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來人往,馬路旁多了個俏麗的身影,撐著傘頂著猛烈的太陽,不敢抬頭望天,不是因為太陽刺眼,而是太陽刺心,因為還有一個人頂著太陽滴著汗水在工作,那個是父親,他是個建筑工人。
走在路上,陸月雪陷入了沉思,定睛幾乎就可看得見大路上布滿了灰塵,輕嘆一聲,原來人真的可以進入自己的世界。一陣車鈴聲在耳旁響起,聽起來是那么的銳耳,被逼回到了現實,身邊多了個帶著微笑的帥氣男生,只是他每次笑起來都是充滿滄桑之感,這次也不例外。
“卓竹?你還沒回去嗎?”陸月雪還他一個微笑,甚至可以知道一定笑得很難看,多少有些感染。
卓竹每次出現都是穿著白襯衫,給人一種成熟穩重的感覺,也許他本身經歷很多常人沒有經歷過的坎坷之事。之所以認識他是經過自己一個叫葉秋的同學介紹的。周六日不想回家所以就想找個鐘點工做,葉秋親戚多而且又都是有錢人,剛好有個酒店在學校附近,這么簡單地認識了他。
第一次見到他,陸月雪培養了幾年的自信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折,他工作的時候很認真,認真到眼里不容沙,高全身散發著不可攀的氣息。不敢靠近他,仿佛與他之間隔著一面墻,那是一面透明的墻,一不小心就會撞了上去。每次見到他就有一種要奮斗的沖動,總覺得他不簡單,時間久了便“敵視”起他來。
卓竹望了一眼自己的自行車示意上車,對此陸月雪搖頭,在心里告訴自己我還要繼續在太陽低下行走,我要感受一下父親所受的苦,雖然這樣做只是大海里的一滴水,微不足道。
“你離學校還有很遠,是不是看不起我?”卓竹似乎有些生氣,畢竟一個男人從來沒有表現過的熱情居然就這么肯定地被拒絕了,脾氣再好的人此刻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不是,我怕麻煩到你了,畢竟我們不同學校。”其實陸月雪也不知道他是在哪個學校讀書,是不是還在校也不知道,他實在是太神秘了,再說自己也不是那種愛八卦的人,大家的年齡差不多,既然都做短工就算不讀書也沒多大的差距。
事情來得很突然,卓竹不再接話而是一把把陸月雪拉到他的后車座里,他的力氣很大,陸月雪沒有絲毫掙扎的機會。無奈,再無情的人也不能無情到要再次打擊別人用行動來表示的熱情。于是,端正地坐了坐,不知道的是卓竹為此露出他久違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會不會打憂到你呀?”陸月雪還是不死心地問他。她就是這樣的人,永遠都不想因為自己的行為而阻礙到別人。
“不會。”卓竹沒有回頭,心中正如他所說的:不會,我特意在等你,又怎么會怕你打憂!想著不自覺間笑得更是歡暢。
車速很慢,兩個人的自行車,走在大路上劃出一道亮麗的風景,告訴大家這僅僅是故事的開始而已。
卓竹騎車很穩定,在這個年輕人開花的季節里沒有一般人的輕浮,卻有一般人沒有的沉穩,很是難得。想到這里陸月雪突然發現自己對他的“敵視”輕了許多,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相處吧!
兩人都沒有說話,也許大家都沒有找到合適的話題,也許大家都不想破壞如此難得的平靜。
一個來電打破了這短暫的平靜,陸月雪看了電顯示是媽,平時這個時候她都不會打電話來,帶著不解接起電話:“媽,有事嗎?”
電話里傳來陸母歡快的聲音:“小月呀!吃飯了嗎?”
現在都正午了,午飯又來了,不可能沒有吃,知道她是怕餓著了自己,心中一暖說:“吃了,有事嗎?平時你這個時候都不打電話來的,發生了什么事嗎?”
“很久沒見劉叔叔了,他有個大兒子你還記得嗎?”陸母說出目的。
果然出事了,不過不家里出事,而是自己出事了。
父母是個窮過的人,自然不希望做兒女的將來也個窮人,這個道理沒有人父母會去排斥。
劉叔叔是她最好的朋友,家庭好,最重要的是他是個城市人,她的目的已經很明了了——相親。
陸月雪雖然猜到了,但還是抱著幾乎絕望的希望問:“這是相親嗎?”
車突然失控了,左右地搖擺了一下,陸月雪沒坐穩,差點與大地進行最親密的接觸。
卓竹回頭說了聲對不起又繼續騎車,陸月雪在聽電話,沒有多加留意他,也沒有發現他的失態。
“這么久不見,又和劉叔叔約好了,你如果不去讓勃繹在那里等,媽會過意不去的,下次都沒臉見他了,你也不想媽沒臉見人吧!”陸母又接著說,語氣之中帶有幾分開希望以及不忍,讓人舍不得去拒絕,陸月雪幾乎可以想象得出她此刻的表情絕對是史上最可憐的樣子。
她還是老樣,老是用這種可憐的語氣和自己說話,而陸月雪也還是老樣,就是心太軟,無奈說:“知道了,在哪?”
“在你學校附近的咖啡廳老屋,晚上6:00記得要穿漂亮點。”陸母留下一句話就掛了似乎很匆忙,但還是可以聽得出她此時很開心。
陸月雪無奈地嘆了口氣,卓竹問:“好像你很累的樣子。”
“這個世界上陸月雪真的存在嗎?”陸月雪想也不想就問他說,又像是在問自己。說這話時帶著質疑,幾分不相信,幾分憂傷,更多的是無奈。
卓竹沒有說話,許久才低聲說:“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陸月雪,我只知道我身邊就有個陸月雪。”語氣中似是在提示著什么,又似是在肯定著什么。
“提到家我就很累。”話不多,七個字足以表達陸月雪的心情。沒有原因,俗話說摸不著的累是才是最累。
“提到家我也很累,很累!”卓竹的聲音幽幽響起,其中帶有哽咽,悲傷,痛苦,不甘,更多的是恨。
那個不堪回首的記憶已經過去10年,至今依然完好無損地浮現在卓竹的腦海里。
“媽媽,你不要走,爸爸快回來了,嗚嗚……”小卓竹慘哭著,時而望著門口,時而望著已經奄奄一息的媽媽,除了傷心,更多的是盼望,盼望著自己的媽媽能再見爸爸最后一面。
“不會的,你爸爸他永遠都是那么忙,你……”卓母說著還是帶著希望看向門口,直到雙眼慢慢地暗淡了下來,蒼白的纖纖細手拉起小卓竹小手說:“小竹,以后無論多忙都要按時回家……不要讓她等久了……。”
“媽媽,爸爸快回來了,媽媽你不要走,我舍不得你,嗚嗚……爸爸你快回來呀……”小卓竹使勁地點頭,不敢絲毫放松媽媽的手,怕手一松媽媽就會走,只有焦急地望著門口。
“沒用的,他的心永遠在事業上,不會記得還有我們母子的存在。”卓母雙眼露出了絕望的表情,帶著不甘緩緩地閉上了雙眼。卓父在她閉上了雙眼的那一刻都沒有回來,她留下了最后一滴眼淚和一具冰冷的身體,而她什么也沒有得到,帶走的只有絕望。
“爸爸……你為什么不回來……”小卓竹感受到媽媽離去,同時感受到媽媽的絕望,臉上布滿淚痕,瞬間又停止了哭泣,沖著大門大喊。然而,大門依然靜得可怕,靜得凄涼。
“沒用的,他的心永遠在事業上,不會記得還有我們母子的存在。”
媽媽的話已經不止一次出現在腦海里,卓竹想回頭看看靜坐在身后的陸月雪,又不敢回頭,自己也不知道,媽媽要自己按時回家,在家里等的會不會就是她。
一下子氣氛冷到了0攝氏度,陸月雪坐在身后表示沉默,感受到卓竹的身體在顫抖,陸月雪不知道在他身上發生了什么事讓他如此的激動。只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話說傾訴是最好的發泄方式,但是有一些事情只有藏在心里才是最美好。在這個時候靜靜地坐在他身邊,也許是最好的安慰。
“我恨我爸。”許久,卓竹打破了陸月雪的沉默。
陸月雪在心中也哽咽了起來,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好。從小到大就一直想問自己一句話:“恨是愛的開始嗎?”
“如果有一天你覺得你愛你的家人像恨你家人一樣深,你可以告訴我嗎?”陸月雪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所以不顧一切后果,哪怕他要恨自己或者立刻把自己拋下走人。
看不見卓竹的表情,坐在他身后可以感受到他的深呼吸,不敢想象后果,陸月雪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出乎意料的是卓竹只是點點頭說:“如果真有那一天的到來,我會的。”
“謝謝!”
我們都不再說話,在這一刻覺得很平靜,只是不知道將來是否會有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