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這一次陷入了沉沉的睡夢之中,仿佛睡了很久很久,在夢中除了有沉雪殿云之巔皚皚白雪,還有一個她從未去過的地方。
這里玉簪珠履,紫綬金章,復道回廊,處處金碧輝煌,三檐四簇,列玉麒麟龍鳳翱翔。
琉璃亭上荷葉婆娑,此時的她一身粉色仙衣,如那云端的盛開的桃花燦爛艷麗。
仙樂響起,她正與兩名至交好友把酒言歡。
雖然看不清他們的面容,卻依稀記得他們一人著白衣,另一位是紫衣。
那白衣男子認真地拂了一首仙樂,一曲作罷,曦月和那紫衣男子拊掌叫好。
“婼兒這是我專門為你作的曲子,作為你誕辰禮你可喜歡?”
“炎哥哥作的我自然喜歡。謝謝,說著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炎隨即坐下也端起身側酒杯一飲而盡,眼神卻始終不離她。
一旁的紫衣男子輕嘆一聲調侃道:
“炎兄聽你父皇說三個月后你就要與鳳族惜雪公主完婚,恐怕以后就不能像現在這般自在快活啦!”
這話就如一陣冷風倏然刮過,又似一記重錘將炎從美夢中驚醒,一時間杯盞脫落,撒了一地。
一旁的容婼也稍微愣神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道:“炎怎么說你也是天界的太子殿下,未來的天帝,怎么就因為夜辰的一句話亂了分寸,來再喝一杯壓壓驚吧。”說完再次朝炎敬酒。
炎順勢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即道:“夜辰你非要我在婼兒面前出丑嗎?你明知道我今日為何會請你們前來喝酒。”
“哦這我可不知,收到你的請帖后我就去找婼兒正好她也往天界這邊趕,我們就一起來啦。”夜辰隨手一揮,酒漬不見,桌幾上同時又出現一盞新酒杯。
若不是炎的臉上依舊愁云慘淡,任誰也猜不出剛才發生了什么?
“不瞞你們我……今日是來向你們辭行的,我要離開天界一段時日。多則三年,少則幾個月吧。”
炎不以為然說著,但在旁的兩人都看到此時他神情的落寞與煩悶。
“這是為何?你若離開婚期豈不是要耽擱?莫非是西山有動靜?”容婼忍不住問道。
“沒有……只是我想出去歷練一番而已。”炎再次將眼神望向了容婼,似乎有什么話要說出口,頓了一下后語氣溫柔道。
“到底發生了什么?你快告訴我和夜辰,我們好替你想辦法。”容婼更是緊張,看得出她很關心炎。
“你不要多想,也不必為我擔心,天界的規矩歷來就是太子在升任天帝前都要去三界多番游歷,這樣就能積攢更多的經驗。”
見到炎如此執著,容婼無法再去勉強他說出他不想說出的話,只得點頭道:“我尊重你的決定,準備什么時候出發,好讓我為你送行。”
“我今日就要離開,婼兒,等下次回來時,我想告訴你一些事情好嗎?”
容婼點了點頭,算是答應啦。
出南天門時路過長廊容婼依稀聽到宮娥在談話,從他們的話語中她大約聽到了整個事件的過程與發展,總結起來就是說太子殿下炎因為不同意與鳳族結親而公然違背天帝旨意,被罰流放蠻荒之地三年。
而宮娥們大膽猜測炎之所以抗旨就是因為心已屬妖神容婼。
容婼一時間被擊得就要石化,身子一軟倒在了夜辰的懷里。
這時候他才看清夜辰的容貌竟與好友藍胺言極其相似。
一時她以為自己是眼花,忍不住喊出口:“怎么會是你?”
正在疑惑之時,胸前一陣冰涼的疼意讓她不由一怔,一把冰寒的長劍貫穿了自己身體。
“啊!”曦月忍不住叫出聲,順勢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躺在柔軟舒適的檀木床上,身上的傷痛依然如幽靈般纏繞著她的身子,但相比較先前的慘不忍睹,此時的她最起碼還能感覺身體是自己的。
原來剛才的一切竟是夢,可自己怎么會做這樣奇怪的夢?
她想試圖坐立起來,兩名面容清秀著著碧青羅裙的侍女,迅速上前將她再次按在床上,神色里透出欣喜。
“姑娘您終于醒啦!千萬不要亂動,您受了很重的傷,仙師說了一定要靜養才行。”
“這是哪里?”曦月抽動嘴巴想要開口說話,發出聲音時才覺得嗓子有些沙啞。
“啟稟姑娘這里是國師府,我們也是國師大人特意吩咐來照顧您的,眼下您所在的這個院子也是國師大人特地給收拾出來供姑娘您養傷用的。”
原來是二師兄的府邸。
曦月輕輕松了一口氣,順勢朝周圍掃視了一圈,不由感慨萬千。
身為大國師果然是極其尊貴的,單單是屋子里檀木家具屏風都是精致無比,更別提博古架上那些一看就價值不菲的古玩和玉器。
這個屋子儼然是個寬敞奢侈的女子閨房,屏風側還立著七八個婢女,大家雖然都在忙碌,但卻井然有序,從小到大曦月都沒有享受過同時被這么多人照顧 著,瞬間又感覺自己頭不光沉,這有些暈。
還好小婢女說的話慢慢將她從先前的夢魘中拉了出來。
等著她心神稍微穩定了一下,她忍不住問道:“我睡了多久?”
“姑娘的傷科真是兇險,整整睡了七天七夜呢。”婢女一臉笑意溫柔道。
七天七夜,時間的確不短,曦月皺了皺眉。
“勞駕問一下我師尊呢?”
“這個可不敢當,您是說仙尊大人嗎?您不必著急,仙尊大人每天都會過來看望姑娘,這會是午膳時間,國師大人請仙尊一起去花廳用膳了,不消半個時辰就 會來這邊。”
“師尊每日都來?”曦月忍不住問道,想到師尊也受了傷不由緊張起來。
那婢女沒有注意到曦月的變化,繼續說道:“是啊,他每日除了用膳時間,幾乎時時刻刻都在這里照顧姑娘您,哦對啦,用膳也只是這兩日才開始的,前五日仙尊大人都是滴水不進的。”
“師尊……”曦月忍不住又要坐起來,又再次被那個愛說話的小婢女給按在了床上。
“姑娘您先躺下休息吧,等會就該吃藥啦!”
“吃藥?……”聽到婢女說吃藥曦月心底不由抽痛了一下,她是被劍刺穿了身體,能活下來完全是因為鬼王在她身上傷的那一口,普通的藥石對她根本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況且因為八年前當她得知自己端的湯藥是生血后,就再也喝不了湯藥。前塵往事一一浮現,心底不由再次吃痛起來。
正思索著一陣郎朗的聲音從外傳入,仿若林籟泉韻般讓人不由輕松起來。
“倘若我告訴小師妹你這藥是以云之巔上百年雪蓮果為引子,千年參,紅璞紗為層藥,放置煉丹爐里以金丹修士真氣催動煉制九九八十一天才制成的若是你還是覺得沒用,那我就只能任由師尊罰啦!”
曦月轉過臉正好見到慕修言陪同著北冥幽離大踏步進了屋子。
幾日不見北冥幽離雖然瘦削了許多,但依舊如松柏般站立器宇軒昂渾身透著 遺世而獨立的清冽。而一旁的慕修言雖然長著一張俊俏的臉蛋,卻渾身上下透著上位者的威壓和老成。
這樣的師徒組合也著實是一道奇特的風景線。
看到師尊進來曦月忍不住坐了起來。
“師尊。”曦月一臉欣喜,早已將身上的傷痛拋到了九霄云外。