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亦臣離開後直接開車回了家裡,文家的別墅。
文夫人範玉珍聽說兒子回來了,急匆匆的趕了出來,“阿臣,怎麼這個點回來了,吃早飯了麼?";
“媽,我吃過了,";文亦臣又問,“爸呢?我找他有事。";
說完,就要往樓上走去,卻被範玉珍拉住,急切的道:“你回來幹什麼呢,還是因爲那個事麼,你爸爸現在不想見到你,別去一早觸他黴頭。";
“媽,我只是想好好跟他談談。";
“你們談的次數還不夠多麼,哪次最後不都是吵起來。";範玉珍急切又無奈,固執的性子遺傳的十成十,“你爸現在身體也不是多好,你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就不要再多說什麼了,你們也沒什麼好談的了。";
文亦臣嘆氣,只道:“知道了,我上去看看他。";
範玉珍看著上樓的背影無奈又心痛,當年就不該順著他的意思,早些斷了他這個念頭,也就沒這些事了,現在說什麼都遲了。
敲了書房的門,裡面應聲,才推開門進去。
文安海正在站在書桌前練著書法,擡頭看了一眼,“你回來做什麼?";
“我是希望您能同意??";
話還沒說完,帶著墨的毛筆甩了過來,不偏不倚濺了站著的人一身的墨汁,最終筆順著衣服掉落在地毯上。
文安海的怒氣隨之爆發,“你還需要我同意麼,你翅膀不是早硬了麼,這就是我教出來的好兒子啊,爲了個女人竟要毀了我們文家的基業,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文亦臣仍是站著一動不動。
“怎麼,我這個做父親也指使不動你了?";
“您既然能在幾年前頂住所有壓力將文海全權交給我,爲什麼現在選擇不相信我?";文亦臣語氣很平淡的回道。
“你讓我怎麼還能相信現在的你,";文安海敲著桌子怒道,“你早就被衝昏了頭,簡明華明顯的腳踏兩隻船你看不出來,許家是什麼地位,他即便是棄了我們的協議,也會要抓住這個大好的機會,那他這樣做爲的什麼?不過就是一本萬利,我們文家再怎麼也還沒自大到跟京城的許家相抗衡的地步。";
文亦臣站著一言不發,竟不是往常那樣反駁,文安海只覺得一團力打在棉花上,就這麼沒了,深吸了口氣,覺得他今天著實不對勁。
“你跑來到底想跟我說什麼?什麼都不說就滾出去。";他始終覺得一口氣下不去上不來,他最引以爲傲的兒子,竟然做出這樣不可饒恕的決策。
“簡明華去找許少帆,被回絕了。";
“所以呢,他就又找回我們文家了?";文安海譏諷的勾起嘴角。
文亦臣默然,輕道:“如果不爭取一次,我怕我會後悔。";
文安海轉了頭看他,有些難以置信,他竟然選擇了低頭,凝視了半響,才問:“你覺得不甘心?";
“是。";
“那爲什麼不早聽我的,你既然喜歡,就早點出手,名正言順的事,早些時候聯姻哪還有他許少帆什麼事。";
文亦臣坦言,“總想貪心更多。";
一向果斷決策的人,碰上感情事反而畏畏縮縮,文安海深嘆了口氣,“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你既然覺得不甘心,那就做到你甘心爲止,我們文家人也不是畏頭畏尾的,總是我們跟簡家有協議在先,這個聯姻也是早就定下的,名正言順。不過,";文安海沉了聲音繼續道,“情況一旦失控,必須立刻停止,丟臉事小,丟了根基那就是愚蠢了。";
“我保證不會。";
“你是我教出來的,我自是相信,";文安海背了手轉看向窗外,“許家的深不可測你是想不到的,不得萬不得已不能得罪,只是男人的傲骨也不能丟,小動作再大,說白了,也就是兩個男人之間的爭風吃醋,扯不上什麼政治利益,這個分寸你一定要把握好。";
“這也是我攤在明面上的原因。";
文安海不願再多談,背對著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離開。
就在文亦臣已經拉開門準備出去時,身後的聲音又道:“眼看著簡家和簡氏最近的動作不斷,是不是內部出了什麼問題,你去查查,如果真是有問題,這個聯姻無論如何都要停止。";
文亦臣腳下一頓,很快又繼續走了出去,身後的門慢慢合上。
範玉珍正等在門外,一臉的焦急,之前聽見了大聲,以爲兩人又要爭吵起來,後來又聽不見了聲音,反而更讓人著急,看見他出來一身的墨汁,心又提了起來。
“沒事,爸爸同意了。";文亦臣安撫。
範玉珍鬆了口氣,“去換身衣服吧。";
眼看著他往房間走去,才推開書房門,走了進去,走到桌邊,撿起地毯上那支毛筆,放回到桌上。
“怎麼又同意了?";範玉珍輕問站在窗邊的人。
“如果他最開始能低下頭,好好跟我說,也不會爭執到這個地步。";
範玉珍心裡詫異,卻笑了起來,“這個性子還不是像你麼?可沒有半點遺傳到我。";
“就是性子像我,從小才那麼嚴厲的培養他。";文安海轉了身,“這麼傲的性子,也只低過一次頭,今天算第二次,卻是爲了同一個人。";
範玉珍嘆息,“我總想,那個時候是不是就不該同意他,現在會不會就沒這些事,我也怕出什麼問題。";
“不會。";文安海斬釘截鐵的道。
範玉珍不知道他說的不會是指仍會出這些事還是不會出問題,就聽他又道:“當年也是覺得早些訂下婚事也好,不用在感情上多費神,他能一心接管我的事業,他也確實讓我滿意放心,才完全將文海交給他,即便是這次對上許家,只要還尚有理智,我相信也不會出現大的紕漏,他的性子我瞭解,不撞南牆不回頭,損失了點,能讓他醒悟也是件好事。";
範玉珍點頭,“執迷了這麼多年,是該有個結束了。";
“我也是越來越看不懂他了,";文安海想起剛剛那張毫無情緒的臉,擺了擺手,“這個天下本就該是年輕人的了,隨他們折騰吧。";
範玉珍猶豫下,又道:“那李家呢?";
“一切等結束了再說。";文安海回到桌邊,落筆寫下一個大大的“執";,才又道:“李家的事,如果他不同意,同樣白搭。";
範玉珍深嘆了口氣,真是要爲她這個兒子的感情問題操碎了心,以前她挺喜歡簡家這個丫頭的,長得乖巧,能跟兒子在一起也很好,後來慢慢發現兩人的問題,感情是她兒子一廂情願,人家壓根不想結婚,心裡就開始不喜,不談戀愛,反而兩人還能跟朋友一樣不鹹不淡的處著,這麼一年又一年,現在這個丫頭身邊終於有人了,這樣也好,打破這樣一個假象,撞了南牆總該能死心了。
下午,簡諾奉母上旨意,開車去機場接舅舅和表哥,話說這個舅舅,她真是完全沒印象,她的人生是分段的,記憶同樣也是,簡家-花園洋房-簡家-花園洋房,在最早簡家那段記憶,也就是她出生後開始記事的時段,她肯定是接觸過外公和舅舅的,但年齡實在過小,僅剩下些印象深刻並不愉快的記憶,還是模糊不清的。
再後來媽媽搬出來,到花園洋房,她的生活開始無拘無束起來,很多快樂的記憶也容易保存下來,但安家也在這個時間離開了S市。
她回簡家的那五年,聽媽媽的口氣,兩邊一直都沒有聯繫過,她就更不可能見過。
現在的話,即使偶爾會從媒體上看到安華的消息,也從沒往安家身上想過,更不可能關心。
所以,綜上所述,在她的記憶裡,跟安家的人完全沒有交集,空白一片,那怎麼接人?
於是,聰明美麗的思媛小姐給了她一張照片,她看著這個照片很惆悵,親愛的母上大人,你確定這二十多年前的照片不會讓她找錯人?舅舅身邊站著的還是小屁孩,今天來的可是個比她還大的成年人啊。
飛機還是一如既往的晚點,簡諾等的無聊,便給許少帆發消息,“今天肯定回不去了,時間再通知你。";
等了好一會那邊纔回復,“好,在開會。";
簡諾不好再騷擾他,想起昨晚簡婉一直也沒她消息,不知道在忙什麼,直接撥了電話過去。
“我現在在機場,等會回S市。";電話裡的聲音開門見山的道。
簡諾輕皺了皺鼻子,這口氣真是越來越像女強人了,“怎麼回來了,年前還去B市麼?";
“回來抄經啊。";聲音有些漫不經心。
簡諾吐了吐舌頭,“我也在機場,不過是來接人。";
“舅舅和安昱錦?";
簡諾驚奇,“你知道?";
“媽媽打電話我了,所以我今天回來,你還真以爲我特意回來抄經的。";
簡諾覺得自己明顯被赤果果的鄙視了,算了,她有錯在先,不跟她計較。
大廳裡響起航班到站的聲音,看了眼時間,忙道:“飛機到了,我不跟你說了,沒辦法接你了,自己打車回來吧。";
簡諾等在接機口,看著人家舉著牌子的,想著要不要也舉個算了,一會很丟人的認錯人怎麼辦?
反覆看著照片,一個個的對照,覺得有些頭大,忽然身邊有人拍她,轉了頭看去,一位氣質沉穩帥氣的年輕男人正一臉明媚笑意的站在她身邊,沒錯,就是明媚,簡諾感覺自己所處的一圈都要比別的地方亮堂許多。
“請問什麼事?";縱使帥哥的笑容太明媚,跟那一身完全不符合卻不衝突的沉穩氣質亮瞎了她的眼,她還是很禮貌的開口詢問。
“簡諾?";
她驚詫,隨即驚呆,帥哥側了身讓出位置,身後的人完全露了出來,二十多年的歲月雖然改變了些外在,卻更加沉澱了氣質,她一眼認出眼前笑著的人就是照片裡的人,她的舅舅,安德明,手裡抓著的照片自然而然的就這麼掉在了腳邊。
照片裡的帥哥還是一如既往的帥,多了滄桑和沉澱,帥的理所當然,只是那胖乎乎的小屁孩卻變成了陽光明媚的帥哥,這個直觀感受,對簡諾來說,衝擊有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