凌厲的霜劍打在臉上,冷意侵透著骨髓。
竹林的盡頭,有一方深井,臨淵的腳步停在了這里。
深井處有汩汩血腥之氣冒出,夾著濃郁的惡臭氣息。
“繡滿。”臨淵的手在深井上方一拂,一道火紅的身影瞬時出現在了他身后。
繡滿夫人笑意森冷,血紅的雙眼盯著他看了一會,道:“帝君大人,往日記憶恢復,有沒有讓你感到撕心裂肺一樣的痛苦?”
“愚不可及。”臨淵面色平靜,淡淡看她一眼。
“你說什么?”
“我說,你很蠢。”臨淵隨意坐在了井邊,“你把我困在這里,對你有什么好處?”
繡滿夫人呵呵一笑,“我說過,我要那女娃娃的身體,只要她的靈識在這里消散了,她的身體就是我的了!至于帝君大人你,是你硬要闖進來的,我有什么辦法?”
臨淵淡淡道:“蒼蒼的身體在我太極宮中,你以為她的靈識若消散了,你還能占有她的身體?簡直豬一樣的腦子!”
“你--”繡滿氣急,“那我們就玉石俱焚,就讓她在這里葬送在這里陪我!你們誰也別想好過!”
“繡滿。”臨淵冷冷喚她一聲,眼神確是在看一頭豬,繡滿夫人張狂勃發的怒氣又要彌漫上來,就聽他指了指身后的那口深井,淡淡道:“你的母親死在這里,魂魄被拘于此,你不想讓她出來?”
“你的身份被微滟所奪,在幽靈宮做了十幾萬年的孤魂野鬼,難道你不想報仇?”
繡滿夫人全身的戾氣在一瞬間消散,盯著他久久沒有出聲。
臨淵看著她,冰寒的眸子里有灼灼的逼視,“還有,你不想知道,天睽是怎么死的?”
繡滿夫人捂著眼睛痛苦道:“那個薄情的男人,死了更好!”
“或許與你想的不一樣。”臨淵回身,看向天際那輪虛晃的月亮,“或許,在這里,我可以給你一個好的結果。”
風聲漸停,竹林里濃郁的冰寒之氣漸漸散去,漆黑的夜色里,無邊盡頭之處,有跳躍的星光在閃爍。
臨淵踏步前行,身后,傳來繡滿夫人壓抑的哭聲。
……。
竹林的另一端,蒼靈靜靜站在那里。
“你有幾成把握我們可以出去?”蒼靈看著他,淡淡開口。
臨淵的一雙眼睛,卻一直盯在她的身上。
“你穿白衣,甚是好看。”
答非所問!蒼靈一甩衣袖,轉身就要走。
臨淵一把拉住她,“小乖,若出去了,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蒼靈看著他,“鳳妝那里,新賬舊賬一起算!挖眼毀容之痛,我要讓她血債血償!”她抬頭,朝他走近了幾步,“帝君大人,到時你可不要心疼!”
“好。”臨淵湊近她,又問:“之后呢?報完仇,你想做什么?”
蒼靈回身,邊走邊道:“我本就不屬于天界,自是從哪來回哪去。”
臨淵盯著他的背影低低一笑,神情卻是分外落寞與悲涼,“小乖,其實,我并沒有著急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